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傑當選右賢王后,應鼎部的內鬥告一段落,重新恢復平靜。
衛圖和之前一樣,主要心思放在了衛氏丹符坊上面,力求在最短時間內,提高丹道造詣。
——金丹真君的境界提升,和練氣、築基不同,大多數修士在無外力相助的情況下,花費幾十年,乃至上百年提升一個小境界,都只是常事一樁。
如穆風大祭司,終其一生,境界也只停留在了金丹中期。
因此,衛圖在衛氏丹符坊待的時間,多於在洞府打坐。
閒暇之時,衛圖也會履約,盡己之能,爲店鋪內的陶家丹師、符師指點丹道、符道。
有衛圖的指點。
陶仲景丹道進展飛速,僅用了六年時間,更上一層樓,到達了二階上品丹師,亦成了衛氏丹符坊的一面新金字招牌。
相比之下,陶節、陶雅兄妹二人的符道,進展就緩慢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
期間,呼揭仙城內的同行,曾開出高價想要挖走陶仲景,但都被陶仲景直言拒絕了。
甚至於,陶仲景在公開場合明言,願意一生追隨衛前輩,永生永世都是衛氏丹符坊的煉丹師。
這宛如效忠一般的言論一出,讓呼揭仙城的不少修士震驚萬分、難以相信。
畢竟丹師地位崇高,哪怕衛圖地位再是不凡,再爲行業前輩,也不太可能得到一位二階上品丹師明面上的宣誓效忠。
有好事者打聽後,這才得知邯山陶家和衛圖之間的淵源,明白了爲何邯山陶家效忠衛圖的真相。
很快,衛圖的善舉,便被呼揭仙城的大多數修士所知,並且傳到了三大部之外。
美名傳播之後,縱然是陌生修士,也對衛圖這品行高潔的三階丹師多了一份信任,一些修士甚至爲了安全,遠涉千里,來到呼揭仙城懇求衛圖開爐煉丹。
當然,衛圖的聲名大噪,少不了幕後的推手。
陶仲景的效忠言辭,最初只是陶家的自發行爲,與外人無關,頂多是衛圖行事厚道的逐漸發酵。
不過到了後面,就有衛圖和右賢王府的暗地干涉了。
衛圖這三階丹師,不只是衛氏丹符坊的金字招牌,也是右賢王府的金字招牌。
給衛圖增加威望,反過來,亦是在給右賢王府增加威望。
至於衛圖……
他也急需一個好名聲,增加自己在行業內的地位,從而獲取更多煉製三階丹藥的委託。
算是陰差陽錯下的一拍即合。
因此,在名聲大躁的同時,得益於此,衛圖的丹道造詣亦開始穩步精進,將至三階中品丹師了。
不過——
就在古劍山長老司徒友不遠萬里,跋涉數日,趕到呼揭仙城內,準備求丹的時候,衛圖卻在前幾天突然閉關了。
“司徒前輩,還望等待一段時間。閉關之前,衛前輩說了,這次閉關修煉最多三月……”
店鋪四樓,會客廳。
陶方德打量了一眼面前劍眉星眸的俊朗男子,嘴角含笑道。
宰相門前七品官。
因衛圖的緣故,這數年來,陶方德接待的金丹真君,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故此,陶方德面對如司徒友這等金丹真君時,心裡的畏懼少了不少,多爲平等姿態。
“衛丹師閉關了?”
“最多三月?”
聞言,司徒友面泛遲疑之色。
三個月時間,不長不短。只能算是金丹真君的日常閉關。
“好,在下等上三月。”
猶豫片刻,想及衛圖的好口碑,司徒友點了點頭,還是決定在呼揭仙城內,暫時等上一段時間。
……
呼揭仙城,雲雀居。
密室內。
被司徒友焦急等待的衛圖,此刻盤膝而坐,目光看向密室中心,閃爍着淡紫雷光的“萬木養雷陣”。
在十幾杆陣旗之內,臂兒粗細的靈木枝幹閃爍着雷光,表面浮現出複雜的雷紋圖案。
此物,正是衛圖當年從元賢手上得到的雷靈木枯枝。
經過“萬木養雷陣”五十多年的蘊養,這截即將枯死的雷靈木枯枝,在十幾日前,終於靈機復甦,有了靈木初貌。
由死物,復甦爲了靈物。
“可惜,這雷靈木受損嚴重,又不是根系,復甦後,只能到達四階。和古籍記載的五階,差了不少。”
一襲黑袍的白芷,站在密室一角,她看着位於陣法之中的雷靈木枯枝,輕嘆了一聲。
雷靈樹,是生長在奇特地域中,由純淨雷靈力和木靈力凝聚而出的天地造物。
其等級,往往在五階以上。是化神尊者都爲之垂涎的至寶。
但眼前的雷靈樹枯枝,無疑差了不少,僅是四階下品的地步。
“四階下品靈木,已經很不錯了。在大蒼修仙界,四階靈木也是屈指可數,多存於大派,在外界難得一見。”
衛圖搖了搖頭。
他並不貪心,能以區區三萬靈石從元賢手上,得到這一四階的雷靈樹枯枝,已是他的造化了。
五階?
僅眼前的萬木養雷陣這一三階陣法,再蘊養百年,也不見得能讓雷靈樹枯枝恢復到五階水準。
此外,四階的雷靈樹枯枝,也夠他使用了。
這次閉關,衛圖可不僅是爲了參觀雷靈樹枯枝復甦,而是想以其爲靈材,煉製本命法寶——皇蝶尺。
《神木元功》的本命法寶製法,總共有兩種,分別爲“虹雲刺”、“皇蝶尺”。
前者,衛圖已經在鮑思燕身上得到了,無需再多煉製。
而煉製後者所需的主要靈材,則爲三階靈蝶和一截四階靈木。
湊巧,雷靈樹枯枝的等階便在四階,剛好符合煉製的需求。
其外,雷靈樹枯枝最初的等階在五階以上,以其爲靈材煉製本命法寶後,也利於衛圖今後提升本命法寶的等階。
至於三階靈蝶……
在一年之前,衛圖已拜託元傑,在應鼎部內找到了一隻。
如三階靈蝶這類奇蟲,在修仙界中雖然不多,屬於極爲稀缺的存在,但於應鼎部而言,卻不難。
康居人的靈道,便是以秘蠱巫術爲基,融合仙道而成。
秘蠱的蠱蟲,靈蝶佔比雖少,但應鼎部內,一直以來都有對其系統性的培養。
“雨陽蝶。”
衛圖一摸靈獸袋,手上便多了一隻拳頭大小、呈黃藍二色的蝴蝶。
雨陽蝶,便是他此次從應鼎部內,求來的三階靈蝶。
此蝶是修仙界內,少見的陽屬性靈蟲。
雖然其天賦術法平平無奇,但好在與雷靈木屬性並不衝撞,是應鼎部內現有,與雷靈木屬性最相合的一種三階靈蝶。
本命法寶和普通法器不同,哪怕修士本人並無煉器經驗,但憑藉本命功法,耗費時長,亦能一步步將本命法寶煉製成功。
衛圖此前,儘管沒在煉器之道上耗費什麼精力,但他在多年前,便在白芷手上得到過一份三階器道傳承……因此,論對器道的鑽研,他足以媲美普通的二階煉器師了。
所以,煉製皇蝶尺這一本命法寶,衛圖無需特意委託他人。
“有勞道友護法了。”
衛圖對白芷稽首一禮,便拿出一個器鼎,準備煉製皇蝶尺了。
他收斂心情,臉上多了一肅然之色,對位於陣法之中的雷靈木手指一點,將其攝入掌心之內。
接着,衛圖嘴巴微張,吐出一道炙熱丹火,落入面前的器鼎之內。
待器鼎通紅後。
衛圖趁機投入雷靈木,以及煉製皇蝶尺相應的靈材。
十數日後。
器鼎的鼎蓋之上,寶光四溢,偶爾閃過幾縷淡紫雷光。鼎蓋之內,彷彿蘊有雷獸一般,時不時傳出一道低沉鳴響,其聲宛如九天之雷,震耳欲聾。
坐在蒲團上的衛圖,心如止水,他操控神識,精準控制在器鼎內的丹火,徐徐煉化靈材。
待器鼎靈材化液,逐漸塑形,凝爲一嬰臂粗細的青紫長尺時,衛圖這纔有了動作,他一揮袖袍,將手上的雨陽蝶擲入進了器鼎之內。
雨陽蝶受丹火炙烤,瞬間身死,其屍身融進了青紫長尺,餘下的精魄則在青紫長尺附近徘徊,遲遲不肯融入。
“關鍵的一步了。”
白芷面露擔憂之色。
和法器一樣,金丹真君的本命法寶也有高低之別。 其分判的一項重要依據,便是本命法寶靈性的多少。
如皇蝶尺這般在煉製之時,便融入妖獸精魄的法寶,自然屬於本命法寶之中的高階之物。
不過,其亦有相應代價。
那便是煉製難度,相比普通的本命法寶,要難上了數籌不止。
極易失敗。
時間緩緩流逝。
一晃兩個多月過去。
距離三月之期只剩五日的時候。
這日,衛圖面前的器鼎輕輕震動了,其鼎壁上開始逸散霞光,有道道清靈之氣透鼎而出。
“開!”
隨着衛圖的一句輕喝。
器鼎打開,一個嬰臂粗細的長尺嗡的一聲從霞光中飛射而出,懸浮在了半空之中。
這長尺爲青紫二色,在尺柄處印有指頭大小的金色蝴蝶圖紋,看起來頗爲華美。
衛圖伸手,用法力攝來這青紫長尺,他思索片刻,法力在長尺上一抹。
瞬間,青紫長尺就變了樣子,轉爲了黑漆之色,尺面上光禿禿一片,質樸無華。。
“這樣,就不容易被人猜到法寶的根底了。”
衛圖面露滿意之色。
道紋天成,他也難以更改。只能在出爐後,修飾一下表象。
“試試法寶的威力。”
衛圖握住長尺,他右掌青光大冒,緩緩向長尺內部注入法力。
下一刻。
只聽雷鳴之聲暴起,密室內便憑空多了幾道青色幻影,向四面八方奔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其中一道青色幻影,在即將撞到密室牆壁之時,停了下來。
“比我預想的要好得多。由皇蝶尺施展的“蚍蜉寄生術”不僅速度更快,而且分出的幻影,和真人幾乎一般無二……”
衛圖大喜過望。
皇蝶尺這一本命法寶,不僅有攻擊之用,其中最大一個作用,便是配合“蚍蜉寄生術”這一逃生秘術,迅速遁逃。
——蚍蜉寄生術,是借四階靈木施展的逃生之術。施術者可借靈木本源,製造出與己身一模一樣的分身,然後從容逃命。
衛圖發現,自己借雷鳴木煉製的皇蝶尺,比功法中記載的皇蝶尺遁逃速度更快一些。
他稍稍一想,便明白了原因。
修仙界內,論起遁速最快的遁法,莫過於雷遁、風遁。
他的這柄皇蝶尺,是由掉落到四階的雷靈樹枯枝所練。因此,施展“蚍蜉寄生術”逃命之時,借用的是法寶內的雷靈力。
也就是說,衛圖變相的藉手上的皇蝶尺掌握了雷遁。
“稱呼皇蝶尺這個通名不太適合,也容易被人發覺我的功法根底,今後就叫……雷靈尺吧。”
衛圖沉吟片刻,暗忖道。
接下來,衛圖再用雷靈尺試了一下攻擊手段。
不過,和逃命相比,雷靈尺在攻擊上,只能算是平平無奇了。
其威力在金丹中期之內,屬於正常偏上的範疇。
當然,這並不是雷靈尺廢。而是衛圖法體雙修的實力太強了,超過了普通金丹真君太多。
若是普通金丹,得到雷靈尺這一本命法寶相助,實力會瞬間躍升到同階的一流。
然而衛圖卻不同,他的實力已經超過了同階,到了金丹後期層次。所以才顯得雷靈尺廢。
好在,雷靈尺的遁逃之效尤爲突出,給衛圖增添了保命手段,也算如虎添翼了。
……
兩日後。
衛圖破關而出,前往店鋪。
“古劍山長老司徒友……”陶方德得訊趕來,趁機稟告要事。
“古劍山?”
聞言,衛圖微訝。
三部兩山一宮,這是康國的六大頂尖勢力。古劍山,便爲兩山中的一山,論實力,至少相當於兩個鏡水閣。
因此,從常理分析,古劍山內應該不缺少爲司徒友煉丹的三階丹師,司徒友沒必要委託他煉丹。
這數年以來,委託衛圖煉丹的應鼎部外修士,多是散修,罕有如司徒友一般的仙門金丹。
“先請他過來。”
衛圖壓下心中疑慮,說道。
司徒友等他三月,即便他拒絕爲其煉丹,但在此之前,他也得見上司徒友一面,以免毀了名聲。
半個時辰後。
司徒友趕到衛氏丹符坊。
見面後,司徒友道出自己委託衛圖煉丹的丹藥。
“久聞衛丹師大名,在下此次前來,是想讓衛道友煉製“金髓丹”,不知……衛丹師可有把握煉製此丹?”
聽到這一丹名,衛圖頓時心中一動,拒絕之詞立刻從喉頭嚥了回去。
無它,金髓丹太過貴重了。
於他也是相當重要。
金髓丹,是修仙界少有的,能對修士煉體有用的三階丹藥。
不管是金髓丹的丹方,還是煉製金髓丹過程中,節省下來的靈藥,對他後面煉體都有益處。
現今,蕭國的金剛果對衛圖雖還有作用,但他服用了兩顆,產生了抗藥性,性價比不高了。
金髓丹是一個很好的替補。
“司徒道友出身古劍山,爲何不找門內丹師?”
衛圖說出自己顧慮。
倘若司徒友不對此事講個清楚,他再貪心金髓丹,也不會貿然答應這一不同尋常之事。
不同尋常這四個字,天然附帶危險信號。
“我在宗門內另有仇家,此人名爲……韋華,不瞞衛丹師,我與此獠有生死之仇……”
“若在門內煉丹,一舉一動都會被門派得知。之所以來找衛丹師,便是因爲應鼎部偏僻,在此地煉丹,我增強實力,不會有人知道。”
司徒友稍作猶豫,開口道。
“僅是此故?”
衛圖眉宇微挑。
因爲門內有仇敵,而另尋丹師煉製丹藥,確實是一合理之事。
凝月宮的霜仙子之所以樂意結交他這個三階丹師,便是與此故有關。
異端比異教徒更可惡。
有利益相爭的地方,就有矛盾存在。大門派尤甚。
“司徒道友,衛某在煉丹之前,會往往會先行調查,若言語不實的話……這丹衛某是萬萬不可能煉製的。”
衛圖毫不客氣道。
“僅是此故。”
司徒友目光坦然,認真點頭。
“半個月後,若事情與司徒道友所言相符,衛某再行煉丹。”
見此,衛圖並沒有着急答應,他思索片刻,說道。
越顯眼的地方,越容易得罪人。
不調查清楚,他不會輕易煉丹。
“好!在下再等半月。”
司徒友聽到此言,沒有任何不滿之色,他點了點頭,拱手告辭了。
煉丹師在修仙界內,地位崇高。而衛圖又是右賢王府的首席丹師,不是什麼呼來喝去的小人物。
衛圖讓他等半個月,他也只能等了,不可能因爲此事,而大動干戈或者大發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