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規則書（二合一）
不同於一個月前的邋遢落魄模樣，如今的劉浪剪掉胡茬，換了新發型，穿上人模狗樣的衣服。
林原第一眼還真沒認出來。
“一段時間不見，你居然搖身一變，成了探索者公會的會長？”
林原眯了眯眼，手指在槍托上摩挲幾下。
見到鬧事者居然是林原，劉浪慌亂一下，立刻招呼新進門的保鏢們放下武器。
“自己人！自己人！不要誤傷！”
虎視眈眈的保鏢放下武器，林原也投桃報李鬆開方垚。
方垚掙脫束縛，踉蹌幾步走到前面，嘴裡不甘地說道：
“林原，當初你的拳腳功夫，也算是我領進門的，現在我可遠遠不是你的對手了。”
她胸膛劇烈起伏，後怕又複雜地盯着林原。
“既然會長都說是自己人了，我們就把野草的事情掰扯清楚吧。”
林原絲毫不見外地坐下，眼含笑意看過衆人。
保鏢們面面相覷，不禁想。
野草一把手說林原是自己人，二把手說她是林原拳腳師父。
所以……這三個人是關係不錯的舊識咯？
“既然是老朋友見面，怎麼會鬧到這種地步？”
保鏢心裡默默想着。
隨後，劉浪深呼吸一口氣，好像做出一個重要的決定。
“你們先出去，我要和野草的恩人敘舊。”
——野草的恩人。
林原眉尖挑了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邪教的恩人。
“邪教恩人的美名，我可一點都不想要。”
砰！
大門闔上，三個老鄰居坐在一張桌子上。
過去，餐桌上的美食是除林原以外，任何人都負擔不起的，如今山珍海味擺在面前，居然沒有一個人動筷子。
方垚嘴皮子上下翻飛，很快講清楚前因後果。
“林原問，我們成立野草，招攬探索者的目的是什麼？”
方垚露出一副氣憤的表情：
“我們什麼都不要，食物和金幣都是倒貼，只是爲了給所有探索者一個希望而已。”
“讓他們知道，衆星城裡，自己還有個可以依靠的地方，不是孤苦無依，前途未卜。”
……話說得倒是漂亮。
林原手指按壓在額頭上，擡起視線：
“免費的午餐，沒風險就不錯了，有什麼希望？”
方垚舌頭打結，難以反駁林原的話。
她嘴角蠕動兩下，只能說：
“反正我說的都是實話，劉浪真的是個很善良的人。”
“如果有聖人，哪怕天天給窘困的人發放免費午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說到這，方垚看了劉浪一眼。
林原表情依舊不鹹不淡，也不知道信沒信。
……其實以林原對過往劉浪的認識來說，一個寧可犧牲自己，去幫助別人，從不想給別人添麻煩的人，劉浪還有可能當這個樂山大佛。
劉浪沉默地聽了半天，正要說些什麼，加強野草公會的純潔性。
林原忽然改變話題：
“我不會看穿內心，你們的真實目的我是猜不到了。”
劉浪愣愣的，眉頭深深皺起。
接着，林原伸出三根手指頭，晃了晃：
“我只有三個問題，問題回答完，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離開野草。”
方垚眼見林原終於鬆口要放過野草，急忙開口：
“請問。”
林原把三個關鍵問題一次性拋出來。
“一、野草組織活動的金幣是從哪裡來的？”
“二、探索者加入野草，真正需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三、你們除了想幫人，還有一個目的……”
林原緩慢把手垂到餐桌上，手指有節律敲擊着。
“我盲猜的。”
前置條件設定，方垚聽到這個假設，心裡只覺得荒唐。
“還盲猜上了，林原不會以爲自己是福爾摩斯吧，盲猜野草公會成立的目的。”
“劉浪這麼單純善良的人，身無分文的時候就想去幫助別人，除了幫別人過得更好，他還能有什麼別的追求？”
方垚默默想着，下一秒，就聽見林原的聲音。
林原鋒銳的目光掠過埋頭喝茶的劉浪，輕哼一聲：
“劉浪，你憎恨繁星公會，所以成立一個和繁星作對的野草。”
話音落下，方垚覺得自己從來沒聽過這麼荒唐離譜的猜測，立刻就要出聲反駁。
沒想到劉浪好像被水嗆到了，爆發猛烈的咳嗽聲，那架勢似乎要把肺都咳出來。
“劉會長……”
方垚好像懂了什麼，野草是探索者的公會，活動總是爲探索者提供便利不假，但劉浪……的確不喜歡繁星，甚至稱得上討厭。
就算這一切都是真的，問題是……
林原是怎麼盲猜的啊？
方垚不知道劉浪被繁星的前會長坑得有多慘，自然不理解其中的仇恨有多深。
劉浪見林原對一切洞若觀火，索性破罐子破摔承認：
“你說的對！”
他露出和過往人設相距甚遠的兇狠表情：
“林原，明明你都知道的！姜流星騙走了我的所有積蓄，連我的命也不想放手！”
他臉上閃過一絲猶豫，隨後被堅定取代：
“謝謝你和袁方來救我，但是我不可能不恨繁星。”
“林原，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會攔你，但是也請你保守野草的秘密，就當是我最後的懇求了！”
說着，劉浪站了起來，把椅子拉開，嘴脣不安地抖動。
雙手合抱，眼看就要給林原行叩拜大禮。
林原閉上眼睛，冷哼：
“劉浪，即便身份改變了，你還是……這麼窩囊啊。”
——窩囊。
聽到幫助過自己的人，如此評價自己，劉浪不由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沒錯，他的性格，說好聽點叫善良，不好聽就是窩囊。
林原評價的，一點都沒錯。
“不過你窩囊又怯懦的樣子，的確很容易收買人心，怪不得野草發展迅猛，還一個個都是死忠。”
劉浪露出驚愕的神色。
林原擡了擡下巴，示意劉浪把快要跪下的身子站起來。
“站起來，我不想說第二遍。”
“繁星內部開過會，我身爲內定的高層之一，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
林原毫不知恥，立刻把繁星醫生那句無意喊出的“林老闆”身份給用上。
還沒當上老闆就這麼囂張，要是真有了實權……
“姜流星死了，你的仇人早就沒了，繁星其他人沒得罪過你。”
“野草的報復對象，找錯了。”
林原說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儘管拼湊在一起，就是一個虛假的故事。
方垚和劉浪眼睛微微睜大，眼底被驚訝充斥。
在他們腦補的故事裡，就是林原憑自己的力量，步步高昇成爲繁星公會舉足輕重的人物。
一場高層會議中，有人公佈了姜流星的死訊，並要求所有人暫時保密。
而林原，爲了讓他們安心，居然毫不猶豫把這個秘密透露出來。
“林原……謝謝你。”
劉浪垂下頭，眼底流露釋然的情緒，還有解脫。
林原神態自然地回答：
“不用謝，繁星前會長死在一個叫‘紅’的殺戮玩家手裡。”
劉浪忍不住感嘆：
“紅真是一個爲民除害的好人。”
林原：“……”
Y先生好個屁，那好事分明是她做的。
不過林原沒必要糾正別人的錯誤認知，解開劉浪的心結，林原終於提到自己的目的。
“現在，你們可以回答我，前兩個問題了吧？”
野草的資金來源，以及探索者加入野草的代價。
方垚臉上閃過猶豫掙扎的神色，劉浪卻不再有任何猶豫的理由了。
把野草崛起的秘密告訴林原又如何，林原本來就是他的恩人，再說，劉浪一直都信得過林原的人品。
“代價是成爲野草的人，終究有一天，會爲野草死去。當然，我不會允許有那麼一天發生的。”
他露出回憶的表情：
“你們幫我解決賭場的債務之後，我得到一些機遇……”
劉浪略過了機遇的詳細過程，林原也不深究。
反正，只要結果清楚了就行。
“我拿到了一個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道具。”
劉浪的表情忽然激動起來，雙手死死按在心口。
林原愣了一下。
劉浪雙手竟然從心口處緩慢掏出一本厚厚的書。
閃爍的深紅光芒好像一道門，紅色大書從代表心臟的部位漸漸滑出，來到清醒的，乾淨的現實。
同一時間，面板閃過提示。
【道具：規則書】
【品質：未知】
【作用：您可以在任意一頁寫下一條規則，規則有效期爲24小時，冷卻時間爲航海世界的一週，剩餘冷卻時間：六小時】
【備註：本道具的規則權重，介於副本規則和主城規則之間，據說是神明在創世時，不小心遺留在某個角落的塗鴉本】
【如果你撿到了塗鴉本，請在未來拜見神明的時候，將規則書歸還於神明】
時間好像突然靜止了。
林原感覺呼吸好像都不順暢，手指不自然地彎曲着，連伸直的動作都那麼困難。
拼盡一切剋制內心涌上的掠奪慾望，林原發出艱澀的聲音：
“你們得到了這麼厲害的東西，就只是向神明祈求一些金幣？”
規則類道具，規則權重弱於副本，強於主城。
看似地位和戮命聯盟的懸賞令差不多，實際差別可大了。
“這可是能自由制定的規則，如果我想殺掉航海世界的某些人，只要有這24小時，就已經足夠了！”
林原只是打個比方，她真正想報復的人，只有那三個圍殺自己，此刻身上還攜帶裁決標記的戮命人！
林原從來沒想過，復仇的時刻，來得這麼快！
“林原，你看到這本書的時候，應該什麼都懂了。”
劉浪嘆口氣，忐忑不安地說：
“我用這份天賜的禮物，鑽取漏洞，每週都在從航海世界獲取大量金幣。”
“這些金幣成了野草改造的資本，也成了如今的探索者不可缺少的生存之物。”
其實劉浪只是一個有些小善良，多數時候都很怯懦的人。
規則書給了他莫大的勇氣，讓他想成立野草自行報仇。
可是仇人死了，他努力經營的野草好像失去了一半的意義。
劉浪的臉上浮現一絲茫然。
他的確很善良，但是也沒有遠大的追求啊。
帶領探索者們蓬勃發展，這個遙不可及的理想，實在是太虛幻，太空想了。
更何況繁星公會如今的高層之一就在對面，對方纔是真正的手握重權之人。
把希望寄託自己，還不如寄託給對方。
“要不，還是把野草解散算了……”
劉浪有些自卑地想，心底涌上陣陣不甘和後悔。
他笨拙地向林原描述自己的想法。
“那些出了漏洞的規則，我會補上的，野草……會按照您的心意解散的。”
方垚露出錯愕的表情，雙手掐住劉浪的肩膀，手背青筋暴起，眼神好像注視一個仇人，憤怒大喊：
“我辛辛苦苦建設野草那麼久，你告訴我你要解散野草？！”
“我們把野草的理念傳遞到北區每一個角落，那些探索者真的信了有那麼一個伊甸園，一切都在蒸蒸日上，結果你特麼慫了，要野草原地解散？！”
方垚發出憤怒的吼聲，劉浪一言不發。
林原若有所思，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咚咚的聲音好像宣告爭吵結束的鼓聲。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野草繼續存在。”
“什麼辦法？”/“什麼辦法？”
兩道疑問聲同時響起，不同的是，方垚的聲音激動無比，劉浪的聲音卻很難以置信。
林原笑了一下，公佈自己的答案。
“繁星讓我來找野草是邪教的證據，但是，我看這野草公會，處處都是互幫互助的正義風氣，成員的美好品德令人動容。”
“哪裡像什麼邪教，我回去就和他們說搞錯了。”
“只是規則書的主人，應該讓一個更有分量的人擔任，比起勢力弱小的探索者，我更適合這個位置。”
劉浪眼珠動了動，轉瞬明白了林原的意思。
“你想要規則書？”
他下定決心：
“可以，但是你擁有規則書的同時，必須成爲野草的主人。”
“林原，我不知道有誰可以擔任起這個位置。”
劉浪的神色流露出一絲哀求。
“我不是不想幫助北區的探索者，只是我怕我做不到，到時候害了他們。”
“如果野草的幕後主人是你，我纔可以放心。”
林原愣了愣，怎麼她就開口要本書而已，這傢伙還想強行贈送一個公會？
“強行一贈一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