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祿繞開坎離星飛行基地的網絡監控系統,放入星網社交媒體上的視頻,當然不是全部的視頻,只是呂璐羽、儲罄塵和紀娜碧幾個人主動攻擊她的視頻。
而且七祿還在視頻上,直接把儲罄塵、呂璐羽和紀娜碧幾個人的姓名和家世,用字幕的形式顯示出來。
最後還很雞賊地把惠致峰說的那句話,當做視頻總結髮出來。
“貴族要弄死平民,不需要任何理由,也與平民無關。”
這句話,真正在星網的社交媒體上,掀起輿論風暴。
別說平民,就連公民身份的人在面對貴族的時候,都是絕對的劣勢。
更別說北宸帝國本來就在法律上,給了貴族高人一等的法律地位。
以前生產力不發達的時候,皇室、貴族高人一等也就高了,普通人大部分連字都不認識,當然沒有任何可能跟他們抗爭。
但是到了現在,生產力極大發展,所有人幾乎都擺脫了文盲的境地,再來看這種貴族的地位,不滿的人已經越來越多。
而貴族平時對平民做的孽也太多了,很多自己都習以爲常,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所以對於這一次星網上來勢洶洶地對貴族的聲討,很多貴族還覺得委屈和不理解。
而皇室對貴族地位的態度,也很微妙。
貴族曾經跟軍方、內閣和元老院一起,逼着皇帝交出了很多權柄,讓北宸帝國從一個純帝制的國家,過渡到君主立憲制國家。
皇帝當然不會主動交出自己手中的權力,除非被逼得不交不行。
而貴族享受着從皇帝那裡分來的權力,也是不會主動吐出來的。
因此這一次對貴族的聲討,皇室也是樂見其成,甚至還推波助瀾的一把。
霍御燊領導的特安局,更是攪渾水的好手。
特別是當孟光輝發現,自己的下屬夏初見回到基地,不僅沒有被嘉獎,反而被關了禁閉,還有可能會被軍部組成特別調查組進行調查,氣得立即找康善行要人情,讓他安排特安局的網軍,給那三家貴族一點顏色看看!
於是有關儲家、紀家和呂家的黑料,突然也就滿網飛了起來。
一時間,星網上這兩天就跟過年一樣,風頭一下子壓過了馬上就要公佈高考分數的熱搜。
但貴族那邊也不是坐以待斃。
當他們發現皇室也在這場聲討中,偷偷出手挖貴族牆角,他們毫不猶豫,把普通民衆對貴族的不滿和聲討,更往前推進了一步。
他們讓民衆開始反思,貴族高人一等固然不對,但是皇帝高高在上,皇室永遠存在,就正確了嘛?
這種角度一引導,當然引起了更大的反響。
……
北宸星皇宮附近的聖堂,是整個北宸帝國最大的聖堂。
素不語和影無心剛剛跟着大祭司素宴行一起,給皇帝陛下澹臺宏遠做完一場祈福。
這是屬於皇帝陛下每個季度一次,獨享的儀式。
素宴行從臺上走下來,對澹臺宏遠躬身說:“皇帝陛下,我有些累了,要去休息,請恕我不能遠送。”
素不語跟着屈膝說:“陛下,請准許我送父親回去歇息。”
澹臺宏遠笑着點頭說:“去吧,辛苦大祭司了。”
“大祭司最近身體看上去很虛弱啊……有沒有請御醫看過?”
素宴行微笑着說:“我只是最近有些感冒了,不是什麼大病。陛下您請。”
然後對影無心說:“阿心,去送送陛下。”
影無心臉色平靜,略微冷淡的說:“是,姑父。”
影無心唯一活着的親人,是素宴行的妻子影沉璧,是她的親姑姑。
現在影氏,也只有她們兩人了。
澹臺宏遠笑呵呵的說:“那就勞煩影男爵,送一送朕。”
影氏十八年前一夜之間被滅滿門,影沉璧帶着素氏的人趕到,只來得及從那些蒙面人手裡,救走還在襁褓中的影無心。
影氏是男爵,別的人都死了,影沉璧是外嫁女,而且嫁的是素氏那種四大公爵之一的人家,她丈夫還是素氏繼承人。
因此雖然影氏被幾乎滅門了,但男爵的爵位也無人敢動。
皇帝看在素氏的面子上,決定就由影氏唯一的女兒影無心繼承。
北宸帝國的爵位,跟皇位一樣吧,本來就是男女都有繼承權的。
當然,如果是女子繼承了爵位,就不能出嫁,只能招贅。
如果是繼承皇位也一樣,可以娶皇夫,不能出嫁到男人家裡。
影無心成年之後,這個爵位需要招贅生下孩子後,這個影氏的爵位,才能傳承下去。
要麼就傳到她爲止了。
影無心臉色淡然,跟着澹臺宏遠走向祈福室外面那長長的走廊。
走廊兩邊的牆壁上,鑲嵌着紅藍色澤的彩繪玻璃。
有的是人像,有的是花紋,還有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動物。
比如長着翅膀的魚,在海底潛泳的鳥……
影無心從不到一歲的時候,就生長這裡,早就看熟了。
澹臺宏遠笑着說:“無心,你今年就滿十九了吧?”
影無心點點頭:“……年底就滿十九歲了。”
“陛下還記得微臣生日,微臣感激不盡。”
澹臺宏遠哈哈大笑:“無心,你的名字叫無心,你本人也是無心嗎?”
影無心臉上閃過一絲笑意,低聲說:“名字只是名字,跟我本人有什麼關係呢?”
“我能在姑姑家好好活着,也是陛下施恩。不然滅門孤女,在哪裡都不會被人待見。”
澹臺宏遠讓襁褓中的她承襲家族爵位,讓她就算在姑姑家長大,也是有底氣的。
影氏是被滅了門,但是影氏的財富還在,都被素氏封存,在她去年年底十八歲成年之後,正式給了她掌控。
澹臺宏遠點點頭:“那是應該的。你們影氏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又是受害者,只要影氏有一人存在,你們的爵位就會傳承下去。”
影無心再次屈膝行禮,這一次,她的感謝更加真情實意,沒有剛纔那麼平淡了。
澹臺宏遠也感受到了,笑着說:“你們影氏當年也是四大男爵之一,在男爵中是佼佼者。”
影無心是知道家史的。
她們影氏,世代都是素氏的心腹護衛。
當年影氏得到這個男爵位置,也是千年前,曾經救了素氏當時的一位家主。
而影氏的前代家主繼承人,就是影無心的父親,是素宴行妹妹素雙羅的貼身護衛。
沒想到自己的父親最終沒有繼承這個爵位,而是自己繼承了。影無心回憶着自己學過的家史,心情又低落下來。
她低聲說:“現在已經不是了。不過我已經長大,希望我能恢復祖上的榮光,讓影氏,重回四大男爵的位置。”
澹臺宏遠瞥了她一眼,突然說:“你看了星網上最近的熱搜了嗎?”
星網上剛剛最火的熱搜,就是軍部內部,貴族飛行員,跟平民飛行員之間的爭鬥了。
以前只是在星網的傳說中,現在是赤裸裸展現在大家眼前。
影無心眼神微動,說:“陛下說的是儲罄塵、紀娜碧和呂璐羽代表的那三家貴族飛行員,圍殺平民飛行員的熱搜?”
澹臺宏遠點了點頭,感慨說:“朕是真不知道,原來軍方里面,貴族的勢力也很龐大啊……”
影無心笑了笑,淡淡地說:“我看那位平民飛行員,是凶多吉少了。”
“她敢以平民之身殺貴族,再是自衛,法律上她也站不住腳吧?”
澹臺宏遠饒有興味地問:“怎麼說?”
影無心說:“根據我們北宸帝國的法律,貴族殺平民,可以享有一定的刑事豁免權。”
“但是平民殺貴族,幾乎沒有脫罪的可能。”
“不過,這是在戰場上,還是有可能例外的。”
她一雙美目看向澹臺宏遠,清麗的面容上,多了一絲紅暈。
“陛下,如果這三個貴族真的叛國,那就可以被奪爵。”
“只要被奪爵,他們就是平民。”
“平民飛行員爲了自衛,殺攻擊他的平民飛行員,在刑法上是無罪的。”
澹臺宏遠哈哈大笑,說:“無心真是聰明!”
“跟朕想得一模一樣!”
“不過儲氏是子爵,紀氏和呂氏都是男爵,無心覺得,朕要怎麼處置他們呢?”
影無心脫口而出:“當然是奪爵!家主和家族的核心成員,都要處死!”
她眼裡閃過一絲恨意。
對她來說,儲氏和呂氏都是連帶傷害,她真正想要對付的,是紀氏。
姑姑跟她說過,查了這麼多年影氏的滅門慘案,姑姑只查到,跟在坎離星的衛星——坎衛七上的紀氏,脫不了干係。
澹臺宏遠深深看了她一眼,說:“好,既然無心想這麼做,朕一定成全你!”
於是第二天,皇帝澹臺宏遠發佈詔書,宣佈對儲氏、紀氏和呂氏立即奪爵。
同時命令特安局總督察霍御燊派出稽憲司和執行組,對這三家抄家,三家的家主,和家族核心成員立即處死。
同時這三家非核心成員的成年男人和女人,從各種國家機構的工作單位裡清退,包括軍部、內閣和元老院。
這三家裡的未成年男人和女人,三代以內不許加入軍部、內閣和元老院以及各級政府機構工作。
夏初見只在禁閉室裡待了三天,出來的時候,發現已經風雲突變。
又有三家貴族被奪爵抄家了。
其中紀氏和呂氏都是男爵,儲氏是子爵。
這一下多了三個爵位,很多帝國上層精英們當然又展開一場生死爭奪,無人再在意這三家的生死。
裴子敬站在禁閉室門口,感慨地看着她,說:“夏初見,你的事情查清楚了。”
“森沢星上發生的事,跟你無關,都是儲罄塵、卓翰琛、紀娜碧和呂璐羽他們四個人的問題。”
“皇帝陛下已經對儲氏、紀氏和呂氏奪爵,這三家的家主和家族核心成員,都被處死了。”
“特安局抄了他們的家,他們的人都從國家各個機構裡退出了。”
“而且三代之內,再不許他們的人進入國家機構工作。”
“他們都是平民了。”
夏初見不以爲然,說:“不然呢?他們殺了人,當然要付出代價。”
“與死去的那麼多星空陸戰兵相比,這三家只付出了家主的代價,其實是他們賺了。”
“皇帝陛下還是太仁慈了,對他們網開一面了吧。”
裴子敬頭疼,說:“這三家都上萬年的傳承了,一朝被抄,所有家產都沒有了,你覺得還不夠?”
夏初見說:“那抄家的那些家產呢?”
裴子敬說:“一半上交皇帝,一半給軍方,當做那些犧牲的星空陸戰兵的撫卹金。”
夏初見說:“這是在他們應得的撫卹金之外的補償吧?”
裴子敬說:“是的,是額外的補償。”
夏初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把容中若的事情說出來。
因爲七祿公佈的視頻裡,也沒有把容中若放出來。
由於容中若的身份不一般,不僅是高位貴族,還在軍方里身份不一般。
北宸帝國裡,軍銜到了校級,那就是妥妥的高級軍官。
而且容中若背後肯定也有人,夏初見不想打草驚蛇。
因此夏初見沒有向裴子敬提起容中若的事,只問道:“裴總教官,我完成了任務,還帶回了萬壽飛魚,請問我的獎勵呢?”
裴子敬嘆了口氣,說:“如果這件事,我們基地能夠做主,我一定二話不說,給你中校軍銜。”
“但這個任務,是軍方的特別任務,我們基地做不了主。”
夏初見挑了挑眉:“您的意思是,嘉獎就這樣黃了?那好,我的萬壽飛魚就不交了。我不要嘉獎了,但也別想讓我交出萬壽飛魚。”
裴子敬臉都綠了,嚴肅說:“夏初見,你不要抗命。”
“還是把萬壽飛魚交出來,我還能幫你求情,至少讓上面給你升到上尉。”
夏初見冷笑:“你們打不開我那艘星際飛艇裡的冷藏室吧?”
那是七祿加密過的,沒有她的密碼,誰都打不開。
“您看看,還得求着我辦事呢,就開始翻臉不認人了。”
“裴總教官,我也不爲難您,您只要告訴我,是誰卡着我的嘉獎不放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