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記憶視角，本不應該被畫面中的人物察覺。
只不過，
對於陳昇而言，這並非頭一遭。
加上觀看記憶前，陳昇便已經猜到天人王大概會留有後手。
因此，
當天人王準確無誤地喊出他的名字時，
陳昇沒有絲毫意外的表現，只是靜靜地看着對方，等待他的下文。
“不愧是你。”
見陳昇如此淡定。
天人王笑得愈發開心。
確確實實，
他與陳昇並非第一次見面。
事實上，
二人之間的淵源，遠比陳昇所知的還要久遠。
數萬年間。
初代天人與世界之核不斷爭鬥。
身爲天人中最爲強大的存在，他一次又一次地從世界意識手中，奪走了原本屬於對方的世界本源之力。
或許是察覺到這樣下去，自身終將陷入敗局。
世界意識趁着最近的一次漲潮期到來，自己僅存的本源之力，盡數投入現實世界中。
起先，
天人王並沒有察覺。
但在又一次交鋒中，察覺到世界意識力量衰弱的他便發現不對勁。
同樣擁有本源之力的他，很快就利用自己的方式找到陳昇蹤跡。
可以說，
天人王是一步步看着陳昇走到今日的。
陳昇的實力，他十分了解。
對於智人以及其他天人來說，對方確確實實算得上強大。
或許給對方一點時間，其便能夠超過自己。
只可惜，
就目前而言。
陳昇對於他來說，
還有些不夠格。
“我是來邀請你的。”
天人王再度開口。
臉上依舊帶着微笑。
“邀請我？”
面對天人王，陳昇眉頭微微皺起。
心中警惕早已拉滿。
實力更是以極快的速度不斷解放。
“去哪裡？”
雖然是在詢問。
但實際上，
陳昇心中隱隱已有猜測。
“當然是我所在的地方。”
天人王微微讓開身位，彷彿迎接來客的主人，示意陳昇看向四周。
“世界之核。”
果不其然。
天人王的回答，令陳昇堅定了自己的猜測。
所以先前夢境聲音告誡自己不要靠近世界之核，便是希望自己能夠避免與天人王交鋒嗎？
那麼，
那個聲音的身份又是什麼？
其與天人王是什麼關係？
雖心中諸般疑惑環繞。
陳昇避免依舊不動聲色。
“有事？”
面對天人王所謂的“邀請”
他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嘗試着從對方口中得知更多的情報。
天人王實力如何，尚且不明。
唯有那股環繞感官的恐怖氣息，令陳昇有種強烈的直覺。
對方比起他，只強不弱。
無上之魔想要得到陳昇，便需要由身爲眷屬的天人代勞。
而陳昇，也不願意有威脅盤旋在自己頭頂。
或早或晚。
雙方必有一戰。
這次跟天人王交談，是獲取情報的絕佳機會。
“呵呵。”
或許是待在世界之核太久太久。
不論是碰到同族的三代天人，亦或者是身爲敵人的陳昇。
天人王都毫不掩飾自己交談的慾望。
正如此刻。
他擡起頭，遙望遠方。
神情變得肅穆。
猩紅色的瞳孔微微顫動。
其內涌現着莫名的情緒。
恐懼，敬畏。
以及渴望。
如同凡人注視着神明。
“當然有事。”
再度開口時，就連聲音都帶着幾分莫名的虔誠。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已經在赤的記憶中，見過那位無上存在。”
“也知道祂對你產生了興趣。”
“身爲眷屬，完成祂的要求不是應該的嗎？”
說到這裡，
天人王短暫停頓。
隨着眼中情緒逐漸消散。
他低頭看向陳昇。
眼中兇光若隱若現。
彷彿在審視自己的獵物。
“於我自己而言。”
“你，陳昇。”
“是我掌握所有本源之力最後的一塊拼圖。”
“只要將本源之力從你身上拿走，我便可以再造世界意識，完成祂的要求。”
“所以.”
天人王向陳昇伸出手掌。
轟隆——
隨着話音落下。
記憶畫面
不，
不是記憶畫面。
陳昇目光一凝。
察覺到不對勁的他，立刻控制意識從記憶畫面中斷開。
隨着視角飛速下沉。
現實世界。
陳昇雙眼豁然睜開。
果不其然。
這一次，
震動的根本就不是記憶畫面。
而是他所在的海底洞穴。
頭頂的鐘乳石紛紛斷裂砸向地面。
原本放置着那二十一天人頭顱的容器接連炸裂。
猩紅色的光芒如同液體般不斷自這些天人口鼻流出，令他們爆發出陣陣淒厲的哀嚎。
但此時此刻。
不論是陳昇還是黎武極，都已經沒心思關注他們。
因爲就在陳昇的面前。
那些從天人頭顱流出的猩紅流光於空處匯聚。
光線以及畫面開始扭曲。
空間被強行撐開。
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隨之開啓。
在門的另一方，是殘破的青銅大殿。
以及那道高大魁梧的身形。
粗壯的手臂穿過門扉，向陳昇發出邀請。
手臂周圍的空氣極盡扭曲，力量朝四周不斷擴散。
似乎光是存在，便已經給這一方天地帶來極大的負擔。
“陳昇。”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門扉後方。
天人王的目光愈發具有侵略性。
他咧着嘴，露出兩排閃爍寒光的白牙。
“接受我的邀請。”
“乖乖來到世界之核。”
這句話的意思。
相當於是說。
我要殺你，希望你乖乖把脖子伸過來。
不要不識好歹。
換作是誰都不可能會答應。
“陳昇——”
身後不遠處的黎武極，第一時間便準備叫上陳昇一起離開這裡。
雖然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天人王的身份。
但光是那半截手臂掀起的劇烈變化，以及逸散開來的恐怖氣息。
便已經令黎武極感到一陣陣心驚肉跳。
對方實力強大，且明顯來者不善。
不論如何，
答應對方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只有暫時撤退——
然而，
黎武極話還沒說完。
便看到一隻泛着雷光的手掌在視線中不斷放大。
手臂一甩。
唰！
一股龐然巨力席捲周身。
黎武極直接失去對於身體的控制力。
其身形如同出膛的子彈，轉眼便已經突破洞口的屏障，持續朝反方向不斷遠離。
轟！！！
也就在黎武極離開的一瞬間。
更加劇烈的衝擊於洞穴內擴散。
面對實力強大的天人王，陳昇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早已經將自己的實力解放到完全狀態。
整整四十三億的屬性。
光是站着不動，自然散發的力量波動便足夠恐怖。
原本覆蓋巖壁的流光接連閃爍，迅速黯淡。
本就搖搖欲墜的洞穴再也堅持不住，轟然塌陷。
大量碎石塊自頭頂落下。
轉眼便已經覆蓋每一處空間。
唯有兩處例外。
便是天人王撐開的門扉之處。
以及陳昇所站的位置。
石塊僅僅只是靠近，便已經被無形擴散的波動瞬間震碎，化作灰塵散落。
“我會去找你的。”黑暗之中。
雷光乍現。
陳昇冷冽的聲音隨之傳來。
“但時間，由我說了算。”
話音落下。
轟鳴再起。
哦？
在天人王饒有興致的目光中，雷光迅速逼近，轉眼已至眼前。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
“很有趣。”
雖然因爲自身過於強大，加上先前世界意識動的手腳。
天人王無法再現實世界動用太多力量。
但對於他來說，
應付目前的陳昇，還不成問題。
啪！
手掌猛然攥緊。
“來！”
天人王帶着狂熱的神情。
握拳。
揮出。
泛着猩紅色流光的拳頭後發先至，迎上雷光。
在兩個拳頭碰撞的一瞬間。
時間以及空間彷彿都已經凝滯。
沒有任何波動出現。
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但這，
僅僅是天地變色前，十分短暫的平靜。
隨着空氣被扭曲，
光線被吞噬。
分別身爲智人以及天人中最爲強大的存在。
二者碰撞產生的餘波。
直到這一刻，
纔開始擴散。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音。
沒有震撼山河的力量。
有的，
只有無聲的泯滅。
地面。
海水。
以二人爲中心。
周遭的事物被盡數蒸發。
而此番景象，正以極快的速度朝外界擴散。
懸於海面上空。
黎武極先是看到紅芒與雷光交織乍現。
而後，
便見原本一望無際的海平面，憑空出現一個直徑足有上百公里的巨大黑洞。
不，
這不是黑洞。
這只是海水被蒸發後，向黎武極展示的真實面貌。
但直到此刻。
力量的擴散，都還沒有停下。
即便海洋空缺出一塊。
四周的海水也被阻隔在外，無法填補空處。
反倒在縮減無數倍的餘波影響下，掀起接連天地的海嘯，以空缺爲中心不斷朝外擴散。
注視着這一幕發生的黎武極，只覺得手腳冰冷，心臟的跳動彷彿都陷入凝滯狀態。
好在，
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黎武極便已經意識到自己該做的事情。
毫無疑問。
能造成這種恐怖的景象。
必然是陳昇與對方發生了戰鬥。
雖然以往陳昇殺敵，從來都不需要第二招。
但那個高大魁梧的男人，給黎武極的印象十分深刻。
他隱隱猜測得出對方的身份。
如果真是他猜測的那樣，
那麼，
戰鬥恐怕不會短時間內結束。
就算無法幫助陳昇。
他至少也要儘可能地減少傷亡。
想到這裡。
黎武極立刻緊急聯繫京都的人，爭取在海嘯抵達前，儘可能地撤離如今在沿海地區的所有人。
隨着他一通電話。
原本已經恢復平靜狀態的各方勢力，又一次馬不停蹄地動員起來。
大量的超凡者飛速趕往沿海地區，準備救助民衆。
而諸如朱雀，青龍這些執掌權柄之力的武者，則前去組織尚未抵達陸地的海嘯。
整個星球，
因爲兩個人的戰鬥。
在此刻，顯得極爲忙碌。
而戰鬥，
遠遠沒有結束。
“哈哈哈哈哈！！”
“來！！”
“再用力些！！”
海底深處。
天人王張狂的笑聲迴盪着。
泛着猩紅流光的拳頭在門扉外連成一片，迎接着陳昇的攻擊。
每一拳碰撞。
便有骨裂碎裂，血肉崩散。
便有筋膜發麻，刺痛疼痛。
傷勢出現的一瞬間。
便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開始迎接陳昇的又一次攻擊。
天人王卻絲毫不在意，只覺得越來越興奮。
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與能傷到自己的人戰鬥過了。
即便現在的他只能用一隻手，且根本不敢使用全力。
但對於無敵數萬年的天人王來說，這就已經足夠了。
陳昇實在給了他太大的驚喜。
距離他上一次觀測對方，不過一兩天的時間。
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陳昇竟然就成長到足以傷害他的地步。
即便擁有本源之力，這份成長速度速度也足以令人驚歎。
天人王無比欣賞。
如果陳昇不是智人的話，他會十分願意與其交個朋友。
只可惜，
陳昇的結局，已然註定。
“好。”
面對他的挑釁。
雷光閃爍之中，陳昇面無表情地答應着。
而後，
轟！！！
又是一拳打出。
泛着雷光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撞上天人王的手臂。
這一次，
竟是直接將天人王整條手臂直接打成血沫。
“好好好。”
“就是這樣！”
天人王不驚反喜。
“但還不夠還不夠！！”
“再強一點！！”
血肉在一瞬間復原。
天人王沒給陳昇留下半點喘息時間，拳頭便再一次打出，迫使他做出反應。
陳昇則運用雷之權柄的力量，不斷拔高自己的身體屬性。
如今的他，
身體屬性儼然已經來到六十億的級別。
雖然能夠對天人王造成傷害。
但傷害的速度，根本趕不上對方復原的速度。
更何況，
在這種級別的加持下。
雷霆的加持給陳昇帶來的壓力是前所未有的。
他根本無法維持這個狀態太久。
更不用說，
天人王從始至終都只動用一隻手。
根本沒有用出全力。
不行，
不能再這樣下去。
想到這裡。
陳昇不禁皺起眉頭。
對方遠比他想象得要強。
不能任由局勢這般發展下去。
面對強敵，陳昇並沒有恐懼。
況且，
真正接觸下來，即便天人王尚未用出全力。
但陳昇能夠感覺得到，他與天人王之間的差距並沒有十分巨大。
只需要給自己爭取一點時間。
或許，
他有機會超越對方。
轟！！！
思索間。
陳昇又是一拳打出。
對於這般僵持不下的局面，天人王沒有絲毫不耐煩。
跟世界意識打了他數萬年，他早已經膩煩。
如今難得碰上新的對手，自然是不願意輕易放過。
於是乎，
面對攻擊，他沒有絲毫猶豫。
擡起自己的手臂便準備迎上去。
然而，
眼看着拳頭又要再次相撞。
陳昇體內，雷之權柄在這一刻運轉到極限。
轟！！！
出拳的速度猛漲一截。
竟是直接與天人王的拳頭擦過。
“哦？”
天人王再度露出饒有興致的表情。
他大概已經猜到陳昇要做什麼。
果不其然。
陳昇這一拳，目標根本就不是他。
而是支撐着他足以影響現實世界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