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社的存在,雖是一個隱秘,但這一隱秘的保密等級並不高,並不能瞞過有心人。
而他,也無意對曹宓隱瞞此事。
從情理上來說,他對傅志舟、寇紅纓二人的信任程度,遠大於曹宓,但從實際利益上的考量,與曹宓結盟,於他明顯更爲有利。
畢竟,除去曹宓外,現在的他,可難以再找到一個和他一同操控“陰陽魔屍”的女修。
其和韋仙兒姐弟不同。
是真正,對他大有價值之人。
此外,關於歸墟海修仙界的事,他也很難繞過曹宓。
單是這一點,曹宓就有加入“義社”,然後與他進行深層次合作的必要了。
——共同保守秘密,從某一層面來說,便是結盟。
更別說,與曹宓去返歸墟海修仙界的這三十多年,其與他之間,也有一定的信任基礎了。
話音落下。
寇紅纓沉吟不語。
傅志舟神色變幻了片刻,面露思索之色。
二人皆沒有貿然答應。
畢竟,曹宓與他們二人,算是素不相識之人。沒有一點交情。
縱然,他們聽衛圖的語氣,知道此女是可信之輩。他們也不會因此,去懷疑衛圖的眼光。
但……其可是元嬰老祖!
在衛圖面前,他們還能借舊情,與衛圖談笑。
但在曹宓面前?
他們難免會爲此拘束許多。
看到傅志舟、寇紅纓二人的神色,衛圖也大概猜到了二人的想法。
不過,他並沒有爲此,對二人進行任何的勸說。
這一切需要二人自悟。
畢竟,他重聚義社,並非如寇紅纓先前所想,是爲了今後的家族傳承,也並非僅是因爲念及舊情,想着提攜傅志舟、寇紅纓二人一把……
他的目的,是讓義社,成爲他元嬰道途的一個堅實後盾。
而不是單純爲了“扶貧”。
但想讓義社蛻變,就少不了對其輸入新血。譬如此刻,曹宓的加入。
當年的義社,因爲韋飛掉隊,所以因此故,自此解散。
今日的義社,也是一樣。
不管是傅志舟,還是寇紅纓,沒有大機緣的情況下,都再難以跟上他的步伐了。
所以,義社還想繼續維持的話,僅靠感情牽繫,很難長遠。
因此,只有曹宓這一新血,才能讓義社由現在的感情凝聚,重新演變爲利益結盟。
倘若傅志舟和寇紅纓,難以接受曹宓加入義社的話……
吞魂木,他還會借予傅志舟,讓其藉此成就元嬰修士。
對寇紅纓,他也會盡力照拂。
但自此以後,義社還會和兩百多年前解散時一樣,名存實亡。
……
“愚弟同意曹宮主加入。”
氛圍沉寂許久,傅志舟深吸了一口氣,選擇第一個開口,打破僵局。
同意曹宓加入義社,雖會讓他和寇紅纓侷促許多,但他也明白,義社此時吸納一個新晉元嬰加入的好處。
更別說,曹宓還是凝月宮這一大派現在的掌權者。
若沒有衛圖在,他和寇紅纓以平輩身份與曹宓結交,無疑是高攀了。
至於和曹宓不熟……
當年他與寇良、韋飛、衛圖三人結盟時,也沒有多熟,僅是因爲在衙門共抗了一次何知府,有了共同敵人罷了。
“此外,三哥和曹宓的關係,也沒有那麼簡單。根據外界的傳聞,二人已經和道侶相差無幾了。”
傅志舟暗暗忖道。
他可以義正言辭的拒絕外人加入義社,但不可能去拒絕“三嫂”。
“那……我也同意。”
寇紅纓頓了頓聲,說道。
和傅志舟想法不同,她心底裡,是隱隱排斥曹宓加入義社的。
不過,儘管情感上反對,但理智告訴她——想要義社避免成爲一個緬懷之所,吸納曹宓這等新人加入,幾乎是必行之措了。她只能答應此事。
“同意曹宓加入義社,不僅對衛叔和義社有利,而且也能保住鏡水閣。”
寇紅纓打着自己的小算盤。
她不在意紅鏡上人、寧雪鳳二人的死活是真,但身爲鏡水閣的未來閣主,她亦不想門派的基業,自此毀在她的手上。
見傅志舟、寇紅纓二人同意,衛圖微微頷首,也沒有多說。
他從袖中掏出了一枚符信,打開陣法結界,發了出去。
過了片刻。
只聽空中傳來一聲風嘯,一個纖腰長袖、眉眼如畫的宮裝女子,便亭亭如立般站在了屋外。
“見過曹宮主。”
待曹宓叩門而入,傅志舟和寇紅纓二人拘束起身,向曹宓施了一禮。
“我年歲比傅道友、寇閣主都大一些,你們稱呼我一聲師姐就行。無需喚我宮主,多行施禮。”曹宓見此,點頭回禮後,嘴角含笑道。
——作爲元嬰老祖,她對傅志舟、寇紅纓這兩個金丹真君,心裡不免存在一些輕視之心。
不過,看在衛圖的面子上,曹宓亦有相當大的耐心,給予二人一定的尊重。
語罷,曹宓走至桌旁的空座,挨在衛圖身旁,坐了下來。
見到此幕,傅志舟目光一凝,暗道了一句“果然”,心底再無疑慮了。
而這時,衛圖也對曹宓打了一個稽首,開始了下一輪話題。
“此次,衛某讓曹師妹過來,不僅只是讓曹師妹加入義社,也是想讓曹師妹,做個見證。”
衛圖沉吟一聲,說道。
“見證?”
聽到此話,不論是曹宓,還是傅志舟、寇紅纓二人,都爲此大感疑惑,不清楚衛圖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三人目光聚集在衛圖身上。
只見,下一刻,衛圖便從袖中,取出了一根兩尺長寬、臂兒粗細、通體晶瑩的紫紋靈木。
“這是閭丘晉元身上的那截靈木?”
曹宓一眼,便認出了此木的來歷。
畢竟,此木是她和衛圖,從閭丘晉元身上,繳獲的“唯一”戰利品。
“不錯,此木正是曹師妹數月前,在死海秘境看到的那截靈木。”
衛圖點了點頭,證實了曹宓的想法。
接着,他也不再賣關子,直接道出了此木的名稱,以及作用。
“竟是吞魂木?”
作爲凝月宮宮主,曹宓對吞魂木的大名也是早有耳聞了。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那截看似普普通通的紫紋靈木,竟是與斬魂木、養魂木並稱的三大魂系神木。
而她,數月前竟把此物,拱手讓給了衛圖。
“看走眼了!不過,這吞魂木本就是衛道兄應得之物。”
此刻,曹宓心中雖有不捨,但仍能擺正心態,不對衛圖心生怨憤。
退一萬步來說,她一個正道修士,即使得到了吞魂木,於她現在用處也不大,只能放在儲物袋內吃灰。
畢竟,她是新晉元嬰,前途還很廣闊,沒必要着急轉修魔道。
“難道衛道兄是想……”
曹宓心思電轉,立刻猜到了衛圖的想法,她目光一轉,看向了對座的傅志舟。
現今,他們四人中,也唯有傅志舟是魔道中人了。
“若傅志舟成爲元嬰修士,義社也並非毫無可取之處了。”曹宓心道。
她加入義社的想法很簡單。
——只是想和衛圖深度綁定罷了。
她清楚,如衛圖這般重情重義,而且潛力不俗,戰力超凡的修士,在元嬰境界,都屬萬里挑一之輩。
現在,有了“吞魂木”的傅志舟,其儘管難以和衛圖相提並論,但亦算是前途可望了。
聽到曹宓此言,衛圖微微頷首,對曹宓的話,表示了肯定。
他目光望向傅志舟,說出了以“吞魂木”修煉的好處,以及弊處。
“自此,天劫難渡。不過以四弟的實力,渡過元嬰天劫,應不是難事。”
衛圖凝聲道。
後面的話,他雖然沒說了,但意思卻很明瞭了。
化神,那幾乎是傅志舟一輩子,都難以抵達的境界。
這一危害,有無與否,對其來說,意義並不大。
“這點,愚弟清楚。”
傅志舟聞言,面泛喜色的點了點頭,毫不在意道。
借《血傀轉生功》,他完美吸收了滄瀾老怪的修爲,在前不久,成功到達了金丹後期之境。
但他清楚,自此他的道途,肉眼可見的幾乎閉塞了。
因爲,他走的太捷徑了!
終其一生,都很難再超過,滄瀾老怪生前的境界了。
不過現在,有了“吞魂木”,他打破這個桎梏,就不見得難了。
一句話。
能破金丹,進入元嬰境界,他已經不勝其喜了,又怎敢奢望,再去突破化神境界。
只是,此時的衛圖、曹宓、傅志舟都沒注意到,聽聞此訊後的寇紅纓,在那一瞬間時,面色有多麼複雜。
“原來,我纔是第二個掉隊之人。”
寇紅纓神色落寞,心中這般想道。
畢竟,落差委實太大了。
踏上仙途之初,明明她是義社衆人中,天資最好的一人。
現今,她的成就,儘管已經超出史上九成以上的中品靈根修士了,但在義社中,她成爲繼韋飛之後,再一個掉隊之人,卻是不爭的事實。
“或許衛叔……”
寇紅纓心生期望。
她內心不由期許,衛圖贈予傅志舟這般大的機緣後,待會亦能借給她,如“吞魂木”一樣的機緣。
但結果,讓她失望了。
在傅志舟簽訂“租借”吞魂木的靈契結束後,衛圖再也沒有從儲物袋內,拿出其他的靈物。
此次義社的聚會,也自此而終了。
“也是,吞魂木本就是難求之物,衛叔得到一件,本就是萬幸之事,又怎麼可能,再獲得和其相同的機緣……”
寇紅纓收斂心思,輕嘆一聲。
“不過,元嬰境界……即便沒有衛叔幫忙,我也一定要到達。”
散場後,寇紅纓走回鏡水閣,她擡眸,定定的看向了寧雪鳳閉關所在的後山洞府,俏臉逐漸浮現出了,當年的堅毅之色。
“正道不可,但魔道功法,未必不能讓我突破此境。”
“畢竟,魔之一字,可是意味着突破常規。”
寇紅纓面露狠色,她一甩玉袖,瞬身走到了鏡水閣藏書樓,開始翻找歷代閣主所收錄的功法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