方剛有個習慣,每天都要通過衛星觀看香港臺灣和澳門的幾大電視頻道,這些有線頻道中很多都是最新的八卦新聞,哪個明星傳出緋聞、哪個導演睡了女配角、哪個女人又給某富豪生了兒子等等。他並不是對這種新聞感興趣,而是從中找到反饋信息。比如那個香港的X先生,在最近這兩個月內就傳出好幾件新聞,先是被香港某電視臺老闆的太太特別提攜,擔任新戲的男二號,又傳出與這部戲中擔任女一號的當紅花旦C姓女星在酒店共度幾小時的緋聞。
X先生又迎來了事業上的第二春,方剛暗自高興,看來巴登這傢伙不愧是菲律賓鬼王派的門人,在製作供奉小鬼方面還是有些師父的真傳。
從此後,方剛又多了阿贊巴登這個合作伙伴,好在巴登並不十分貪財,出貨價格也公道,方剛也幾乎從不惡意壓價。在他的調控下,這些他認識的阿贊們都能從方剛這裡接到生意,渠道上下很暢通。
過了幾個月,有一天方剛深夜躺在沙發上看新聞,他已經昏昏欲睡,被手中啤酒罐掉在地上的聲音驚醒,起身正想把電視關掉就上牀睡覺,卻從屏幕上看到一張熟悉的臉,是那個香港演員X先生。主播介紹說最近風頭正勁的男星X某某多次在片場拍戲的時候行爲舉止怪異,前些天更是在出席某商業活動時身體被詭異力量從臺上拉扯而摔到臺下。有人分析懷疑X先生是被小鬼纏身,從此遭到所有拍戲同仁的抑制,電視臺老闆無奈只好將他在此部戲中的戲份全部刪掉。
方剛很奇怪,他這幾年中所賣出的供奉小鬼也有不少,雖然小鬼比古曼童怨念更強,但只要遵守供奉法門和規矩,不但名利雙收,還可以在幾年後送回製作者手中再次加持而轉賣給別人。而這個X先生現在明顯是得罪了該小鬼,小鬼已經開始對他發脾氣。
當然,這種事方剛毫不在乎,但第二天上午就接到了X先生從香港打來的電話,X先生在電話裡火氣很大,指責方剛爲什麼要賣一個這麼邪惡的小鬼給他。方剛問:“你真的是嚴格按照供奉法門在養這隻小鬼嗎?”
“當然是,爲什麼不是!”X先生的聲音像吃了火藥。
方剛說:“鬼神不欺人,我建議你還是仔細想想,是不是違反了什麼規矩,才惹得小鬼生氣而排斥你。”
X先生仍然嘴硬,說根本就沒得罪過它。方剛說:“你要是不對我講實話,那我們就沒有繼續談下去的必要了。如果你覺得我和阿贊師父騙了你,可以帶着小鬼來找我,阿贊師父法力很高,能與小鬼通靈,到底你什麼地方得罪了它,阿贊師父馬上會知道。”
這番話點中了X先生的軟肋,他仍然不承認,但語氣明顯沒了底氣,在方剛逼問下,X先生只好說實話。原來他在星途重新順利之後,某次去內地廬山旅遊,在深山裡找到一座道觀,觀中的某位白眉道長說他身上有陰氣,如果不在半年內驅除,可能會影響健康。X先生有些害怕,那位道長送給X先生一道驅鬼符,讓他時刻都貼身放着。
自從X先生用了這道驅鬼符之後,他的生活就開始出現各種異常,不但鬼沒驅走,反倒把他的生活和工作搞得一團糟。
方剛:“你既然供奉了小鬼,就應該知道身上肯定會有陰氣,爲什麼還要收那道驅鬼符?現在兩種力道相沖,惹惱了小鬼,它已經不再願意保佑你,而是要讓你倒黴了。”
“爲什麼會這樣?當初你可沒有告訴我會發生這種情況!”X先生大怒。
方剛也不客氣地在電話裡吼道:“這種事還用我告訴你?一邊把小鬼請回家來養,一邊又弄了道驅鬼符回家,難道你沒長腦子嗎?你自己去辦法,我沒時間管你!”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不多時X先生又打過來,態度大轉變,好言哀求:“方先生不要生氣,您千萬幫我想想辦法,我好不容易又紅起來,死也不要再過那種倒黴的日子。”方剛讓他先別急,等他問問阿贊巴登看有沒有辦法再說。
打電話給阿贊巴登,他聽了之後問是中國哪座道觀?可X先生已經記不太清,就記得是在廬山仙人洞附近,那是一座藏在深山中的古樸道觀,沒什麼香火,但道長一看就是深藏不露的高人。阿贊巴登讓X先生把供奉小鬼和那道驅鬼符都拿回來,看有沒有挽回的方法。
沒辦法,X先生只好又從香港飛到曼谷,在方剛的引見下把那道從廬山請回來的驅鬼符帶給阿贊巴登。當X先生把那道符從錢包裡取出來的時候,巴登立刻退後幾步到屋角,對他說:“快把符拿到外面的房間。”
方剛和X先生都很疑惑,巴登告訴方剛,那道驅鬼符有一股強烈的破法靈力,很遠就能感覺得到,令他十分不舒服,應該是修中國正宗茅山派的前輩所畫。東南亞的降頭術起源於中國茅山道術,這驅鬼符正好壓制供奉的小鬼靈魂,讓它無處安身,所以纔會暴怒妨主。
X先生連忙問有沒有方法能解決?巴登搖搖頭:“這道符很明顯附着了強大的法術,別說我,就算我師父鬼王恐怕也沒有那位廬山道長的法力高深,現在只有試試看能不能壓制住小鬼的暴戾之氣。”
就這樣,巴登開始用域耶對供奉小鬼施法,十幾分鍾過後,巴登搖了搖頭,對方剛說:“這個小鬼怨氣太重,我已經壓制不住了,除非拿回菲律賓讓我師父鬼王處理。”
方剛問你師父怎麼收費,巴登說最少也得五千美元。出了法壇室,方剛告訴X先生必須到菲律賓施法解除,費用是兩萬美元,先付。X先生頓時跳了起來:“爲什麼這麼貴?明明是你賣給我有問題的小鬼,現在是不是還想騙我的錢?”
方剛氣得反而笑了:“好吧,憑你這句話,你的事我不會再管了,隨你怎麼樣。”X先生氣勢洶洶地和方剛吵了半天,最後悻悻而走。
大概過了半年,方剛又在八卦電視新聞中看到關於X先生的最新進展,說他和電視臺籤的部頭約已經失效,現在基本無戲可接,不但淪落到要去廣州、深圳和珠海等地的酒吧及KTV走臺唱歌,而且經常神志出問題,很多人都猜測他是養小鬼卻被其反噬,所以纔會有此下場。
對X先生的這個結局,方剛絲毫也沒覺得內疚,他討厭爲這種事擦屁股,除非願意出大價錢,但X先生這種小氣鬼,完全沒有同情的必要。
轉眼兩年過去,方剛已經在芭提雅買了自己的公寓,其實按他的收入,買棟小洋房也夠了,但他不想太張揚,畢竟這行業是撈偏門的,而且自己的泰籍身份也不那麼清白。佛牌生意在他看來如魚得水,平時吃喝玩樂,想女人了就去泡,一個人倒也瀟灑自在。他的生意越來越順,與黑衣阿贊們的合作伙伴關係也很好,客戶越來越多。阿贊巴登欠方剛的錢不但早已還清,而且也與同他的合作中賺了不少,對方剛十分感激。
這天方剛在曼谷辦完事,順便到曼谷最大的商業中心閒逛,想買一套新的西裝。今天商業街也不知道怎麼了,美女特別多,方剛邊走邊喝果汁飲料,眼睛在穿梭的美女身上看個不停。忽然有兩個男人迎面走來,這兩位一個四十出頭,雖然戴着墨鏡,但方剛對這張臉再熟悉不過了,就是當年他和闞仔去臺北時認識的黑幫老大耀哥。而他身邊那人看上去五十幾歲,當方剛看到這張臉時,頓時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正是臺灣屏東新埤大武山的茅山術師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