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若寧等了快十五分鐘,權與訓那邊還沒有回覆。
他有點着急了。
因爲跟權與訓的關係不算非常熟,雖然兩家是世交,但一向是二房的宗若安跟權氏來往,他儘管是大房唯一的兒子,以前一直是深居簡出。
現在沒辦法了,他硬着頭皮,給權與訓發了視頻通話邀請。
權與訓那邊正在琢磨這件事,看見宗若寧的視頻通話邀請,還是接通了。
他笑着說:“若寧,不好意思,我凌晨三點纔回家,早上睡過頭了,纔剛剛看見你的消息。”
宗若寧看見權與訓身上還穿着睡衣,而且視頻通話背景也是他的臥室,也就點點頭,說:“權大首席,這一次情況比較緊急,所以我才冒昧地給你發視頻通話邀請。”
權與訓說:“若寧,咱倆傢什麼關係?你用不着這麼客氣。”
“我們從小認識,也是世交,有事你開口,能辦的我一定幫你辦。”
宗若寧連忙說:“不是我的事,是我的學生,夏初見,我記得你也認識她啊?”
“你現在還是她的代理律師嗎?”
權與訓心想,果然話不能隨便說。
他說給夏初見做代理律師,那是爲了嚇唬別人。
其實他哪裡有時間真正做這些瑣事?
不過現在夏初見確實有麻煩,他能幫的還是會幫的。
不用宗若寧開口。
當然,宗若寧開口了,他也更有理由介入了。
不過在他介入之前,權與訓還是想問問夏初見的意思。
他對宗若寧說:“我才醒,還需要一點時間看這個法律文件,你不介意等一會兒吧?”
宗若寧尷尬地說:“……中午十二點他們就要決鬥了……”
權與訓笑着說:“不會到中午的,給我一個小時。”
現在是不到十點,再過一個小時,也不到十一點。
宗若寧也沒別的辦法,只好說:“那我等着權大首席的好消息。”
權與訓笑着跟他寒暄幾句,就結束了跟宗若寧的視頻通話,然後給夏初見發了視頻通話邀請。
夏初見此時正在軍校的校辦兵工廠裡,看着狙擊槍生產線發呆。
不僅她發呆,他們這個小組的所有人,都看着那廠房發呆。
來之前,他們想象中的兵工廠:大型量子光腦控制的設計臺、大型自動原材料處理中心、大型自動設備生產線、大型自動組裝生產線。
他們只要動動腦,在設計那一關,用量子光腦好好畫圖就可以了。
實際上他們看見的兵工廠:用紙筆畫圖的設計臺、手動鍊鋼、手動打磨零件、手動控制的精密機牀,最後是手動組裝的工作臺。
一切都突出一個“手動”。
兵工廠裡的工作人員,早就習慣學生們第一次看見他們工作場所的震驚模樣了。
門口的講解員見怪不怪地說:“這裡是校辦兵工廠,也是我們北宸帝國所有軍工企業最後的大後方。”
“我們這裡的操作,是要保證在國家的電力系統被摧毀,機械智能完全癱瘓的情況下,國家還具備武器生產能力。”
“你們看我們的設備很原始,畫設計圖還要自己用紙和筆,製造槍械的合金還要用煤鍊鋼,甚至這精密機牀也是用水做動力。”
“但是一萬多年前,我們也曾經就是這麼過來的。”
“我們的第一顆有精確制導能力的導彈,就是在這座廠房裡‘手搓’出來的。”
“後來雖然機械智能接管了社會生產的方方面面,但是人類永遠不能放棄自己的動手能力。”
“你們在軍校學習武器機械製造的第一課,就是要學會不用機械智能,也不用電子設備,從鍊鋼開始,從無到有的製造出一把槍械。”
聽完講解,大家才恍然大悟。
夏初見心想,原來是這樣,這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她的動手能力還是蠻強的,所以她也興奮,可以親手從無到有製造一把狙擊槍!
於是大家在這裡工作人員的招呼下,走到分配給自己的工作臺前,開始從設計圖紙開始工作。
這裡有的人用過機械智能製圖,所以現在用紙和筆畫圖,特別不適應。
夏初見和別的平民學生,都沒有接觸過機械智能操控的製圖模式,因此他們適應得很快。
夏初見在高中的時候,數學成績就很好,解析幾何和立體幾何她都是隨隨便便就能拿高分的存在。
這時候就算用筆和尺子,也能研究那些槍械的設計數據。
她幾乎是立即開始繪圖了。
她一沉浸下來,就非常投入。
而別的學生在熬過彆扭期之後,也開始適應用筆和尺子畫圖的原始模式。
兵工廠的工作室裡,一時靜悄悄的,只聽見大家的筆在大張繪圖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
當權與訓給夏初見發視頻通話邀請的時候,手腕上的量子光腦腕錶載體的震動,才驚醒了她。
夏初見瞥了一眼,發現是權與訓的視頻通話邀請。
她不明白權與訓爲什麼這個時候發視頻通話邀請,難道他不知道她在上課嗎?
夏初見想了想,拒絕了權與訓的視頻通話邀請,然後發了條消息。【夏初見】:權大首席,我在上課呢,有事下課後再說。
權與訓這纔想起來,大學已經開學了。
他只好發消息。
【權與訓】:你的生死狀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想決鬥,我可以幫你指出那個制式生死狀合同上不合法的部分。
夏初見看見權與訓的這條消息,嚇了一跳,忙回覆。
【夏初見】:權大首席您可千萬別摻和!我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誰給我攪黃了我跟誰絕交!
權與訓看見夏初見這個回覆,立即確定這確實是夏初見想要的。
那個發起生死狀的聞人三上,鐵定是被夏初見給涮了……
他是見過夏初見的槍法的,對她非常有信心。
【權與訓】:行了,知道了,你不如跟你的宗若寧老師說說,他正四處找路子,幫你回絕這個‘單方面毆打’……
【夏初見】:權大首席,我那是決鬥!決鬥!單方面毆打是什麼鬼……
夏初見跟權與訓說了幾句,就想給宗若寧發消息。
可這時候纔想起來,她沒有宗若寧的量子光腦號碼。
只好又求權與訓。
【夏初見】:權大首席,能不能幫我跟宗老師說一聲,讓他別管這事兒了?
【夏初見】:機會難得……機會難得啊……
然後配了一個小貓跪地求饒的動圖。
【權與訓】:你自己不能發消息嗎?
【夏初見】:我沒有宗老師的量子光腦號碼。
【權與訓】:行吧,我去說。
權與訓從夏初見那裡得到準信,答應了她,然後給宗若寧發消息。
【權與訓】:若寧,夏同學那件事,你別管了。她有分寸。
宗若寧等了半天,等到這個消息,一時有些着急。
【宗若寧】:與訓,她一個大一學生,懂什麼分寸?
【宗若寧】:我聽說這個聞人三上是東天原神國聞人氏的人,聞人氏在東天原神國什麼地位,不用我說吧?
【宗若寧】:夏初見再有天賦,她才上了幾天學?槍法課還沒開呢!
權與訓想說,夏初見那天賦,可不是一般的天賦!
哪怕她沒摸過槍,打過一次之後,她就能在靶場上教你做人了……
但夏初見這種神乎其技的槍法,跟沒見過的人,是很難解釋的。
於是權與訓這樣說。
【權與訓】:若寧,如果你有空,可以去找夏初見親自談話,你看她怎麼說。
【權與訓】:你是老師,但不是家長。就算是家長,夏初見已經成年了,她有權自己做決定。
宗若寧看到這裡,對權與訓的不滿到達極點。
他覺得權與訓就是在推諉,不肯幫忙。
他有點生氣,想再找別的律師去看看那個生死狀條款。
結果權與訓又說了一句話。
【權與訓】:夏初見跟聞人三上決鬥,那是單方面毆打。
宗若寧摸着下頜,若有所思。
爲什麼權與訓對夏初見那麼有信心?
他到底不放心,於是查到夏初見的課表,特意來到軍校的校辦兵工廠等她。
夏初見上完一節課,就聽見喇叭裡說,有人找她,讓她去兵工廠103號辦公室。
夏初見脫下工作服,來到103辦公室。
結果看見宗若寧在裡面,夏初見就明白了。
她想起讓權與訓幫說的話,心想,這點事都辦不好,這個權大首席,真是讓人失望……
宗若寧看見她進來,忙說:“夏初見,我長話短說,今天的決鬥,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夏初見說:“知道,我們簽了生死狀了。”
宗若寧嚴肅起來,說:“這是人命,你真的知道嚴重性嗎?”
夏初見眨了眨眼,說:“宗老師,您是擔心我打死了聞人三上,您不好向上面交代嗎?”
宗若寧皺起眉頭:“我爲什麼要擔心聞人三上的死活?我是擔心你啊!”
“你是今年帝國的高考狀元,前程遠大,爲什麼要跟人爭這種閒氣?”
夏初見嘆口氣,說:“宗老師,您能相信我嗎?”
宗若寧:“相信你什麼?”
夏初見說:“相信我能一槍斃了聞人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