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人討論之際,韓風放慢了車速,指了指不遠處的方向。幾人順着韓風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旁邊掛着一塊早已褪色的木頭牌子,上面寫着“安西市軍區大院”。
鐵門兩旁的圍牆並不高,可以透過圍牆看到裡面的景象。
兩三排樓房矗立在那裡,但大多數窗戶都已破碎,雜草叢生,只有寥寥幾扇窗戶還有完整的玻璃,顯示出有人生活的跡象。
韓風將軍車停在鐵門外,隊員們帶着疑惑跟着他下了車。
鐵門旁設有一間破舊的門衛廳,窗戶上蒙着厚厚的灰塵,看不清裡面的樣子。惟一證明這裡還有人生活的跡象是院子裡曬着的被子。
韓風喊了幾聲後,門衛廳的門終於打開了,一個老大爺拄着柺棍走了出來。
在看到韓風等人時,老大爺顯得有些納悶。韓風敬了個禮,禮貌地說明了他們的來意。
老大爺顯然上了歲數,耳朵有些不太靈光,但他能看出韓風等人的身份。
在得知他們是來找白文正時,老大爺停住了腳步,疑惑地轉過頭來看了他們幾眼,然後纔再次走上前來。
老大爺告訴他們,白文正確實住在這裡,但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找過他,他也沒有家人。
朱慶陽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反問老大爺白文正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大爺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他說自己在這裡呆了幾十年,剛到這裡時看過住在這裡的人員名單,裡面就有白文正的名字。但他幾乎沒見過這個人,因爲白文正總是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軍區大院搬遷後,住在這裡的老幹部家屬也都搬走了,留下來的只有幾個念舊的老人。而白文正則是這裡出了名的怪人。
聽到這裡,韓風意識到事情可能比他們想象中的要複雜一些。他向老大爺說明了他們來自崑崙山警備區,此次前來是帶着任務的。老大爺這纔打開了鐵門,但仍然嚴謹地讓每個人做了登記之後才放他們進去,保留着軍區的嚴格傳統。
一行人朝着3號樓的方向行進,他們的表情都異常嚴肅。從看門老大爺的描述中,他們瞭解到白文正確實是個與衆不同的人物,行爲古怪,性格孤僻。這種反常的情況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心。
很快,他們就站在了3號樓的樓下。擡頭望去,他們發現這棟樓幾乎已經空無一人。窗戶要麼破碎,要麼被藤蔓纏繞,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打理了。只有4樓的一戶人家,還顯示出有人居住的痕跡,窗戶完好無損,但緊閉着,不透出一絲風。
“這真是太奇怪了,難道這位百歲老人是個怪老頭嗎?”朱慶陽有些驚愕地問道,看向其他人。
“別管那麼多了,這是首長交給我們的任務,再奇怪我們也得上去。”韓風說着,率先推開了單元門。
破舊的樓道內瀰漫着一股潮溼的氣息,牆皮脫落嚴重,管道裸露在外,足以看出這棟樓的古老和破敗。
他們緩緩來到4樓,發現其他三戶房門都大敞着,裡面凌亂不堪,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居住了。唯獨中間那扇掉了漆的綠色鐵柵欄門緊閉着。
“應該就是這裡了,敲門吧。”韓風看向朱慶陽說道。
朱慶陽沉重地點了點頭,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那扇鐵門。
“咚咚咚……”敲擊聲在寂靜的樓道內迴響,但屋子裡卻遲遲沒有傳來任何迴應。
朱慶陽有些納悶地說:“沒動靜,該不會……”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韓風拉開了。韓風太瞭解朱慶陽了,知道他接下來的話可能不太中聽。
韓風再次敲門,並問道:“請問,白文正老爺子住在這裡嗎?”
然而,屋子裡依舊沒有任何迴應。幾人疑惑地對視了一眼,溫文彬猜測道:“該不會不在家吧?”
就在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白樺突然堅定地開口了:“不,屋子裡有人,就在門後!”
幾人疑惑地看向白樺,發現他的眼神中似乎閃爍着一些異樣的光芒,就好像他感知到了什麼似的。
“你們是什麼人?”就在他們疑惑之際,屋子裡終於傳來了說話的聲音,而且聲音很近,他們一聽就判斷出,這人就藏在門後。白樺的猜測果然沒錯!
然而,當他們聽到這聲音時,都感到有些奇怪。這聲音聽起來並不像一位老人的聲音。
韓風皺着眉頭說道:“我們是崑崙山警備區的,這次前來是有些事情想找白文正。”
屋子裡那人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後再次傳來了聲音:“軍區的人?那場戰役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你們趕緊走吧。”
“戰役?”韓風等人一頭霧水,完全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麼。他們並不知道,門後之人提到的這場戰役,實際上是一段塵封的往事。趙啓曾無意間翻閱過一份軍中檔案,其中記錄着抗日時期的一場戰役。358連一連奉命在敵軍數十倍的優勢下堅守陣地二十四小時。最終,一連雖然完成了任務,但全連覆沒,唯獨白文正一人倖存。
當趙啓的目光落在“白文正”這個名字上時,他的興趣瞬間被點燃,隨即深入調取了關於那場戰役的詳細檔案。
隨着調查的深入,他得知了那場戰役的驚人結果:一夜之間,所有試圖攻佔該陣地的敵軍全部斃命。檔案中的照片顯示,敵軍屍體遍佈整個陣地,令人觸目驚心。
更令人費解的是,清理戰場時士兵們發現,敵軍身上幾乎沒有彈孔,所有致命傷均是由冷兵器造成。這場戰鬥的細節至今仍是個謎,只知道358連一連創造了戰史上的奇蹟,不僅守住了陣地,還殲滅了數倍於己的敵軍,儘管他們也全部英勇犧牲。
那段歷史,對於那些經歷過那個年代、瞭解那場戰役的老兵來說,至今仍然歷歷在目。而在這場戰鬥中,唯一倖存下來的人就是白文正。當清掃戰場的士兵發現他時,他已經渾身是血,幾乎不成人樣。
這份檔案在軍中屬於機密,趙啓憑藉其職位才得以調閱,但即便如此,他也無法瞭解到所有細節。這不禁讓趙啓猜測,高層領導是否掌握着某些不爲人知的隱秘。
當然,這只是趙啓的猜測。但通過這份檔案,他心中逐漸形成了一個判斷,並派遣勘探隊去尋找白文正。
韓風等人對這一切並不知情,因此對於“戰役”二字感到困惑。然而,他們不願就這樣離開,導致任務失敗,更無法回去交差。
於是,韓風拿出調令,隔着門堅定地說道:“我們不能離開,我們必須親自將這份調令交給白文正同志!”
屋內一陣沉默後,傳來了開門的聲音。門緩緩打開,一個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出現在他們面前,只露出一雙眼睛注視着他們。
“我就是白文正。”那人的聲音響起。
韓風等人驚訝地看着他,這人的身形和精氣神,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老人。尤其是那聲音,完全不像一個百歲老人的狀態。
朱慶陽皺着眉頭質疑道:“你是白文正的兒子還是孫子?別冒領了調令,這可是大罪!”
然而,那人依然平靜地迴應:“我就是白文正。”
朱慶陽還想說什麼,卻被白樺拉住。白樺嚴肅地看着那人,說道:“他身上有血脈之力。”
幾人詫異地看向白樺,注意到他臉上浮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嚴肅。他們知道,白樺平時總是面無表情,只有在面對特殊情況時纔會露出凝重的神色。
而那人也一直注視着白樺,兩人之間似乎有着某種微妙的聯繫。片刻之後,那人緩緩讓出了屋門。
韓風毫不猶豫地率先進入屋內,其他人也紛紛跟了進去。只有白樺在路過那人時,眼睛依然沒有離開他,似乎在探尋着什麼。
進入屋內後,他們發現雖然屋子破舊,但陳列整齊,且擺滿了老物件,甚至不乏民國時期的物品。
那人關上門後,轉身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們所說的調令是怎麼回事?”
韓風看着他回答道:“這件事情,我們只能跟白文正說。”
那人沉默了幾秒鐘後,緩緩摘下了遮擋面貌和頭部的黑布。此時,衆人才清晰地看到,站在他們面前的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臉龐剛毅,劍眉星目,英俊非凡。但那雙眼睛裡卻透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平淡,以及一抹滄桑。
而且,此人的氣場和氣質竟然與白樺有些相似,都帶着一絲冷意,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他指了指牆上的一張黑白老照片,再次重複道:“我就是白文正。”
韓風等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注意到在鐘錶旁邊掛着一張358連一連的合影照片,拍攝日期標註爲1939年。在這些人中,朱慶陽率先發現了一個與站在他們面前的人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眼前的人與1939年照片中的人驚人地相似,竟沒有絲毫衰老的跡象。隊員們此刻才恍然大悟,難道此人也是像白樺一樣的長生者?
儘管這聽起來難以置信,但考慮到隊伍中已有白樺這樣的存在,這個事實似乎也並非那麼難以接受。
更重要的是,這一發現也解釋了趙啓的決策。原來,他們所尋找的百歲老人,並非只是年齡上的百歲,而是身體狀態依然年輕!
片刻之後,韓風迅速調整心態,嚴肅地看向白文正,說道:
“沒想到您竟是一位長生者,那麼這份調令無疑是爲您準備的。”
說着,韓風將趙啓事先準備好的調令遞給了白文正。
白文正皺眉,低頭審視着這份調令。只見上面用鋼筆清晰地寫着一行字,大意是邀請他復原並調入崑崙山警備區,加入788勘探二隊。
署名是“趙啓”,上面還蓋着崑崙警備區辦公室的印章。
一切一目瞭然,白文正一眼就確認,這確實是來自軍區的正式調令。
然而,當韓風準備介紹788勘探隊的性質時,白文正卻出乎意料地將調令遞了回來:
“我讓你們進來,只是出於好奇。我以爲這個世界已經遺忘了我,卻沒想到在抗日結束、退伍之後,還會收到這樣一封調令。
但現在你們可以離開了,我不會再加入軍隊……”
聽到這話,韓風皺了皺眉,誠懇地說:
“白文正老同志,788勘探隊與其他軍隊不同,這是一支由術修者組成的部隊。
在這支隊伍裡,您並不是特別的存在。
作爲長生者,您爲何要將自己囚禁在這間屋子裡?難道不是因爲與外界格格不入嗎?
加入788勘探隊,您將會與志同道合的……特殊人士爲伍。”
白文正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外,他逐一審視着每個人,似乎對韓風所說的術修者感到陌生。
但緊接着,白文正再次搖了搖頭:
“我雖然不太清楚術修者的具體含義,但大概能猜到是指我這種擁有特殊力量的人。
然而,我和你們不同,我只會給你們帶來更大的危險。
我知道你們不是普通人,因爲你們身上的氣場,在你們還沒上樓時我就已經察覺到了。
否則,你們也不可能進入我的家門……
現在,請你們儘快離開吧……”
從這番話中,隊員們明確意識到,白文正雖然不瞭解術修者,但正如白樺所說,他擁有血脈之力,可能也是血脈武者!
可正因如此,隊員們才感到奇怪,爲什麼白文正寧願永遠呆在這間破屋裡,也不願意接受這份調令呢?
他所說的“只會帶來更大的危險”又是什麼意思?
“你以爲只有你的血脈最特殊嗎……”
就在這時,讓隊員們驚訝的是,白樺竟然開口說話了。
這種情況非常罕見,即使在警備區裡,白樺也是最沉默寡言的一個。
聽到白樺的聲音,白文正轉過頭來,眼神中再次流露出異樣:
“你身上散發的血脈力量,確實讓我感到一種奇怪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