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秦剛打過來的。
“陳總,出事了。”
秦剛的語氣讓陳牧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他用手搓了搓臉,問道:“怎麼了?”
秦剛說道:“中央空調電視臺派過來的三名記者,因爲遭遇車禍,現在已經進了醫院,其中兩人輕傷,一人傷勢嚴重,被送進市人民醫院搶救。”
“啊?中央空調電視臺?車禍?搶救”
這裡面沒有一個詞兒是陳牧能聽明白的,不禁皺了皺眉:“秦哥,你說的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啊?什……什麼意思?”
秦剛稍微壓低了一點聲音,問道:“你老實和我說,這事兒和你有沒有關係?”
什麼鬼?
陳牧真有點摸不着頭腦,沉聲道:“秦哥,你能不能把事情說清楚點,什麼就和我有關係了?我現在聽着都犯糊塗了。”
秦剛顯然在那一邊鬆了口氣:“那這麼說,這件事情就和你沒關係咯?”
微微一頓,他才又說:“三名記者,是來調查你的。”
“調查我?”
“調查你們牧雅林業。”
秦剛解釋:“據說是中央空調電視臺焦點訪探節目組的記者,因爲接到舉報,說你們公司借和當地百姓合作種樹的名義,欺壓剝削百姓,所以專門來暗訪調查的。”
居然還有這樣的事兒……
陳牧心中一動,問道:“是呼和巴日的姐姐舉報的嗎?”
“現在看來,應該是了。”
秦剛其實還是相信陳牧的,因爲呼和巴日和賀西格他們兩個人的事情,當初還是他先發現的,然後主動告訴了陳牧,後續的處理也是他和陳牧一起進行的,如果說陳牧在這裡頭幹了什麼違法的事情,他是不會相信的。
只是之前驟然聽見這麼一件事情,秦剛擔心陳牧年輕氣盛,會真的對前來調查他的記者做什麼,所以纔會這麼問。
現在看了陳牧的反應,他大致已經心裡有底了,所以也沒有隱瞞,低聲說:“那三名記者不知道爲什麼要去阿奇善,在路上被另一輛車惡意碰撞,造成了車禍,然後那輛肇事車輛又逃逸了……嗯,他們現在懷疑這件事情和你有關,已經向工安菊報案了。”
還能這樣?
陳牧都聽蒙了。
這算不是坐在家裡,禍到臨頭?
這運氣也太背了吧?
還是說……那三名記者的運氣太背?
好端端來做採訪,竟然被撞了……
陳牧沒經過這種大風大浪,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
秦剛又說:“現在工安菊那邊介入調查,因爲事情關係到我們四維這邊的合作種樹新模式的推廣,所以他們向我們領導彙報了這件事情,領導的意思是想讓你儘快來四維一趟,他想親自向你問一下具體的情況。”
陳牧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具體情況”可以說的,不過這也是領導對自己的關心嘛,所以他立即迴應:“沒問題啊,秦哥,那我現在就到四維去,可以嗎?”
“好,你立刻過來,我在門口等你。”
“行!”
不敢猶豫啊,陳牧掛了電話,馬上從牀上爬起來,簡單的洗漱一番後,叫上小武一起朝着四維那邊趕。
來到領導的辦公室,花了不到半小時。
四維的大領導已經在辦公室裡等着他了,看見陳牧坐下,大領導雷厲風行的說:“客氣的話我也不多說了,我直接問你一句,車禍的事情,是你做的嗎?”
“不是!”
陳牧很堅決的搖頭。
開玩笑,真的是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不帶這樣冤枉人的。
四維的大領導點點頭,讓聲音變得柔和一點,又說:“關於這件事情,你可以放心,如果和你有關係,你可大膽的說出來,我會酌情幫你處理的。”
啊?
不是說了和我沒關係了嗎?
陳牧怔了一怔,有點訝異的看向大領導。
等看清楚大領導眼底那股子親和,陳牧突然心頭一凜,這擺明是懷柔來試探他啊。
如果他真的和車禍的事情有牽連,哪怕只有一絲半點的關係,眼前這位大領導肯定不會“酌情”“幫”他“處理”,反而只會揮刀斬馬謖,絕不容情。
陳牧心念一轉,對眼前這位大領導的脾性又有了多一分的瞭解,索性也不搞什麼虛的了,直接硬邦邦的迴應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車禍的事情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種時候,他特別懷念X市的那位大領導,如果以那位大領導的脾性,肯定不會搞什麼試探的舉動,因爲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氣度自在。
聽見陳牧的回答,大領導很認真的看了他一眼,終於點了點頭:“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微微一頓,他又補充一句:“這件事情關係到合作種樹新模式的成功與否,我們必須慎重起來。”
陳牧沒吭聲,只是冷靜的看着這位大領導。
也不知道怎麼的,經過剛纔的這幾句短短的對話,竟讓他的心裡變得有點超然起來。
他之前覺得推廣新模式,還需要公家的支持,所以對於公家這邊,他一直是陪着小心的。
可是經過剛纔這一下後,他突然想通了。
他是拿着錢和優秀的樹苗過來投資的,雖然錢是借的,可那也是用他的名字借的,他並不欠着誰。
只要他踏踏實實的把合作種樹的這個新模式做好,沒必要比誰矮一頭,根本不用陪小心。
反倒是這個新模式如果成功了,應該是L市這邊求着他,讓他繼續投資推廣。
所以,他一下子就淡定了下來。
大領導似乎也感覺到了陳牧的變化,看着他說:“待會兒工安菊那邊會派人過來接你,讓你去他們那兒錄個口供,你儘量配合一下,把事情說清楚的就行了。”
“好!”
陳牧想了想,點頭。
辦公室裡,兩個人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兩人都沒話了。
大領導打量着陳牧,突然覺得這個年輕人真有點與衆不同,身上的這一份氣度是他從沒在別的年輕人身上看到過的。
就在這時候——
外頭的秦剛進門來了,說道:“領導,工安菊那邊的同志來了。”
大領導點點頭,對陳牧說:“你去吧,問什麼照實回答就行,不用擔心。”
陳牧站起來,跟着秦剛徑自往門外去了。
來到外頭,有兩名身穿制服的人。
小武迎了上來,看了看那兩位警*察,有點擔心的叫了一句:“老闆……”
陳牧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說道:“你會酒店等着,幫我看好房裡的東西,該吃吃,該喝喝,不用着急。”
“知道了。”
小武點點頭,表示明白。
這時候,他的話癆好像一下子就好了,除了應聲,半句話也沒多說。
陳牧轉過頭,對秦剛說道:“秦哥,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合作種樹那邊,你一定得幫我看住了。”
秦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別說得好像要進去了似的,你就只是過去配合一下調查而已,很快就能出來了。
嗯,退一步說了,就算進去了,只要把肇事車輛找到,事情很容易就能查明白,你擔心什麼?”
“也是!”
陳牧轉過身,很快跟着那兩名警*察走了。
……
“姓名。”
“年齡。”
“性別。”
“籍貫……”
一連串基本信息的問題,陳牧都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這種時候,越配合越容易把事情調查清楚,他作爲什麼都沒幹的無辜羣衆,當然得配合。
接下來是案情調查,其中牽涉到許多有關於陳牧行蹤之類的問題,陳牧都慢慢回憶,一一回答。
折騰了大半天,到了將近晚上七點,他才被放了出來。
秦剛和小武一起來接他,飢腸轆轆的他直接奔飯館吃飯。
“秦哥,那三個記者現在怎麼樣了,你有消息嗎?”
陳牧真心擔憂三名記者的傷勢,萬一要是掛了一個,這事兒恐怕就要鬧得更大了。
“兩個輕傷的已經沒事了,都可以出院了,不過現在還留在醫院觀察而已。”
秦剛一直關注着這事兒,所以信息很及時:“至於重傷的那個,現在也已經搶救過來了,就是失血過多,應該沒事。”
陳牧鬆了口氣,總算可以放心扒拉兩口羊肉面,然後才又問道:“秦哥,這事兒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等着嗎?”
秦剛想了想,點頭:“只能等着,現在主要靠工安菊那邊的調查了,以他們的效率,應該很快的。”
微微一頓,秦剛衝着陳牧笑了笑:“你別想這事兒了,該幹什麼幹什麼,反正沒做虧心事,什麼也不用擔心,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
這就是安慰了……
無端端惹上這麼件破事兒,任誰也高興不起來。
陳牧想了想,說道:“秦哥,這件事情過去以後,你們必須得給我個說法……嗯,呼和巴日的那個姐姐,把中央空調電視臺的記者都招來了,你們要不處理好,別怪我撤資走人。”
秦剛想了想,點頭說:“你放心,這事兒我會和大領導反映的,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