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藥,到底叫做‘解酒聖藥’,還是叫做‘千杯少’?”
很快,聽說藥廠新產品已經出來的成子鈞也來了,他拿着那盒紅彤彤的東西,有點狐疑不定。
“不是‘解酒聖藥’,也不是‘千杯少’,就叫‘解酒聖藥:千杯少’。”
李少爺回答。
成子鈞看見陳牧沒說話,就問:“你怎麼看?”
陳牧面無表情:“我沒什麼看法。”
成子鈞說:“你必須有看法。”
陳牧轉眼看了看成子鈞:“什麼個意思?”
成子鈞理直氣壯的說:“這事兒你是牽頭的,你必須發表一下看法。”
陳牧指了指李少爺:“他纔是牽頭的,我其實就是個投資者。”
“你只是投資者嗎?”
成子鈞翻了個大白眼,振振有詞的說道:“廠子裡的產品是按照你說的來做的,連帶原料都是從你那裡購買的,現在東西做出來了,你說你就是個投資者?”
“……”
陳牧感覺自己被訛上了,雖然他沒有什麼證據。
不過這種時候的確不能一味的推卸責任,孩子沒教好,當父母的肯定有責任,陳牧覺得自己必須承擔起來。
他又看了一眼那大紅盒子,對李少爺試探的問道:“這包裝,能不能改一改?”
“不能改了,廣告都打出去了。”
李少爺直接回答。
微微一頓,他臉上又露出很詫然的表情來,問道:“這已經很好了呀,你還想怎麼改?”
好你妹哦……
陳牧實在有點無可奈何,廣告都打出去了,你還拿來給我看個毛啊?
略一思索,他懷着試一下的心態問道:“你這個……給晨平哥看過了嗎?”
“我哥你那裡我說了,他說這種事情我拿主意就行,他就不管了,所以我才第一時間拿給你們看的。”
李少爺說道。
就知道是這樣的……
陳牧真心無語了,這事兒但凡讓李晨平看一眼,李晨平肯定不能任着弟弟亂來的,現在這樣……已經有點爲時已晚了。
陳牧和成子鈞頓時相對無語了,都覺得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包裝設計成這樣,肯定影響銷路啊。
不管是什麼樣的飯局,喝解酒藥這種事情一定是要偷偷喝的,誰願意讓人知道啊。
現在李少爺把包裝弄成這個鬼樣子,想低調都不能,隨便亮一下就有可能被人看出來,哪還能藏得住?
李少爺肯定是沒應酬過,不知道酒桌上那些人的瘋狂,所以沒考慮這一點。
不過……
李少爺想不到這事兒,藥廠其他人沒理由想不到啊,陳牧忍不住問道:“藥廠市場部的人,也同意你這個弄法?”
李少爺有點不好意思,訕笑道:“他們當然是不同意的,只是我沒理會他們提出來的方案,定了這個……他麼也沒有辦法。”
陳牧實在不想說話了。
關鍵是這事兒已經沒啥好說的。
李少爺排除萬難弄出來的,肯定花了很多心思。
而且現在廣告都已經出去,還能改什麼?
只能就這麼辦了……
唯一能期盼的就是希望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解酒藥的效果夠好,能把客人拉住。
成子鈞看見陳牧不說話,他擔心李少爺下不來臺,就和了一句稀泥:“這包裝看起來是特別了一點,不過特別有特別的好,以後上市了能更容易被人認住,說不定還有奇效呢……嗯,我看就這麼着吧!”
這一句隨口說的話兒,在解酒藥上市以後,居然一語成讖。
……
藉着鑫城集團的渠道,“解酒聖藥:千杯少”在全國各大小藥行統一上市。
紅彤彤的包裝盒,就像精美禮包似的,看着就很喜慶。
這樣的東西,原本應該和“腦鑽石”之類的東西放在一起的,成爲逢年過節送禮的禮品。
可它偏偏只是解酒藥,根本沒人會拿着解酒藥當禮品送人。
所以,從上市第一天起,“千杯少”的銷量就不好,擺在那幾款解酒藥裡雖然有點鶴立雞羣的效果,可卻着實沒有人會買。
深市購物公園附近,因爲已經過了下班的點,路上的行人、車輛都漸漸稀落下來。
高聳的大廈底下,有一家中誠藥店仍在營業中。
店裡沒有客人,只有兩名營業員在閒聊着,打發時間。
“顧姐,你能不能再教教我,應該怎麼去和客人推銷我們的藥?”
其中一名營業員,看起來比較年輕,臉上仍有點稚氣未脫。
另外那名被稱作“顧姐”的營業員笑了笑,說道:“小徐,你也不用着急,有些事情需要時間一點一點適應的,你慢慢上手就是了。”
那名小徐搖了搖頭,很堅持的說道:“顧姐,我今天大半天下來,一瓶藥都沒賣出去呢,你就再教教我嘛。”
在藥店裡做銷售,講究業績。
她們的基本工資沒多少,賺錢全靠業績撐,這是小徐來到深市以後的第一份工作,她想盡快讓自己熟悉環境,適應進來。
顧姐是店長,手底下銷售的業績,有她一份,所以她也不用藏着掖着。
聽了小徐的話兒,她說道:“其實想要把藥推銷出去,首先就要學會觀察客人,這裡面有一些小技巧。
例如,當客人進門以後,你和他的目光接觸,先不要急着推銷什麼,只要向他點頭問好就行,讓他繼續在店裡瀏覽,這樣才能讓客人放鬆下來。
如果客人進門以後左顧右盼,他很可能是想找某些藥,但卻不知道在哪個櫃檯,這樣你就可以過去主動招呼。
當客人一來就向你打聽詢問,卻又不買東西的時候,你要學會怎麼客氣的應付,儘量不要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
有些客人因爲擔心病情,所以什麼藥都想買的時候,你最好能夠友善的給他進行提醒,告訴他每一種藥都是有有效期的,不要購買過多而浪費,這樣會讓客人更信任你……”
顧姐一邊說,小徐一邊記,她甚至還拿出了小本本,在上面寫幾個字,記錄一下。
就在這時候——
門外突然急匆匆的走進來一個人,那人全身西裝筆挺,胸前還掛着一張名牌,一看就是在附近那些大廈上班的白領。
他一進門,就在殿內的各個架子上穿行,目光掃來掃去。
小徐一看這人的樣子,頓時活學活用起了顧姐教的東西,這人顯然是有想買的藥物,只是不知道放在哪裡。
所以,她立即就走了過去,和氣的問道:“您好,請問您是想找什麼藥嗎?”
那人點點頭,說道:“解酒藥放在哪裡?”
小徐一聽,立即就引着那人走向其中一個櫃子:“我們的解酒藥都在這裡,您可以看一看。”
雖然纔剛到崗,可是小徐很努力,已經把店裡各種藥品品類的位置記了個大概,一些品牌上的差別,或許就需要一點時間了。
那人走過去,衝着櫃子裡的解酒藥看了起來,不過他一時間也沒有決定,似乎在暗暗比較。
小徐按照顧姐剛纔所說的,偷偷看了客人一眼,又問:“您想看哪一款藥?要不要取出來看看?”
那人略一思索,搖了搖頭,快言快語道:“這樣,你每款都取一盒給我。”
“啊?”
客人的這個要求有點出乎小徐的意料之外,剛纔顧姐沒教,讓她有點手足無措。
那人擡頭看了小徐一眼,說道:“你給我拿藥啊,發什麼愣呢?我趕時間的。”
“啊……好的,您稍等!”
小徐連忙求助的看了顧姐一眼,等看到顧姐在另一邊輕輕的朝她點了點頭,她才連忙走到櫃子前,把裡面的各款解酒藥都拿了出來。
拿東西的時候,小徐的心裡總算冷靜了一點,她回想了一下顧姐之前教過的東西,便假裝隨口對客人說:“先生,這些藥都是有有效期的,寧買那麼多,能用得完嗎?需不需要我給寧介紹一下,寧挑選其中的幾樣就好了。”
那人搖了搖頭:“不用,你按照我說的,每種都給我拿一盒就行了。”
既然客人這麼要求,小徐索性什麼也不說了,只管每種解酒藥都拿出來一盒,放在桌子上。
看見小徐拿了一盒紅彤彤特別喜慶的東西,那人眉頭輕輕一皺,問道:“這也是解酒藥嗎?”
小徐點點頭:“是的,這也解酒藥,剛上市沒多久,廣告打得很厲害,據說不但解酒,還能保肝。”
那人把紅彤彤的那盒解酒藥接過去,挺不信任的打量起來:“解酒聖藥……千杯少……解酒……保肝……”
這種包裝的解酒藥還真是少見……
產品說明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是想靠包裝出奇制勝……
這樣的東西,那人原本是不想要的,可想了想還在公司等着自己的上司,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直接對小徐說:“你幫我算一下,這些多少錢?”
小徐很快打單,報了個價。
那人也沒有嫌貴,直接微信就把錢付了,然後讓小徐幫他把東西都裝好,提着就直接出了門。
小徐看着客人的背影,還有點懵懵的。
今天上班那麼久都沒賣出去東西,沒想到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賣了那麼多,讓她有點感覺不真實。
那人離開藥店後,直接往附近一棟大廈走。
待會兒有個酒局,需要應酬甲方公司的人,上司正在公司裡等着他。
他提着東西進了一間很大的辦公室,上司一看見他就忍不住問:“張剛,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李莎姐,我這……久嗎?”
張剛有點無奈地說道:“我一下去就按你說的把藥店裡所有的解酒藥都買回來了,一點都沒耽擱呢。”
他的老闆是個大美女,三十歲的年紀,整個呈現出一份成熟的風情。
張剛從一畢業出來,就被老闆李莎招進公司,成爲李莎的助理。
這位美女老闆不但是他的上司,還是他在職場上的領路人,教會了他很多的東西,兩個人的關係就像師徒,平時私底下說話也比較隨便。
“好,快遲到了,我們走吧!”
李莎立即拎上包,拉着張剛就往外走。
一邊走,她一邊囑咐:“待會兒這些解酒藥就放在口袋裡,我們進去前先喝一瓶,進去以後見機行事……呃,反正就是找機會多出來幾趟,喝解酒藥。”
“好,我知道了!”
張剛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微微一頓,他又問道:“李莎姐,我們用得着買那麼多解酒藥嗎?我記得以前看新聞,好像這玩意不頂用的,什麼解酒的功效都騙人的。”
李莎說道:“管他呢,喝就是了,以前遇上這樣的飯局,我基本上每一款都喝,哪怕有一點效果就算值了。”
張剛想了想,說道:“李莎姐,待會兒你要是喝不了,就給我打眼色,我儘量替你喝。”
“只怕是難了,瞿總出了名的難纏,你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李莎苦笑。
“我看他就是不安好心……”
張剛看了女上司一眼,沒繼續說後面的話兒。
李莎知道張剛想說什麼,只抿了抿嘴,什麼也沒說。
兩人上了車,很快來到一家會所前。
車上,兩人把解酒藥拿過來,準備進門前先喝一點打底。
“先喝哪個呢……”
李莎一邊查看着袋子裡的解酒藥,一邊說:“待會兒往口袋裡塞幾瓶,如果不方便出來,就去洗手間喝。”
突然,她拿起那個紅彤彤特別喜慶的盒子,皺眉道:“這是什麼?”
張剛說道:“這也是解酒藥,據說是新上市的產品,廣告打得很兇。”
李莎隨手往車後座一扔,說道:“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先放放。”
說完,她挑選了另外一款解酒藥,和張剛一人一瓶,先乾爲敬。
然後,兩人又往口袋裡塞了幾瓶,這才下車,朝着會所大門走進去……
……
十二點以後。
張剛攙扶着李莎出來了。
張剛自己就已經一身酒氣,醉醺醺的。
可是李莎比他更慘,整個人幾乎連站都站不了了,醉眼朦朧。
她被徒弟攙扶着出來,嘴裡噴着酒氣道:“今晚幸好有你……不然……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