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和虞飛被救護車送走了。
冒詠桂、褚青娟和桑亞娣對視一眼,決定去醫療室看她。
虞飛算是她們宿舍的教官,現在連他都進醫療室了,她們就去找裴子敬請假。
“裴總教官,夏初見是我們的室友,虞教官是我們共同的教官,我們能不能一起去看看他們?”
裴子敬看了看她們,說:“上車,我也要去看他們。”
這一次戰機事故,他這個總教官,確實要負很大責任。
希望兩人沒事,不然,他怕立的功都不夠抵的。
冒詠桂、褚青娟和桑亞娣連忙上了裴子敬的車,都擠在後座,一起開往醫療室。
醫療室其實是一棟單獨的三層小樓,這裡設備齊全,連小型手術都能做。
當然,如果傷情嚴重,需要做大手術,那還得立即送往伽羅城裡的大醫院。
……
夏初見和虞飛跟着救護車來到醫療室。
虞飛做了個簡單的身體檢查,立即就被送進一等醫療艙。
他確實身體有些問題,跳傘的時候,把腳給崴了,當時太緊張,他自己都沒發現。
直到從救護車下來,他一頭栽到地上,才發現自己腳已經腫成饅頭了。
這其實是小傷,但總歸不舒服,那男醫師就是以此爲理由,讓虞飛先進醫療艙。
而到夏初見檢查的時候,那上尉軍銜的男醫師給她做了簡單的體檢,才皺眉說:“你有哪裡不舒服?”
夏初見左肩有點輕微的不適,別的沒有什麼。
不過是第一次跳傘,確實有點頭暈。
但那點暈,在救護車裡吸氧之後,就完全沒有感覺了。
她這時只覺得精力充沛,熬個夜都沒問題。
當醫師問她的時候,她看着醫師那不善的眼神,抿了抿脣,輕聲說:“之前有點暈,在救護車裡吸了氧好多了。”
那醫師這才露出微微笑意,說:“那就對了,我看你這體檢數據,比這基地裡絕大部分人都要健康!小姑娘身體底子不錯,高空跳傘跟沒事人一樣,難怪是幽靈級星空戰機的首席飛行員!”
夏初見:“……”
這話雖然沒啥不對,可她就是聽起來不舒服,而且,她的左肩有點隱隱作痛,不知道是哪裡的問題,她還是想再查一下的。
夏初見淡淡地說:“我身體底子再好,也是剛剛從一架爆炸的戰機上跳傘下來的,您就不用醫療艙給我仔細查查,看看會不會有什麼隱患,或者後遺症嗎?”
那醫師剛剛綻開的笑顏又淡了下去,他犀利反問:“你還要我怎麼檢查?擔保你一輩子無病無災嗎?”
夏初見這時確定這醫師故意的。
作爲醫師,有這麼跟人說話的嗎?
她深深看他一眼,站起來說:“麻煩醫師了,我就不該跳傘,還要麻煩醫師給我診治。”
然後轉身就走。
她並沒有離開急診室,而是一個人站在急診室門前,兩眼平視前方。
她知道自己有點衝動,可她今天第一次從高空跳傘,讓自己的神經繃到極處,心裡像是有股火四處亂竄,鑽的她難受。
這麼想着,肩膀好像越來越疼了。
她想大叫,想打架,想開槍,想發泄!
可她也知道,她什麼都不能做。
這是軍營,她是軍人,她不能給家裡人抹黑,也不能給特安局抹黑。
所以只能直挺挺站在急診室門口旁邊的位置,表示自己無聲的抗議。
當裴子敬帶着冒詠桂、褚青娟和桑亞娣三個人過來,看見的就是孤零零一個人站在急診室門口的夏初見。
“初見!你怎麼站在這裡?!”冒詠桂驚訝地跑過去,拉起她的手,上下打量她,“沒有受傷嗎?爲什麼不進去?”
褚青娟也着急地說:“是裡面有人嗎?需要排隊嗎?要不要找裴總教官說說,讓你先檢查?畢竟你的情況比較緊急。”
桑亞娣直接急的說不出話來,只是拉住了她另一邊的手。
裴子敬皺眉說:“是裡面的人很多嗎?我去找人。”
他走了進去,卻看見急診室裡一個人都沒有。
裴子敬走到急診室裡面自帶的一間辦公室,發現只有一個醫師在那裡。
他問:“王醫師,爲什麼不給夏初見檢查?”
王醫師擡起頭,沒好氣說:“裴哥,那姑娘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給你難堪,你還要給她治傷?”
當時他也在場,什麼都看見了,也聽見了。
裴子敬頭疼,說:“那是我的事,她怎麼給我難堪了?就是小姑娘嚇到了,口不擇言而已。”
王醫師手裡的筆一扔,忿忿地說:“你倒是大度!讓我做惡人!再說我看過她的體檢數據,她身體好着呢!剛纔也聽過心跳了,沒事兒!”
“那她站在你急診室門口乾嘛?”
王醫師驚訝:“她還沒走?還站在急診室門口?”
裴子敬點點頭,說:“還穿着跳傘時候的軍裝,誰看了都知道她是剛剛出了事故。”
出了事故得不到救治,卻站在急診室門口,這幅樣子,讓誰一看,就知道是醫師的責任。
看不出來這小姑娘年紀輕輕,還挺會給人上眼藥的……
王醫師在心裡埋怨,臉色都白了,急忙衝出去,着急對夏初見說:“我都說你沒事了,你還站在這裡幹嘛!我可不是好欺負的!”
夏初見冷着臉,先沒說話,等圍觀的人多了,才一字一句地說:“這位醫師,我戰機爆炸,剛剛跳傘。您只看了我的體檢數據,隨便給我聽了一下心跳,就逼着我自己說沒事。我問會不會有什麼隱患、後遺症,您就懟我,說是不是要一輩子擔保我無病無災!”
“是我不該跳傘,就應該死在剛纔的戰機裡,這樣就不會麻煩您了,更不會讓您擔保我一輩子無病無災了!”
夏初見委屈得眼圈都紅了,不過她擠不出淚水。
但這幅樣子,好像一個脆弱的孩子,在維繫她最後的倔強。
圍觀的人都於心不忍了,譴責的目光紛紛投向王醫師。
王醫師臉色鐵青,連忙說:“你別瞎說!我給你檢查了的!確定你沒事!”
“檢查?查了心跳就算沒事了?連醫療艙都不讓我進去躺一下,就確定我沒事了?再說我有半句話瞎說,讓我以後開戰機掛了!”夏初見沒好氣說,“急診室裡如果有監控,我要求調監控!”
圍觀的人一下子就炸了。
這王醫師本來態度就不太好,而且他一向只願意給貴族出身的教官和學員治病,平民出身的,他平時理都不理。
以前平民出身的那些教官和學生都不敢跟他別苗頭,沒想到來了個夏初見,居然就敢跟他鬧開了。
而王醫師也覺得委屈。
他一般是不給平民醫治的,哪怕是基因進化者。
這一次看在裴子敬面上,能給夏初見這個不是基因進化者的平民檢查身體就不錯,還想進他的一等醫療艙?!
再說,夏初見跳傘剛落地的時候說的那話,他可在場,聽得清清楚楚。
裴子敬這一次,搞不好要受處分……
王醫師跟裴子敬交好,當然對夏初見有惡感,給她只穿穿小鞋,已經是小懲大誡了,她又能怎樣?
他只是沒想到,夏初見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咄咄逼人!
裴子敬明白了原委,只在心裡嘆氣。
王醫師當時是爲他打抱不平,夏初見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那種話,讓他措手不及。
可他也知道,這件事,是他不佔理。
那個時候他確實只想着讓夏初見繼續破紀錄,沒想過發動機的問題。
而且幸虧夏初見和虞飛跳傘成功,只要沒出人命,損失一架訓練機沒什麼。
再說這架訓練機還飛出了新紀錄,他的功勳絕對少不了。
圍觀的人這時都嚷嚷起來:“王醫師好大的架子!身爲醫師不肯給我們救治,還恨不得我們的人死了,就不用檢查了。那還做醫師幹嘛?回去躺着不是更好?”
“就是!特訓基地的醫師還是上尉軍銜,卻根本沒有一絲醫者救死扶傷的醫德!”
“得了吧,還救死扶傷,能背地裡不下狠手就謝天謝地了……”
“讓我猜猜,那個教官虞飛,是貴族吧?所以去一等醫療艙了。這位學員,是平民出身吧?呵呵,平民就該命如草芥,還想進醫療艙?想什麼美事兒呢!”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把王醫師的真實心理捅了出來。
這也是王醫師平時跟人結怨太多,難怪這時候有人出來落井下石。
王醫師這時也發現他惹了衆怒,不由把求援的目光投向裴子敬。
裴子敬面不改色,說:“王醫師先去照顧虞飛,我帶夏初見去找主任醫師檢查。”
王醫師當然比不上主任醫師。
王醫師忙回到急診室的辦公室,關上門,不肯再聽外面的議論。
裴子敬帶夏初見去見主任醫師。
基地的主任醫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她穿着白大褂,一臉不苟言笑的樣子,但卻很認真地讓夏初見去醫療艙裡躺着,給她做全身檢查。
這一查,倒是真的查出點問題。
“她肩膀這裡有骨裂,應該是跳傘的時候,傘包沒有系在正確的位置,降落傘的受力位置不對,導致肩膀受傷。不嚴重,但是不及時救治的話,確實會越來越嚴重。”
那主任醫師說着,已經給夏初見設定了治療程序。
有一等醫療艙治療,只用了半個小時,夏初見肩膀上輕微的骨裂,就完全癒合了。
這期間,裴子敬和夏初見的三個室友都沒離開,只在這裡守着。
虞飛從王醫師那邊的醫療艙出來,也找過來了。
他是先進王醫師那邊醫療艙的,崴了的腳已經完全恢復了,也從自己人那裡得知剛纔發生的事。
他只在心裡感嘆,姓王的這次踢到鐵板了,以後還不定怎麼倒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