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做妾，都不可得？
樓明月失望的同時，亦對衛圖的高風亮節感到由衷的欽佩。
她對自己的容貌還是頗有自信的——不僅位居大炎中域私下所設紅顏榜的前列，更兼資質不錯，爲元嬰老祖，是修仙界萬千修士高不可攀的存在。
其次，劍火宮立派萬年的基業，哪怕是化神修士，也要爲之垂涎萬分。
然而——她開出如此優渥的條件，衛圖連看也沒看，就斷然拒絕了。
除了衛圖的人品夠硬外，樓明月想不到衛圖有任何拒絕她的理由。
畢竟，妾不是妻室、道侶，僅是隨意可丟棄的一個外房，接納下來對九成九男修的心理壓力沒那麼大。
“只要溫前輩願意，妾身未嫁之時，願一直在閨閣相待……”
思索片刻，樓明月輕咬櫻脣，狠下心說了這一句自賤至極的話。
面對好處不輕易接受，那麼反過來就是——一旦接受了，那麼就絕不會輕易推卸責任。
此番話儘管作踐了自個，但樓明月相信，相比較她失去的，她在衛圖這裡，能得到更多。
語畢，樓明月不再久留，盈盈向衛圖微福了一禮，便走出了衛圖洞府。
“世態炎涼啊。”
望着樓明月離去的背影，良久，衛圖搖了搖頭，面色稍顯複雜，頗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淒涼之感。
以前，樓獅王尚在的時候，樓明月作爲其最受寵的孫女，是可以與他們這些化神尊者同臺交流的。
如今，樓獅王逝去還不到半年，樓明月就已經做好了，委身做妾的準備。
可以說，一時天堂，一時地獄了。
不過，這也正是他沒把衛燕和衛家修士往極山派引的一個重要原因。
興盛固然可喜，但一朝跌落，沒有友人扶持的話，往往就是萬劫不復了。
……
一年後。
消失已久的降靈子和金蠶雪女二人，終於再度出現在了衆人眼前。
相比去年，降靈子的境界再度有了長足的進步，突破到了化神後期。
包括金蠶雪女，化神中期的境界也穩固了不少，靈壓比之前強大了近三成。
這期間二人到底遇到了什麼機緣，衛圖心中雖然疑惑，但識趣的沒有多問。
“裴鴻的真身，本座已經找到。他和齊瑤仙躲到了南域森羅教的一座分壇內，正在血祭修士，應該是打算佈設接引陣法，接引靈界的霧鬼一族強者下界……”
“所以此戰，必須速勝。”
降靈子一臉疲憊的說道。
顯然，在此期間，查找裴鴻的具體蹤跡，對其而言，極其耗費精力。
“按照前輩之前所說，我族的靈界大能不是封鎖了靈界通往下界的通道嗎？裴鴻如此做，即便衝開了封鎖，估計也於事無補……”
蘭師太面露疑惑，頗有不解道。
然而，話音剛落，她就恍然意識到了什麼，心中隱有後悔了。
通往靈界的“空間通道”重新打開後，在此前夜晶谷一戰中，折損大將嚴重的裴鴻確實於事無補，難以挽回什麼……
但若是等其分魂逃回靈界，對降靈子的影響恐怕就不小了。
一者，屬於未竟全功。
降靈子在他們這裡，算是領導，但在靈界人族那裡，僅是辦事的一員小將罷了。
夜晶谷一戰後，其任務已經大抵完成不假，粉碎了霧鬼一族侵吞人界的陰謀，但不殺掉裴鴻的這一道分魂，就等於不完美。
二者，裴鴻分魂的人頭，在人祖殿那裡，估計也值不少功德點數。
無論是降靈子，還是裴鴻，一旦折損下界的分魂，對靈界的本體，定然會有不小的影響。
要知道，裴鴻可是霧鬼一族的聖子，即將突破合體境的預備役。
地位比降靈子在靈界人族都要高出不少。
聽到此話，降靈子眉宇不禁暗皺，心道蘭師太這句話問的多餘。
只是，既然蘭師太有此問，他也不好不對此事進行解釋。
“斬殺裴鴻分魂，不止能夠阻礙此人突破合體的進程，對我靈界人族未來一項要事亦將有着巨大好處……”
“此外，若能殺掉裴鴻這道分魂，本座回返靈界，亦會得到我族獎賞。”
降靈子言簡意賅的說道。
解釋完後，他不經意間掃了衛圖一眼，眸底不免多了一些滿意之色。
人和人相比，難免有所差距。
蘭師太擁護人族的忠心雖有，但比起衛圖的做事果斷、不多問的性格，就不免差的有點多了。
“晚輩明白。”
蘭師太暗自苦笑，點頭回應。
她思忖，應該是她突破化神已久，在聖佛寺養尊處優慣了，失去了對降靈子這位靈界下凡前輩應有的敬重，所以行事時少了一些三思，以致於屢屢出錯。
而衛圖等人，更爲年輕一些，還未忘記道途上的磨礪，所以做事起來，竟比她更爲穩重了一些。
“也罷，反正老尼早先就因沒有及時斬殺齊瑤仙，被降靈子所不滿了，現在即便再有不滿，功勞也是實打實的……諒他也不會在這些事上小氣虛報。”
蘭師太暗暗忖道，放下了心中隱憂。
……
講完原由後，降靈子也不耽誤時間，在吞下一粒恢復法力的靈丹後，便叫上衆修，向大炎南域趕去了。
沿途。
衛圖與金蠶雪女並肩而行。
金蠶雪女猶豫片刻，一邊飛遁，一邊面色不變的向衛圖說出了這一年所發生的諸事。
——證就化神後，她昔日的故友早已盡數凋零，能傾訴真言，並保證此言不會被他人所知的“好友”，有且只有衛圖一人了。
她對衛圖的品性，還是有所相信的。
“降靈子前輩，殺了東域那兩尊化神……他們雖然之前沒有支援我們，但也不算死有餘辜，更別說是死在降靈子這位人界前輩手下了……”
金蠶雪女語氣哀默，畢竟她隨同降靈子一同出去，某種意義上來講亦算幫兇。
她可以對大局上的一些必然犧牲，漠然無視，但絕不包括，親手殺死無辜。
這是截然不同的事。
“當然，妾身說這些事，並不是想要博取衛道友的同情，認同我的理念……妾身只是想提醒衛道友一句，小心降靈子前輩。”
金蠶雪女頗爲認真的說道。
她是知道，降靈子有培養衛圖的打算，以及衛圖有飛昇潛力，並有意從降靈子這裡往靈界鋪路的設想。
所以，她的這一句話，更多是提醒衛圖，飛昇後不要和降靈子走的太近。
現今，降靈子都敢濫殺無辜，待走到絕境的時候，對親友下手，並不是什麼不可設想的事。
“此事……”
聽到這話，衛圖沉默了一會，沒有立刻給予金蠶雪女回覆。
他想說，自己可能和降靈子是一類人，都是爲了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一旦被逼入絕境，亦有可能“吃人”——在其提醒之前，他就已經對降靈子前往大炎東域的目的有所預料，並有所防備了。
哪怕沒有此事——在修仙界內，以他的性格，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不會輕信任何人的話。
“衛某明白了，多謝金蠶道友……水姑娘的提醒。”衛圖做出感謝，順便更改了他對金蠶雪女的稱呼。
道友之稱，一般用於不太熟悉之人。
如今，金蠶雪女已經對他袒露心聲，他若繼續以道友稱呼，難免有失禮節，讓人寒心。
“衛先生。”
金蠶雪女微點稽首，粉臉多了一些笑容，亦恢復了她最初對衛圖的先生之稱。
二人走走談談。
同行的降靈子、蘭師太、天眉雪女三人不覺有異，幾年前在面臨齊瑤仙、三焱古尊、樓獅王三大中域化神質疑的時候，衛圖的挺身而出，註定了他在金蠶雪女心中的地位，會與其他人有所不同。
甚至，降靈子和天眉雪女心中還有撮合衛圖、金蠶雪女的打算，這在他們二人眼中看來，是親上加親。
“如果水瑤和衛圖能結爲道侶，此女亦有一定的培養價值……”
降靈子心中默默想道。
對他而言，金蠶雪女並不是特殊的，只能算是存有親近感的“故人”，衛圖纔是真正的特殊之人，日後對他有利之人。
一旦衛圖和金蠶雪女結爲道侶，就是他身邊真正意義上的“自己人”了。
……
與此同時。
萬里之遙，大炎南域的邊界之地。
一個面容姣好的白裙女子，嘴角泛着鮮血，捂着胸口，拼命向距離她數百里外的“無靈之地”趕去。
那裡，有着被大炎修界衆修視爲貧瘠之地的“蒼域”。
只要趕往那裡，她就可以逃脫“裴前輩”的追殺，換得一時平安了。
只是，就在她剛行至半途的時候，便窺見了一個肋生青色羽翼，眸生異瞳的“異族女修”迎面向她飛遁了過來。
“異族化神？”
白裙女子心中一驚，面露詫異之色，一臉的不敢相信。
她自忖自己在大炎修界也算佇世較久的化神，熟知大炎修界各地的奇人奇物，但從未見過，如這女修一般的“異族化神”。
這異族化神不是旁人，正是完成衛圖委託的任務，重新趕回大炎修界的閭丘青鳳。
因爲大蒼修界和大炎修界相距遙遠，所以爲了節省時間，她直接動用了“真靈之身”趕路，沒有化作人形。
不過，和這白裙女子不同的是，她認識眼前的白裙女子。
“是她？大炎中域的仙靈道老祖齊瑤仙？她來這裡幹什麼？莫非是要去大蒼修界？”閭丘青鳳柳眉暗皺，停住腳步，眸露忌憚之色的望着齊瑤仙。
她猶記得，自己離開大炎修界的時候，自己夫君衛圖和齊瑤仙正處於結盟狀態，並一同結伴前往北域大雪山。
現在，此女一副受傷姿態，難免有點奇怪了。
“她既然受傷了，那衛郎……”
閭丘青鳳心中不無擔心。
不過，作爲閭丘一族的皇女，久經皇室培養，她也非是愚蠢之輩，自不會在齊瑤仙面前輕易說出自己底細。
再者，她也銘記衛圖派給自己的任務——當做奇兵，對付大炎修界的化神。
“不知道友往南處何爲？”
她暗運功法，恢復因爲長時間趕路而損耗的法力，傳音詢問道。
“南處？”齊瑤仙微眯眼睛，思忖閭丘青鳳是否是域外的五階妖獸，畢竟她這幅樣子，是人都知道是往蒼域而去。
“妾身探險秘境失敗，慌不擇路的逃亡此處，還請道友勿怪。”
齊瑤仙微微一笑，玉袖一拂，身上的傷痕頓時消弭不見，散露出了強大的化神靈壓，好似之前的傷勢只是假象。
“不知道友是何人？如何稱呼？妾身在大炎修界，可從未見過如道友這般人物？”
齊瑤仙裝作自來熟，上前幾步打聽情報，一副渾然不怕閭丘青鳳暴起出手的樣子。
但可惜，她這幅模樣，在有“鳳眸”的閭丘青鳳眼中，只是強撐而已。
“道友不認爲我，但本宮卻認識道友，仙靈道老祖齊瑤仙！”
閭丘青鳳冷冷一笑，直接道出了齊瑤仙的名諱，素手一翻，祭出了巨碾靈寶，遙遙向齊瑤仙所在的方向轟了過去。
不過，這一記只是試探，並非真的攻擊。
在巨碾靈寶落下之際，齊瑤仙就遠遠的遁逃出了適才所站的位置，一臉驚怕的看向閭丘青鳳，眼底掠過了一絲訝然。
因爲，這巨碾靈寶她識得，其是鐵龜上人的招牌靈寶。
“她和溫天齊有關係？”
齊瑤仙微眯眼眸，略有所悟。
而這幅神態，也正是祭出巨碾靈寶的閭丘青鳳所在意的，並留意觀察的。
“看來，她和衛郎鬧翻了，應該出了什麼變故，導致她想逃到蒼域了……”
閭丘青鳳暗自冷笑一聲，旋即不再留手，準備趁機拿下這一重傷化神。
哪怕拿不下，她也要在齊瑤仙的身上再留傷勢，好留給衛圖追殺。
登時，巨碾靈寶爆發恐怖靈光，攜帶奔雷之勢，在閭丘青鳳的神識操控下，向齊瑤仙再度遠遠轟擊了過去。
“可惡，若非本座受了傷勢，月精輪又被天眉所奪，豈會受你欺凌……”
齊瑤仙心中暗恨，連忙掐動法訣，化作一道靈光，再次向蒼域所在的方向，遁逃而去了，似要甩開閭丘青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