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打聽就能夠知道,因爲柯妍的父親,也就是她的舅舅,第一時間就給他們打了電話,說是柯妍帶回來一個了不起的男朋友,只不過因爲身份特殊,不能公開行程,所以,是悄悄回來見他們女方家長的。今年的除夕,一定要去全市最大也最高檔的酒店裡去吃年夜飯,讓他們全家一起出席。
秦洛心裡怎麼會不明白,他哪裡是想請他們一起吃年夜飯,根本就是來炫耀自家的金龜婿的。
秦父掛了電話,喃喃地說:“我還以爲今年的除夕會自己過呢,還準備了很多吃的東西,看來計劃都要泡湯了。對了,洛洛,你和妍妍住在一起,知不知道她談戀愛的事情?聽說這個男朋友身份還要保密,到底是誰啊,這麼神秘兮兮的?”
秦洛坐在沙發上假裝翻着報紙,其實內心早已經洶涌澎湃了,她端起茶杯,輕輕地喝了一口,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我哪裡知道呢,那是妍妍自己的事情。”
“這個丫頭,從小心思就不往正路上走,事業還沒有出個結果呢,就開始談戀愛了。”秦父搖了搖頭,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女兒捧茶杯的手在不住地顫抖着,還是一邊的張子堯替她接了一把,纔沒有將杯子摔到地上去。
“既然如此,子堯你也和我們一起去吧,反正都不是外人,你也應該認識洛洛的表妹柯妍的吧?”
張子堯看了秦洛一眼,秦洛馬上就接過了話岔:“去,他當然要去了!”
“那就好。”秦父起先還怕張子堯會不好意思呢,現在見女兒也不反對,覺得很開心:“明天還有一天的時間,洛洛,不如你帶子堯出去轉轉吧,去天井公園去轉轉,那裡有山有水,可是我們這裡風景最美的地方了。”
秦洛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老爸,那裡有什麼好玩的?這麼冷的天,湖面都結冰了,哪裡還有什麼風景可看的呢!”
“冬天也有冬天的風景啊。”秦父覺得有些奇怪,他這個女兒是最貪玩的了,每一次回來都是放下行李就去找以前的同學和朋友去聚會了,哪裡還會考慮到天氣冷不冷呢?可是,這一次是怎麼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張子堯知道秦洛沒有心思去玩,於是,連忙出面打了個圓場:“伯父,我也不喜歡出門,其實在家裡也挺好的,吹吹暖氣看看書,過兩天悠閒的日子,我們平日裡上班都很忙的,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地休息一下。”
秦父怎麼會不知道張子堯一心是想替秦洛說話,不由地很安慰,這個男孩子,他真的是越看越喜歡,可是,女兒就是不承認是她的男朋友。
“好了,我想要去睡一會兒,有點困了。”秦洛被楚河和柯妍回來的消息攪和得心煩氣燥,實在是不想坐在這裡和父親演戲了,於是,假裝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然後“請假”回房:“子堯,你不介意吧?”
“當然不會介意了。”張子堯知道這個時候的秦洛只想不被打擾地一個人靜靜地呆一會兒,於是,體貼地點了點頭:“你快點去休息吧,到了晚飯的時間我們再叫你起牀。”
看着女兒一路打着呵欠回到房間裡去,還趴的一聲將門鎖上,秦父也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對張子堯說:“這個女兒簡直是被我寵壞了,你不要介意。”
“我怎麼會介意呢?”他喜歡還來不及呢,自然是事事都會遷就她,只可惜,她的心裡早就已經裝着另一個男人了,而這個男人,可能是自己永遠都沒有辦法超越的:“伯父,我看您家還擺着一副棋盤,您是喜歡下棋嗎?”
秦父看了一眼:“是啊,這是我平日裡最大的愛好了吧,只可惜沒有人陪我一起下,我只能拿出來擺擺棋譜。”
“我陪您啊,我也喜歡象棋呢,也是因爲平日裡沒有人一起下,所以,正好趁這個機會向您討教一下呢!”
“真的嗎?”秦父來了勁,立馬將棋取了過來:“那簡直是太好了,我們來殺幾盤。”
屋外,兩個人埋頭認真地下着象棋,而屋內,秦洛像鴕鳥一樣,把自己的頭放進被窩裡埋了起來,無聲地哭泣着。
兩天的時間很快就到了,隨着鞭炮聲聲,舊曆的新年就這麼到來了。
一早起來,貼對聯,換新衣,掛上了紅彤彤的燈籠,這個家便充滿了吉祥喜慶的味道。張子堯從來都沒有體會過這種熱鬧的氣息,跟在秦父的後面忙得不亦樂乎。
一直忙到傍晚的時候,家家戶戶都開始吃年夜飯的時間就要到了,秦父換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新衣,催促着他們:“你們準備好了沒有?馬上酒店的年夜飯就要開始了,再這麼磨蹭下去,你舅舅一會兒就該打電話來催了。”
“讓他等着好了。”秦洛坐在房間的梳妝檯上,看着鏡子裡的那個自己,語氣有些不好。
“那你也要快一點,今天可是過年,怎麼可以和長輩說這樣的話?”秦父敲了敲秦洛的門,知道她是不想去,這孩子從小就和她舅舅家不親:“再說了,子堯還在等你呢!”
秦洛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拿起化妝臺上的口紅,對着鏡子畫了幾筆,原本蒼白的臉色有了口紅的點綴,整個人的氣色都好了起來。
反正也要去面對那兩個人了,還不如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他能夠和柯妍在一起,自己也有張子堯陪同,這樣豈不是很公平嗎?
無論如何,她也要強打起精神來,這可是她最後的尊嚴了,萬萬是不能丟失的。
這樣想着,秦洛又拿起了眉筆,用心地畫起妝來。
一行人來到酒店的時候,舅舅一家早就已經到了,推開最大最豪華的一間包廂的門,跟在父親身後的秦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當中的楚河和柯妍,柯妍正附在楊梅河的耳邊不知道說些什麼悄悄話,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楚河倒是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不過,他一向都是這樣一副冷冷的臉,而舅舅和舅媽,完全就成了陪客,笑眯眯地看着他們“小兩口”。
秦洛只看了楚河一眼,就突然像是被釘在了地上一樣,整個人都不會動了。
舅舅起身招呼着:“你們總算是來了,我們可是在這裡等了好久了,快點入席吧,我要鄭重地介紹一下--”
秦父也看到了楚河,一眼便認了出來,因爲女兒曾經打電話告訴自己在給大明星做助理的時候,他就已經關注過楚河了,如今見面,覺得他整個人比電視上看到的更加冰冷,只好禮貌地微笑了一下,見對方沒有什麼多餘的反應,一雙黑眸只是緊緊地盯着自己的身後,於是,便按舅舅的意思入席坐了下來。
秦洛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儘管在來時的路上不住地在心裡給自己加油鼓氣,發誓見到楚河和柯妍的時候一定要冷靜,一定要表現得從容大度,完全都不要將這兩個人放在眼裡。
可是,當她真真實實地站在了這裡,看到他們兩個人捱得那樣近,還是忍不住地愣住了。
“洛洛,我們就坐爸爸身邊吧!”身後的張子堯突然站了出來,扶了她一把,然後又很自然地牽起了她的小手,拉着她坐到了秦父身邊的位置上,正好和楚河還有柯妍面對面。
楚河注意到了張子堯的稱呼,竟然直接稱呼秦洛的父親“爸爸”,他幽深的黑眸更回冷凝,心更是墜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潭裡。
早知道就不來了,明明知道很有可能會碰到秦洛帶張子堯回家見父母,還非要巴巴地跟着來看一看,如今看到了,自己是不是應該就此死心了呢?
他暗自嘲笑着自己,覺得自己的心正在滴血,可是,沒有人能夠察覺得到,因爲,他的脣角正在綻放一抹笑意,緩緩的、意味深長的笑意,可是,讓人看了卻有一種冷冷的感覺。
“那個,大家都已經到齊了,我們就開始吧!”舅舅站了起來,端着酒杯:“其實都不用我介紹了吧?這位就是眼下大名鼎鼎的鋼琴家兼歌手楚河先生,這一次能陪小女一起回來,真是讓我們兩口子覺得很榮幸,感謝你對小女的照顧,也希望你們兩個人的感情能夠越來越穩固。”
度過了最初的尷尬與無措,幸好有張子堯陪在自己的身邊,秦洛覺得自己突然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而張子堯,始終都拉着她的手,沒有放開,無聲地給她力量。
秦洛靜靜地聽着舅舅說這些話,心裡不由地覺得好笑,原來舅舅也會怯場和緊張的啊,原本幾句簡單的開場白竟然說得如此七零八落的,前言不搭後語,還一副謙卑屈就的樣子,和平日裡趾高氣揚的那個他有着天壤之別。柯妍有他這樣的父親也真夠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