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不知道突然而起的高溫,跟被她打過一槍的東西,有沒有關係。
宗若寧默默地看着她,負手站在大門口。
他不是基因進化者,晚上是不能離開古堡的。
而且他也沒有二代機甲,就算跟着夏初見出去,也是拖她後腿。
因此宗若寧沒有堅持。
夏初見很快驅使少司命黑銀機甲,唰地一聲飛上天空,朝下午她開槍的樹林那邊飛過去。
剛一進入黑黢黢的樹林,夏初見就把機甲調成了隱身模式。
夜晚時分,樹林裡靜悄悄的,沒有起伏不定的蛙鳴,甚至連昆蟲的唧唧聲都沒有。
此時的季節,從北宸星那邊看,應該是夏季。
但是這裡的實際氣溫,應該是跟木蘭城異獸森林那邊差不多,到了冬季。
可現在沒有冬季,沒有低溫,只有直線上升的溫度。
估計這會兒把一隻雞放在外面,不用拔毛就可以直接烤熟了。
夏初見幸虧有少司命黑銀機甲,纔沒有被溫度灼傷。
她機甲的目鏡顯示屏上,正在同步顯示外面的夜間溫度。
此時的溫度是:五十八度。
夏初見:“……”
這也太離譜了!
這種溫度,沒有普通人能夠在外面站一分鐘!
除非是基因進化者,又或者有二代機甲。
她這時候,只慶幸他們住的是石頭搭建的古堡,不然外面這麼高的溫度,裡面的溫度也會升的很快。
但因爲是特殊的巨石,比較隔熱,所以古堡內部的溫度,還沒有到四十度。
當然,三十五六度,也已經夠熱了。
夏初見在樹林裡靜靜穿行。
她記得下午那道飛快閃過的青影,而且,自己那一槍,確實打到那東西了,她甚至還聽見它“啊”的叫了一聲。
那一聲,十分類似人類的嗓音。
可那東西到底是不是人類,夏初見存疑。
她沉默地走在樹林中,想起來霍御燊跟她說過,天黑之後,沒有精神力的人,不要離開屋子,不要一個人在外面行走,因爲這一出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她當時答應他,她一定不會出去,但她現在食言了。
夏初見其實很想知道,爲什麼沒有精神力的人,晚上不能離開屋子?
是外面有什麼專門朝沒有精神力的人類攻擊的詭異或者怪獸嗎?
那她穿着少司命黑銀機甲,能不能打死幾個這種專門朝普通人下手的欺軟怕硬的詭異或者怪獸?!
夏初見胡思亂想着,在樹林裡穿行了半個小時,幾乎快要爬上山頂了,還是沒有看見下午那道青影。
但也沒有什麼專門對付普通人的詭異或者怪獸出現。
不過她循着地上星星點點暗紅的血跡,知道自己應該離目標很近了。
夏初見終於來到山頂。
這一路上,她還是沒有在樹林裡遇到任何奔跑的野獸,也沒有在樹梢驚起任何晚歸的夜鳥。
彷彿這個小島上除了植物以外,就沒有任何野生動物。
這不正常。
夏初見站在山頂,擡頭仰望着同樣不正常的月亮,很討厭那種粘稠質感的暗紅色月光,突然有點手癢。
右邊的機械臂擡起,切換出一把審判者7號大狙。
她擡起槍口,對準暗紅色的月亮,隨意扣動了扳機。
咔噌!
一聲凌厲的槍響,終於響徹在山頂,如同一把開鋒的白色利刃,劃破了黑沉的夜。
夏初見開了一槍,只是因爲手癢,其實並沒有指望能打到什麼。
可是下一刻,一道青色身影,突然在半空中暗紅色的月光裡現身!
那是一個身高一米左右的人型生物。
穿着古樸的青色衣衫,腦袋上沒有頭髮,但兩隻眼睛卻長在光禿禿的頭頂。
那張臉上沒有眼睛,只有一個朝天的鼻子,和一張幾乎橫穿整張臉的弧形大嘴。
它垂着頭,長在頭頂的眼睛,盯着站在山頂的夏初見,緩緩從月光中飄了出來。
夏初見瞪大眼睛。
魃!
這裡居然有魃!
那傢伙長在頭頂的眼睛也瞪得大大的,弧形的嘴裂開了巨大的弧度。
它在笑。
然後,它的喉嚨裡發出粗啞的聲音:“……我要你的身體!我很久沒有見到這樣合我心意的身體!”
夏初見無語地扯了扯嘴角,心想,這些魃都怎麼回事?!
一個兩個都想着要別人的身體!
她可不會慣着它們!
自己雖然長得不好看,也不是你們這些東西,可以覬覦的!
夏初見不跟這東西廢話,手裡的狙擊槍根本沒有放下。
她驅使少司命機甲,從山頂上騰身而起,速度快若閃電,直接竄到青色人型生物的上方。
然後槍口向下,直接對準魃的兩隻長在頭頂的眼睛,又是兩槍!
咔噌!咔噌!
她跟魃,有過一次戰鬥經驗,因此知道魃是很難殺死的。 打中它的大腦和胸口,它都不一定立即死亡。
那就先打瞎它鼓出來的眼睛,讓它不能再作耗。
果然,那魃發出一聲慘叫,渾身激烈抽搐着,直接從高空往下掉。
夏初見跟着下墜,索性往它背後心臟部位,再開一槍!
狙擊彈巨大的動能衝擊力,直接將那隻魃給轟得墜落在山頂,沒有掉入海里。
然後,那隻魃吐出最後一口氣。
那是一道青色煙氣,飄飄渺渺,中間還有一個特別小的青色人影,面目猙獰,張牙舞爪向半空中的夏初見撲過來!
“早知道你有這招。”夏初見平靜說着,右臂擡起,咔噌一聲,狙擊槍再次迸射,一顆狙擊彈閃電般射向那道青色煙氣裡小小的人影。
子彈擊中那道青煙,那道青煙瞬間凝成實質,而那個企圖向她撲過來的小小人影,也在狙擊彈的爆炸中,瞬間四分五裂,消失在空氣中。
剛纔躺在地上還一動不動裝死的魃,又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然後隨着那青色人影的消散,再次抽搐兩下,徹底沒了生機。
這就是魃,至少有兩條命的旱魃。
夏初見跟着落回到山頂,看着這個被她打死的第二隻魃。
她想,今天的溫度突然升高,是不是因爲這裡出現了魃?
這種東西,居然在在這個未知星系,也會出現?
而就在夏初見開第三槍的時候,山腳的海水突然泛起滔天波浪。
黑沉沉的海水中,似乎有什麼巨大的存在,正在甦醒。
夏初見探頭往下看了看,手裡的狙擊槍不動聲色伸出來,對準了正要翻滾出巨浪的海底。
但就因爲她這一個動作,海水突然又平靜下來。
剛纔那不可一世的存在,似乎覺察到什麼,在海底默默團成一團。
夏初見在山頂端着狙擊槍,盯了好一會兒,確定海水不會繼續作妖,才決定離開這裡。
她的機械手臂頂端迅速切換出一隻添加了特種金屬的匕首,從一顆樹上扒下一條細長的樹皮,當成是繩子。
然後把那隻被她打死的魃綁起來,就這樣一步一頓,緩緩拖下了山。
下山的時候,她沒有驅使少司命黑銀機甲飛回去,而是故意這樣走着下山。
手裡有槍,腳邊有她打死的魃。
暗紅色的血從魃的傷口裡流出來,在山路上畫下一條紅色的線,彷彿是通往地獄的座標。
在這充滿了惡意又炎熱到難以言喻的夜晚裡,她這樣沉默地在林間穿行。
對黑暗中那些蠢蠢欲動的魑魅魍魎,形成一種無言的震撼。
這樣裝逼雖然很暗爽,但卻有點費腳。
夏初見上山只花了五分鐘。
但是下山,卻足足花了三十分鐘。
直到回到古堡門口,她腿都酸得不行。
宗若寧依然站在古堡的臺階上,像是在等她的樣子。
夏初見驚訝:“宗老師,您還不去睡覺?”
宗若寧看了看越來越暗紅的月亮,再看了看夏初見一身泛着黑銀色澤的機甲,還有她手邊拖着的一個奇怪人型生物,接着被夏初見一句家常問候,給整沉默了。
這個時候,不應該告訴他,在那黑黢黢的山谷樹林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他可是聽到了幾聲狙擊槍的槍響……
還有,上了一趟山,就拖回來一個奇形怪狀的人型生物,不解釋一下嗎?
怎麼開口就問作息問題?
宗若寧頭一次覺得夏初見可能有些輕重不分。
夏初見發現宗若寧的視線,落在她用樹皮繩子拖着的魃身上。
她索性擡起機械手臂,啪的一聲把它甩到臺階上,自己跟着走上去說:“宗老師,您見過這種東西嗎?”
宗若寧仔細辨認了一番,有些不確定的說:“……這是……傳說中的魃?”
夏初見意外地挑了挑眉:“您也認識啊?”
她記得孟光輝說過,魃是一種非常稀有罕見的怪物,跟遺種不同,但跟遺種卻有種內在的關聯。
宗若寧不愧是四大貴族的核心人物,他的見識,真不少呢……
宗若寧卻說:“我沒親眼見過,但是聽人說起過。”
“你們歸遠星木蘭城,去年是不是打死過一隻魃?”
說完他像是突然明白過來:“……去年那隻魃,是不是也是你打死的?”
“我記得消息說,那是在歸遠星木蘭城的一個高中。”
“你去年上半年,還在上高中吧?”
夏初見:“……”
這人的推理能力,跟霍御燊和權與訓有一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