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澤林親自把陳牧送到酒店大門口，一直面含微笑，直到陳牧上了車、走遠了以後，他才領着人轉身往回走。
從酒店大門走到上樓的電梯，他臉上的笑容一直掛着，沒有斂去。
直到電梯的門徹底關閉以後，他的臉色才陰沉下來。
電梯裡，衆人大氣都不敢出，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邱澤林轉過頭，看向自己的秘書：“剛纔招待他的司機和保鏢吃飯，有沒有問出點什麼東西？”
秘書小心的斟酌了一下，纔回答：“他的司機看起來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並沒有問出什麼。
倒是他的那個保鏢，話兒有點多，什麼都說，可是好像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有。”
邱澤林眉頭一皺，又轉頭看向另一邊的市場總監：“你那邊呢？這幾天不是一直在和李晨凡那邊聯繫的嗎？他有沒有說什麼？”
市場總監搖頭道：“沒有，對於代理的事情，他還是說要考慮考慮。”
邱澤林問：“他沒說藥廠內部有人不同意嗎？”
“沒說！”
市場總監想了想，說道：“我昨天約他見面談，他似乎有點推脫的意思。”
邱澤林沒說話了，靜靜的思索起來。
“叮……”
電梯到了，門隨之打開。
邱澤林朝門外看了一眼，邁步走出，一邊走，一邊對市場總監道：“你待會兒就給李晨凡打電話，告訴他我們和陳牧見面的事情，把我們和陳牧聊得很好的事情和他說一說，看看他的反應。”
市場總監怔了一怔，有點不解：“邱總，寧的意思是，陳牧和我們見面，李晨凡不知道？”
“我不能確定，不過有這個可能。”
邱澤林道：“你去試試他，看他有什麼反應，一切不就清楚了。”
市場總監腦子不慢，很快想到了什麼，問道：“邱總，如果陳牧和我們見面這事兒，李晨凡不知道……這說明什麼？”
邱澤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陳牧來和我們見面，如果李晨凡有意思給我們代理權的話兒，爲什麼不陪着一起來？”
市場總監又是一怔，不過一瞬間倒是想明白了許多東西。
沒錯啊，他們之前一直在和李晨凡聯繫，可是李晨凡這兩天對他們卻有點避而不見的意思。
今天陳牧突然來找他們談代理權的事情，李晨凡沒出現，這裡面意味着什麼……可就耐人尋味了。
腦子很快轉了一圈，市場總監已經有所預計。
邱澤林已經走到房間的門前，他沒進門，轉過頭來看着市場總監：“你就按我說的，給李晨凡打個電話，稍微透漏一下這件事情，看他是個什麼反應。”
市場總監點點頭：“我知道了，這個電話我現在就去打。”
邱澤林走進自己的房間，對秘書說：“你把剛纔和陳牧的司機、保鏢閒聊的過程和我說說。”
秘書跟着邱澤林進了房間，把之前閒聊的事情說了一遍，非常詳盡，連帶司機和小武的神態變化都形容了。
邱澤林聽完，又問了幾個問題，這才沉吟起來。
秘書不敢吭聲，安靜等着。
其他幾個人，出了市場總監去了打電話，他們也都保持着安靜。
過了一會兒，邱澤林終於停止了思索，擡頭看了一眼其他幾個人，說道：“你們想想辦法，我要儘快知道牧城藥業這幾天究竟發生了什麼，越詳細越好。”
微微一頓，他又很鄭重其事的囑咐了一句：“想辦法去打聽，不過打聽歸打聽，不要驚動了牧城藥業的這幾個股東和話事人，否則……你們自己回去向史蒂芬解釋吧。”
房間裡的幾個人聞言一凜，幾乎是不約而同的答應了一聲“是”。
……
過了一天。
消息紛紛彙總回來，邱澤林得到了許多他想要得到的信息。
“哦，他真的是這麼和你說的？陳牧和李晨凡大吵了一架？”
邱澤林有點訝異的看着秘書，眼神裡帶着點不確定：“之前我們做過陳牧和李晨凡的背景調查，不是說陳牧曾經救過李晨凡的命嗎？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好比兄弟一樣，怎麼會吵架？”
“應該沒錯的，邱總。”
秘書很篤定的說道：“他們兩個人吵架的時候，整個辦公室樓都聽見了，吵得非常厲害。”
“具體都吵了些什麼？”
邱澤林收斂起臉上的訝異，問了一句。
秘書說道：“具體的我也沒問出來，因爲我打聽消息的來源是牧城藥業的一名銷售，昨天晚上他喝得有點醉了，只說陳牧和李晨凡在樓上辦公室裡吵的，因爲隔得太遠他也沒聽清楚兩個人吵的是什麼，不過我估計應該就是爲了我們代理的事情。”
一旁，那名市場總監也開口說了：“昨天我給李晨凡打了電話，約他一定要見面，他本來是不願意的，可是聽我說陳牧昨天約了我們見面，他立即就改變了態度，答應了我見面的請求。”
邱澤林點點頭，沒吭聲，繼續聽着市場總監說話。
那市場總監接着說：“昨天見面以後，我有意不談陳牧和我們見面的詳細情況，只和李晨凡聊代理權的事情，可是李晨凡根本沒心思和我談，倒是想方設法的向我打聽陳牧和我們見面的詳細情況。”
微微一頓，他又道：“我覺得李晨凡應該真的不知道陳牧約我們見面的事情，也不清楚陳牧和我們談了什麼，所以纔會這麼希望從我嘴裡知道陳牧和我們見面的情況……
唔，之後好幾次，李晨凡一再找機會向我強調，他纔是牧城藥業唯一能話事的人，代理權的事情我們只能和他談。”
指了指秘書，市場總監分析道：“結合陳牧和李晨凡兩個人吵架的事情，我覺得他們兩個人真的鬧翻了，嗯，至少在給我們代理權的事情上，他們兩個人的意見是不一致的。”
邱澤林沉吟了一會兒，看向其他幾個人，問道：“你們呢，你們打聽到什麼消息？”
那幾個人中，那名市場副總監說道：“邱總，我打聽到的消息也差不多，陳牧和李晨凡吵架了，好像是陳牧和李晨凡相互不滿意對方對公司經營上的一些做法，發生了爭吵。”
另外那名財務副總監道：“我打聽到的也差不多，不過還打聽到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哦？”
邱澤林示意那名財務副總監說話。
那名財務副總監道：“據說前一段時間李晨凡的妻子發生了車禍，所以他爲了照顧妻子，暫時把公司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了陳牧來處理，後來李晨凡的妻子痊癒，他又回來了，李晨凡和陳牧一直都在牧城藥業，各自分管一攤子。
告訴我這個消息的那個人，是牧誠藥業財務部的一名剛進去沒多久的小會計。
他告訴我，因爲李晨凡和陳牧兩個人都在公司，平時他有些賬需要向上彙報的時候，要分頭去找李晨凡和陳牧，讓他覺得非常麻煩，所以私底下就向我抱怨了幾句。
我覺得陳牧和李晨凡之間的關係雖然好，可是兩個人同在公司裡面掌管經營上的事情，總會產生摩擦的。
而且他們兩個人都是年輕人，就更加容易產生分歧、產生矛盾，吵架的事情或許就是一次爆發。”
“你再仔細和我說說，那個小會計具體是怎麼說的？”
邱澤林覺得這個財務副總監的消息倒是很有參考價值，連忙追問了起來。
那財務副總監把自己打聽到的所有細節，全部給邱澤林說了一遍，直至邱澤林問無可問了，才停了下來。
“看來……他們真的因爲我們的代理權的事情，產生了意見分歧。”
邱澤林沉吟着說，心底最後一絲疑慮也被打消了：“現在我們可以這樣假設，陳牧是傾向於把代理權給我們的，而李晨凡則不願意給我們代理權。”
秘書有點不解道：“邱總，那天我們和李晨凡談的時候，他明明對我們的提議很有興趣的，爲什麼一轉頭就改變想法了？”
邱澤林道：“也許是有什麼人提醒他了，又或者是他對於海外市場，有什麼自己的想法。”
回想了一下和李晨凡接觸的場景，他又說：“那天和李晨凡見面，雖然只是一面而已，不過我能感覺到，他這個人還是挺有衝勁的，也很有想法。
估計是那天回去以後，仔細的思考了，覺得給我們十年代理權太久，並不划算。
這一段時間，牧城藥業的勢頭走得這麼猛，他或許覺得只要再過那麼幾年，拼着自己的力量，也能把海外市場做起來，所以纔會對和我們合作這件事情失去了興趣。”
那市場總監問道：“邱總，那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辦？”
邱澤林道：“既然已經知道陳牧纔是支持把代理權賣給我們的人，那接下來，我們當然要和他多做接觸。”
“李晨凡那邊呢？”
“先放一放，有些事情不能急！”
邱澤林一邊想，一邊說：“陳牧是牧城藥業的董事長，我覺得他還是更加有話語權的，不過李家兩兄弟加起來，能量也不小，最終怎麼樣，我也說不準。”
衆人都想着邱澤林所說的，一時間都有點沉默。
邱澤林眼神一轉，說道：“不管怎麼說，我待會就會把這裡的情況向史蒂芬彙報，至於會不會再多給我一點去和牧城藥業談的條件，就看他的決定了。”
……
陳牧見過邱澤林以後，一連好幾天都閒着，只等黃品漢和李晨平介紹的專業人士的調查結果。
威猛男士那邊一直有聯繫他，他都找藉口拖下來了。
實在和邱澤林沒什麼好談的，反正現在掌握主動權的是他們一方，能拖就拖，並不需要着急。
這天，正在酒店裡睡午覺，李少爺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說是結果出來了。
“怎麼樣，我現在就去藥廠？”
“不，你就在酒店等着，我和劉輝他們去酒店找你。”
李少爺說了一句，很快掛斷電話。
劉輝就是李晨凡介紹的人，在默哀國生活、工作了將近二十年，之後纔回國的，現在屬於一名涉外事務的顧問，自己有一家商業諮詢公司。
劉輝的諮詢公司一直和鑫城集團有合約，算是鑫城集團的顧問。
所以李少爺找上他，他二話沒說就幫忙了。
“我從前在默哀國，就是從事遊說和諮詢方面的工作的，對於你們想要了解的醫藥保健品方面的業務，還是很清楚的，嗯，就是有過這樣的處理經驗……”
“不過因爲我回國已經很多年了，對於默哀國那邊的一些法規和情況，多少有些生疏了，所以花了一點時間去找人瞭解……”
“根據我瞭解到的內容，其實你們如果真的有興趣進軍默哀國的事情，其實難度不算大……”
劉輝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雖然在今時今日，五十多歲只能算是中年人，可他顯然有點“早衰”的跡象，臉上佈滿褶子，頭髮也全都雪白，看起來就像是個年過七十的人。
不過他以自己的這副模樣，有條不紊的講述着默哀國方面的情況，卻更加給人專業的感覺。
而且，他大概是在國外生活久了，言行舉止間多少帶着點洋味兒，顯得很瞭解默哀國，說服力滿滿。
等到劉輝把話兒說完，陳牧和李少爺對視一眼，李少爺忍不住問道：“老劉，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自己想要把自己的產品拿到默哀國去銷售的話，兩千萬就差不多了？”
“兩千萬隻是我預估的投入，其中包括了各種銷售許可和檢驗費用，還有……
我們夏國的保健品想要得到默哀國藥間局的許可並不容易，產品必須符合他們的DSHEA法案的檢測要求……
嗯，至於具體後面會不會遇到什麼別的麻煩，就另說了。”
劉輝戳了戳眼鏡，很淡定的回答。
李少爺道：“兩千萬……這不算多啊！”
一邊說話，他一邊看了看陳牧。
陳牧也沒想到，有點呆。
居然這麼少，要知道這還是夏國幣，相比起來也就默哀幣的幾百萬。
感覺上，如果是這種程度的投入的話，牧城藥業完全可以自己做默哀國的市場，根本不用把代理權給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