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感覺到自己表現的過於明顯。
在天人王觀察的一剎那。
嫉妒神色隨之褪去,只剩冷淡。
“跟上。”
對於現狀,這個人類男性似乎沒有解釋的打算。
只是用命令的口吻對天人王吩咐一句。
而後,
其一腳邁過猩紅光幕。
身形隨之隱沒。
嫉妒。
這是一種十分有趣的情緒。
不論是什麼樣的智慧生物,都只會嫉妒自己得不到的事物,或是比自己強的人。
而第一次聽見這個男人的聲音。
天人王分明記得他對自己十分輕視。
有意思.
他嘴角微微勾起,並沒有因爲對方態度而惱怒。
只是十分期待。
到底是什麼,能讓自己被對方嫉妒。
想到這裡。
天人王沒有再遲疑。
他擡腳邁步,趟過翻滾的濃稠液體。
身形越過光幕。
而後,
視線豁然開朗。
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寬闊的圓形廣場。
腳下的每一寸空間,四周的每一寸牆面,都由泛着金屬光澤的黑色材質構築而成。
天人王向後一看。
自己先前醒來的水池並非唯一。
環視大廳,
同樣的光幕以及水池,大廳內足足有上百座。
牆面延伸出無數粗壯管道連接着這些水池。
一個個長相奇形怪狀的生物,正不斷穿梭於這些光幕之中。
有的和先前那不明生物一樣,穿着厚重的盔甲。
有的則和天人王一樣,渾身赤裸,面上帶着或是怨恨,或是懊惱的情緒。
“愣着幹什麼?”
“走啊!”
這時,
不遠處傳來的呼喊聲,打斷了天人王的思緒。
負責接引他的男人,正滿臉不耐煩地看着他。
“媽的傻逼一個,也不知道哪來的狗運氣,能被上面的關注。”
男人口中不耐煩地抱怨。
雖是自言自語。
但聲音絲毫沒有掩飾的跡象,似乎並不擔心被天人王聽到。
“.”
天人王沉默不語。
只是緩步上前,跟在對方的身後。
二人一路前行,很快便離開大廳。
隨之視野愈發開闊。
而這個陌生的世界,也終於向天人王展現了他的冰山一角。
邁出大廳。
天人王率先看到的,是一段延伸向下的階梯。
他擡頭四顧。
各種奇形怪狀,龐大到誇張的建築密集地擁擠在一起,共同構建出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頭頂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
只有暗紅色的雲交織成一片看上去十分壓抑的天空。
大量的黑影於天際飛行。
有飛船。
有人類。
也有一些體型龐大的怪異生物。
這時天人王第一次看見眷屬的世界。
而他的感覺,
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
光怪陸離。
各種不同種族的人彼此聚集,共同生存。
就連建築物,也基本沒有重複的風格。
有的建築由金屬材質構築,看上去像是來自於科技世界。
有的則是一根根黑紫色的觸手彼此交纏,堆積成怪異的模樣。
而在城市的中心處。
則是一顆紅色巨樹。
真正意義上的“參天大樹”
那樹同樣長得十分怪異。
不像天人王過去見過的模樣,而是上下倒轉。
樹根連接着天空。
樹枝則支撐着軀幹。
那是
天人王雙眼發直。
不知爲何,
在看到巨樹的一瞬間。
他內心便升起一股強烈的衝動。
在那裡,似乎有他的歸屬,他的力量。
他所渴望的一切。
這股衝動十分強烈。
強烈到近乎吞噬他所有的理智,令他試圖不顧一切地衝向那顆巨樹。
眼看着天人王便要不受控制。
耳邊突然再度響起聲音。
“我勸你好好調整一下心態。”
“如果你就這麼衝過去,靠近不到百米範圍就會被神樹守衛直接擊殺。”
說話間。
前方帶路的男人隨手一甩。
黑影逐漸佔據天人王的視線。
對方扔來一身黑袍。
奇特的是,
這黑袍似乎有隔絕吸引力的功能。
在其接觸天人王身體的一瞬間,他便感覺那股衝動如潮水般褪去。
回過神來的天人王三下五除二,直接將黑袍套在身上。
而後,
他看向男人,輕輕點頭。
如果不是對方的話,他可能真的會不顧一切地衝向神樹。
雖然這個男人一開始就向他展示了不友善的態度,言語更是絲毫不客氣。
但似乎.
天人王環顧四周。
在他陷入衝動的短暫時間裡,周圍已有不少生物駐足觀察。
雖然長相千奇百怪。
但那股看戲般的視線,以及自己清醒過後的失望。
天人王感受得十分清楚。
而這個男人會選擇救自己,說不定沒有像其表面展現的那般難相處。
“謝——”
“別他媽說謝謝。”
“在這裡,你不需要跟任何人說謝謝,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謝。”
“你他媽要是死了,我還得帶你一次。”
“你這樣的幸運兒,在我眼前多晃悠一分鐘,我都覺得噁心。”
說話又一次被打斷。
身爲眷屬的男人回過頭來,依舊是滿臉不耐煩。
說話間,
更是毫不掩飾對天人王的厭惡。
“.”
天人王沉默,似在醞釀着什麼。
“如你所說,我是個幸運兒。”
“那麼我身上,必然有什麼你需要卻得不到東西。”
“或是力量,或是回報。”
“不論是哪種,我都會盡可能地去爭取更多。”
“而我,願意等到恰當的時機給予你回報。”
“只需要你現在能告訴我一些情報,如何?”
不多時。
待他再次開口。
所說的話,卻令眼前的男人有些詫異。
他豁然轉頭,看向一臉誠懇的天人王。
像是在看某種珍稀生物。
“你跟我想的沒錯。”
“還真是個傻逼。”
而後,
男人嗤笑一聲。
他回過頭繼續帶路,似乎不打算理會天人王提出的“交易”
對此,
天人王並不意外。
他只是低頭注視着腳下的地面,目光深沉。
像是在思考。
又像是在等待什麼。
直到,
男人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不過,像你這樣的傻逼能成爲眷屬,還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我倒要看看,你能有什麼樣的發展。”
天人的嘴角,再度勾起。
當他再度擡起頭時。
臉上只剩下洗耳恭聽的表情。
男人繼續帶路,說話間頭也不回。
他擡手指向二人不斷靠近的神樹。
“看到那棵樹了嗎?”
天人王輕輕點頭。
“你我所在的世界,名爲天啓界。”“是負責管理上千個宇宙的前哨站。”
“諸如這樣的前哨站數不勝數。”
“而我們復活生命、增強自身,接受指令,以及和基地通信的途徑,便是那顆神樹。”
“這顆神樹是由祂的力量直接構成,其內流淌着無數成體系的法則碎片。”
“身爲眷屬,如果做出巨大貢獻,便能夠獲得觸摸神樹的機會。”
“只要能夠觸摸神樹的枝葉,便能夠獲得法則能力碎片,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
法則碎片?
一開始時,天人王還能勉強聽懂對方所說的話。
他在奪取本源之力的過程中,也觀察過曾經世界智人的文明。
對於一些名詞,並不算陌生。
但從後面的法則碎片開始。
他就有些聽不懂了。
法則,不就是相當於自己原本世界的本源之力嗎?
身爲受到無上之魔賜福的存在,他利用自身力量模擬那些法則之力,那叫一用一個準,威力相較於權柄還絲毫不差。
怎麼到了眷屬的世界,能夠得到法則碎片就好像是很牛逼的事情。
總不該越混越回去吧。
於是,
趁着面前這個男人說話的空隙。
天人王問出自己的疑惑。
而對方似乎也早有預料。
“這裡的法則,可不是個體世界中的法則。”
“個體世界的法則之力,在其他世界是無法通用的。”
隨着男人不斷講述。
天人王也終於明白這其中的區別。
“而神樹中的法則碎片,乃是無上之魔大人吞噬無數世界以及本源,從中提取精煉而出。”
“往往一個高武世界,也只能凝聚出兩三塊法則碎片。”
“這些法則碎片的能力,不僅任何情況下都能完美髮揮,並且還能任由你自身隨意組合,賦予其全新的表現。”
說到這裡,
男人轉過頭來,臉上帶着莫名的情緒。
似乎在期盼着天人王繼續發問。
“什麼樣的表現?”
而天人王也十分捧場。
話一出口。
天人王背後汗毛瞬間聳立。
似乎是被什麼極其恐怖的事物盯上一般。
腦海中警鈴不斷作響。
他下意識地偏開目光,不敢直視面前的男人。
下一秒。
唰!
眼前似有白光掠過。
細碎的毛髮自眼前緩緩飄落。
“.”
天人王心臟跳得飛快。
他先是摸了摸自己少半截的眉毛。
而後,
又看向身下的地面。
不知何時,
地面已然多出一道裂痕。
斷面平整,不見碎石。
像是有人手持利劍,於身前劃落。
雖然效果看上去並不驚人。
但天人王有種直覺,
如果這道攻擊落在自己身上,他所謂強大的身軀將起不到半點作用。
唯一的可能,
便是像身前地面這般,被一分爲二。
再看向身前這個男人。
沒有絲毫變化。
只是這道斷口非他所爲。
“我曾經觸摸過一次神樹。”
“得到名爲斬斷的法則碎片。”
“顧名思義,能斬斷事物。”
“於我而言,目光可以斬,言語亦能斬。”
說話間。
二人繼續前行。
“沒有得以觸摸神樹的眷屬,只能用最爲基礎的方式去運用,增強肉身,或是模擬現有法則。”
“但模擬而出的法則與真正的法則,就好像是真品與模型的區別。”
“不光表現天差地別,就連實際運用都會處處受限。”
“就好像同樣是火焰,模擬而來的火焰只能用於燃燒,破壞。”
“而持有法則碎片的人,能夠用火焰挽救甚至創造生命,能夠讓其如同瘟疫般不斷蔓延,直至摧毀一個世界。”
“當然了,具體的表現如何,要看持有的法則完整度。”
“且法則也有高中低之分。”
“諸如地火風雷等等基礎法則,便是高等法則。”
“而諸如我所持有的斬斷,就是低級法則。”
“但只要我持續收集相關法則,例如切割,摩擦,將其與斬斷組合在一起,便能夠得到中等法則鋒銳。”
“屆時,我便無物不斬,無物不斷。”
“我可以讓任何事物變得無比鋒銳,甚至可以一個眼神劃破星球。”
說到這裡時,
男人臉上露出憧憬的表情。
似乎是聯想到美好的畫面,以至於笑容都有些藏不住。
對於他的表現。
天人王沒有關注。
他只是消化着對方所說的話。
他曾經也嘗試過模擬法則的力量,但正如對方所說,模擬而來的法則作用不大。
比你弱的,你怎麼都打得過。
比你強的,則能無視這些花裡胡哨的能力。
想到這裡。
天人王的腦海中再次浮現陳昇的模樣。
他的目光不由一沉。
他與陳昇一戰,又何嘗沒有試過運用法則之力。
但結果顯而易見。
不論什麼樣的攻擊,落在陳昇身上都升不起半點波瀾。
自己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變得更強。
才能向陳昇報仇。
才能夠,
將其踐踏於腳下!
天人王拳頭不禁攥緊。
他接連數次深呼吸,才讓自身情緒逐漸平復。
擡起頭看向不遠處。
二人行走間。
已然靠近城市中心。
靠近了男人口中的神樹。
暗紅色的光輝灑落在臉上。
如此溫暖。
如此熙和。
天人王久違地體驗到,沐浴在陽光的感覺。
“所以你稱我爲幸運兒的原因.”
“不錯。”
帶路的男人緩緩點頭。
“你獲得了觸摸神樹的機會,得到直接獲取中等法則碎片的機會。”
“不過嘛也不止於此。”
“但那就不是我應該跟你說的事情了。”
踏。
腳步停落。
二人來到神樹前方。
“去觸摸神樹吧。”
“接下來的事情,自會有人與你分說。”
說罷。
男人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
這時,
天人王突然出聲。
“如果我將來要實現自己的承諾,該怎麼找你。”
他的表情十分認真。
認真到令男人有些錯愕。
“呵。”
“你覺得我指望過你給予回報嗎?”
“說白了。”
“我噁心你,是因爲你跟我長得一樣,運氣卻比我好。”
“我跟你說這些,也是因爲你跟我長得一樣,僅此而已。”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反倒臉上帶着近乎不屑的笑容,用調侃的語氣說道。
“我說話算話。”
天人王凝視着對方的眼睛,表情依舊嚴肅。
二人短暫對視。
最終,
男人輕笑搖頭。
“我本名叫南宮符秋。”
“那是我還沒成爲眷屬時的名字。”
“在這裡,什麼鬼名字都有,你愛怎麼叫怎麼叫吧。”
“叫我符秋,或者南宮也行。”
“行了,就這樣。”
說罷。
他揮手,離去。
漸行漸遠。
他甚至都沒有詢問天人王的名字。
似乎根本不在意。
“下次吧。”
注視着對方離去的背影。
天人王收回目光,轉身走向神樹的同時,口中喃喃自語着。
“我會讓你主動問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