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伸出手,制止了管家繼續說下去,現在,他只要聽到“柯妍”這個名字,就覺得厭惡至極:“隨她去吧,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他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理會這些事情,走了反而清淨,他失去的,柯妍永遠也無法彌補,唯一能夠做的是,就是帶着那個野種走得越遠越好,一輩子都不要出現在他和爺爺的面前。
管家負手而立,沒有再說話,他回家的時候,看到了客廳掉在地上的那份親子鑑定書,明白了一切,卻只能暗暗嘆息。
幾周後,楚天明出院了,不過,是坐着輪椅出院的,昔日裡意氣風發的老人,像是一下子到了垂暮之年一般,搭拉着腦袋,一句話也不說,任由楚河推着他,走到休旅車的旁邊,然後被他和管家一左一右地攙扶着,顫顫微微地上了車。
“爺爺,我們回家去。”楚河心疼地輕聲道,這四年的時間,自己和爺爺住在一起,雖然早出晚歸,但是,和爺爺之間的相處,倒是親密了很多。
楚天明扭頭看了一眼楚河,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已經七十多歲了,如今又從鬼門關裡走了一圈,性子比以前溫和了很多。
回到家,家裡還和以前一樣收拾得一層不染,楚河安頓好爺爺,準備讓他獨自休息一會兒,最近爺爺都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呆着。
剛準備出門,突然聽到楚天明的聲音:“楚河,對不起,你能夠原諒爺爺嗎?”
楚河的手還放在門把上,從小到大,爺爺在他的心目中都是嚴厲的,雖然愛他,可是,表達的方法卻和別人不一樣,他也早習慣了這個樣子,可是,沒有想到今天爺爺會突然地放下身架,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卑微與歉疚,像是一個犯了錯的人在誠心的乞求原諒。
“爺爺,錯的不是您,錯的是我,是我識人不清,將那樣的女人招惹上門。”楚河心裡涌上千般滋味,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這件事情終究是自己錯的太離譜,如果不是那一個晚上,醉酒錯把柯妍當成了秦洛,又怎麼會讓對方有機可趁,不,不,他根本就不應該跟着柯妍回家,讓誤會一再加深。
年少時的任性,始終都是要付出代價的,現在再來後悔,早已經於事無補了。
“楚河,爺爺很後悔,洛洛是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子,可是,我卻不能摒棄門戶的觀念,生生地將你們兩個人拆散了——”楚天明像是囈語一般唸叨着,一遍又一遍。
楚河有些茫然,怪爺爺嗎?當然不是,爺爺雖然阻攔,可是,他知道,那根本就不是原因,他對秦洛的愛,可以衝破一切阻攔,可是,自己卻沒有堅持。
“都已經過去了,爺爺,你不要想太多了——”楚河勸了一句,便輕輕地關上了門,他走到走廊裡,突然看到了柯妍住過的房間,他想了想,走了進去。
屋子裡依舊保持着原來的樣子,衣服翻得到處都是,只是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放在牀上,可能是管家吩咐下人這麼做的,一切都還等着他下定奪。楚河站在房間裡,略略檢查了一遍,所有值錢的東西都一掃而空了,只留下一堆沒有用的衣服。
走了也好,反正楚家也不在乎那點錢財。楚河輕輕地關上了門,下了樓,看到管家,吩咐道:“樓上的那間房找人清理出來,改成客房,家裡所有她動過的東西全部都換掉,我不想看到任何留下她痕跡的東西,更不能讓爺爺看到。”
管家點了點頭,其實,這件事情他早就在做了,只是那個房間沒有動過而已。
楚河走出門去,外面的陽光炙熱,院子裡的薔薇花開得正豔,又一年的初夏,就快要到來了。
天明公司的總裁辦公室裡。
一切都是安靜的,很少會有人到這裡來打擾楚河,除非秘書有緊急的事情,否則所有的人都必須在外面的會客室才能夠見得到楚河。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冷淡的,和任何人都保持着距離,就連他的助理,都不清楚他的喜好,跟在他身邊工作的人,一個個都莫不是小心翼翼在做事,生怕哪裡做得不順這個新總裁的心意。
可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楚河針對過誰,他做人做事皆有章法,對商場上的這些事情,做起來也是遊刃有餘,無論是多麼複雜的事情,只要經過他三言兩語的指點,頓時就能夠找到缺口,讓人茅塞頓開。
所以,那些高層領導一個個都對他俯首帖耳,佩服得不得了,也一個個甘心爲公司做事,因爲在這裡,不僅僅是金錢上的收穫,他們可以得到別的公司所沒有的自我提升。
而最多的時候,楚河都是將自己關在辦公室裡,誰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寬大的桌子上,除了必要的辦公用品之外,還擺放着一隻白色的相框,很簡單的款式,裡面卻是秦洛燦爛的笑臉,這張相片,從他進公司的第一天起就帶進來了,只不過,一直都鎖在抽屜裡,不想被人看見,也從來沒有拿出來過,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很想擺出來。
相框靜靜地立地那裡,就好像秦洛還在他身邊一樣,那樣的笑容,卻是有很久很久都沒有再見過了。
都說時光能將一切沖淡,可是,楚河卻知道,在自己的心裡,對秦洛的這份感情,只會隨着時間的沉澱,越來越深烈,成爲他心頭永遠的傷。
桌子上的電話突兀地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伸手按下接聽鍵,裡面傳來秘書小姐溫和有禮的聲音:“楚總,蘇先生和蘇太太來了,說要見您。”
“讓他們進來吧。”楚河打起精神來,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軟弱和疲憊。
蘇誠和蕭蕭走了進來,他們也已經好久都沒有看到楚河了,一見面,蘇誠便用他們之間固有的方式和他打着招呼。楚河依舊像往常一樣,邀請他們在沙發上坐下。
“下個月有一個音樂盛典,我們雜誌社是贊助商之一,我聽說你已經推掉了主辦方的邀請了,對嗎?”蘇誠開門見山地說:“其實我也是受我們主編之託,來當說客的,能不能說服你,也沒有把握,所以,你給個爽快話吧,如果是我力邀你一起參加,你要不要一起出席?”
“我都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了,爲什麼還讓我出席呢?”楚河想也不想地說:“再說了,你也知道,當年我退出歌壇的時候,可是引起了不少我爭議呢,就算我出席,也不會有人買我的賬的。”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你知道嗎?你的那些歌迷可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你,他們堅信你做事從來都沒有違背過自己的心意,反倒是紛紛倒戈地責備柯妍當年的做法太幼稚和無理,當然,這樣的新聞和輿論你也不會關注的……我想說的就是,你雖然現在人不在江湖,可是,江湖上還是有你的傳說,否則,這一次這麼大的活動,主辦方就不會千方百計地託人找到我來當說客了,估計是在你這裡碰了不少的釘子了吧?怎麼樣,楚河,你是不是想過復出呢?”
楚河依舊搖頭:“不好意思,我還真沒有想過,你看看,至從我爺爺生病之後,公司所有的事情全都在我一個人身上,這麼大的公司需要人去打理,我哪裡還有時間去管這樣的事情?”
坐在沙發上的蕭蕭向丈夫遞了一個“我說的沒錯吧”的眼神,站了起來,打量着楚河的辦公室,目光最後落在他桌子上的那張相片上,有些驚訝地拿起來,看了看,似乎有無限的感慨,用手輕撫着秦洛的笑容 。
“楚河,你真的沒有想過要去找回秦洛嗎?”蕭蕭停頓了一下,將相框放回原處:“我有她的消息,你有興趣聽一聽嗎?”
遠遠的,都能夠看到楚河的身子狠狠地一震,蕭蕭知道這句話敲到了他的心上,於是故弄玄虛,悠悠地說:“不過是參加一場音樂典禮而已,你雖然人已經退出了娛樂圈,可是,地位還在啊,就算你不想上臺引人注意,那麼,做一名嘉賓,到現場個臉還是可以的吧?
楚河回過頭來,瞅了她一眼:“這是你的交換條件嗎?”
蕭蕭尷尬地看了蘇誠一眼,然後老實地回答:“就算是吧!”
“沒問題,我會準時參加那個什麼盛典。”楚河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你可以說了,洛洛她人在哪裡?”
“還真是重爭輕友啊,剛剛蘇誠都那麼求你了,你都不同意,現在只要一提洛洛的消息,你就——”蕭蕭收到了楚河的一記白眼,連忙捂了捂嘴巴:“好啦,我說啦——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尋找洛洛,也問過她的父親,可是,伯父也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從張子堯的家人那裡開始打聽,不過,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裡,只知道他是和秦洛在外地暫居,不過,兩年前,他們兩個人又雙雙出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