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假作真時真亦假
“李安然！你在說什麼呢！”
猴子急了，將臉伸到李安然面前，大聲叫道：“你瞪大你的眼睛仔細看看，我纔是真的！我纔是真的！”
李安然還沒開口，那邊的獼猴王已經叫了起來：“孽畜，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這裡裝模作樣！真是不知死活！李老哥，你快幫我把這縛妖索解開，我們聯手，將這孽畜給除掉！”
猴子頓時慌了。
單一個獼猴王他都不是對手，若是加上一個李安然，那他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不行！這李安然就是一個糊塗蛋，俺老孫不能再在這裡呆下去了，先逃出去再說！”
猴子顧不得再證實身份，雙臂用力向外撐去，想要掙脫身上的縛妖索。
但他和獼猴王身上的縛妖索並非是尋常天兵天將使用的那種縛妖索，而是李安然用百寶錦囊參照着蛛網煉製而成！
威力並不比太上老君煉製的幌金繩差多少！
猴子越是掙扎，縛妖索束縛的反而越緊。
猴子更急了，忙捻了個法訣，叫道：“變！”
一道青煙冒起，他的身子陡然縮小，變成了螞蟻一般。
正是那大小如意神通！
然而，在他變小的同時，縛妖索也跟着縮小，依舊緊緊纏在他的身上，讓他動彈不得。
“變！”猴子再次大叫一聲，身體好似充氣一般開始急劇變大。
但，依舊是無濟於事！
縛妖索也隨着他變粗變大，束縛不僅沒有被掙脫，反而是更緊了！
“哈哈哈哈！”
獼猴王看着猴子的窘態，笑的暢快無比，得意洋洋道：“妖怪，你也有今天！李老哥，你快將我身上這縛妖索解開，讓我一棒子把這妖怪打死！”
猴子只氣的咬牙切齒，急的猴臉通紅，衝着李安然叫道：“李安然！你莫要被這妖怪給騙了！我纔是真的孫悟空！”
李安然沒有理他，對獼猴王說道：“孫悟空，這妖怪擅闖天宮，觸犯天條，自有司法天神殿處置，輪不到你來動手。”
獼猴王不樂意了，嚷嚷道：“他假扮成俺老孫，打傷了我師父，怎麼與我無關？憑什麼不讓我打死他！”
李安然說道：“你說的這些，是你們之間的私仇，與天條天規無關。你要找他報仇，可以，但不能在這裡，不能在此時。等司法天神殿審過他罰他之後，你愛做什麼做什麼，沒人管你。”
獼猴王怒氣衝衝瞪了李安然好一會兒，才忿忿說道：“行吧！我就聽你的，等以後再找他算賬！你給我解開！”
李安然掐了個法訣，輕輕一點，一道金光落下，獼猴王身上的縛妖索就自動解開，飛回了他的手中。
也就在與此同時，獼猴王目光陡然一變，臉上兇戾殘暴之色涌動，伸手往耳朵邊上一抓，隨心鐵桿兵陡然出現在了手中。
雖說佛祖和菩薩都同意讓他取代猴子，這司獄天神李安然也把他當成了真的。
但！
只要這孫悟空還活着，那就是一個隱患！
更重要的是，他不服氣！
憑什麼我就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憑什麼我以後就只能頂着孫悟空的名字活下去？
憑什麼我奢求不到的正果，這該死的孫悟空棄之如履？
他對佛不敬，就是我的生死仇敵！
我要殺了他！
隨心鐵桿兵上金光涌動，帶着獼猴王滿心的嫉恨怒火，朝着猴子腦袋狠狠砸了下去。
猴子面色大變，急忙朝着一旁躲閃，但他的動作受縛妖索限制，比平時慢了一半都不止，根本就躲不開。
只能眼睜睜看着隨心鐵桿兵在視野中不斷放大。
“這就是那些妖怪被俺老孫打時看到的景象？”
猴子腦袋裡面猛地閃過這麼一個念頭，心裡沒有驚恐沒有慌張，只是感覺荒唐憋屈和後悔。
俺老孫就不該相信任何人！
什麼太白星君！
什麼七大聖！
什麼如來佛祖觀音菩薩！
還有那老和尚和這司獄天神！
都不該相信！
勁風呼嘯，鋒利如刀，颳得猴子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側身躲開腦袋，準備用肩膀硬抗。
當！
一聲巨響震得人耳膜發癢，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
怎麼回事？
猴子睜開了眼。
一杆銀白長槍橫在了面前。
司獄天神背對着他，只單手將長槍往他這邊一伸，就架住了那假冒貨當頭打來的棒子。
但，那假冒貨顯然不肯就這樣善罷甘休，翻身一個跟斗，從頭頂越過了司獄天神，反手一棒，再次朝他打了過去。
當！當！當！當！當！
那假冒貨的打鬥風格與他一模一樣，就仗着自己身法靈活，在小範圍內輾轉騰挪，尋找對手的破綻，從各種刁鑽的角度不間斷髮起進攻。
看他就好似在看着另一個自己！
而司獄天神神色從容，就好似閒庭信步般，將手中長槍扎刺點撥，看上去平平無奇，但總能化腐朽爲神奇，將假冒貨的攻擊盡數攔下。
“這槍法怎麼有點像楊戩，還有些哪吒的味道……嗯，像楊戩要多些！”猴子忍不住在心裡嘀咕着。
修煉八九玄功和九轉元功這等煉體功法的人，就沒有一個不是好戰之輩！
連李安然這等性格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受到了影響，更不要說是猴子了！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李安然的槍法吸引，甚至開始思考如果把自己和那假冒貨換個位置，自己會怎麼做！
修爲雙方半斤半兩、力量自己明顯落下風、身法武藝也不佔任何優勢……
很快，猴子就想到了辦法——
身外化身！
念頭尚未落下，他就看見那假冒貨偷偷拔下猴毛，變成本相，揮舞着棒子，吸引李安然注意，真身則悄無聲息躍至了李安然腦後。
“李老哥，小……”
猴子正要開口提醒，就見李安然腦袋後面好似長眼睛一樣，一記橫掃千軍，槍身重重砸向了獼猴王。
獼猴王根本沒料到李安然能識破身外化身之法，慌忙將隨心鐵桿兵往身側擋去，但倉促之間的力道，哪能和李安然全力一擊相比！
碰！
獼猴王連棍子帶人都被李安然砸飛了出去，重重撞在了鐵欄上，將鐵欄杆都撞歪了幾分。
“李安然！”
獼猴王翻身而起，一雙眼睛惡狠狠瞪着李安然，咬牙切齒，聲音裡滿是怒火惱恨。
金色的光焰繚繞在他的身周，恐怖的殺意沖天而起，影影綽綽間似是能看到一尊佛的輪廓，只是這佛扭曲猙獰透着令人心悸的怨毒！
不過，只瞬息之間，這扭曲佛影就消失不見，就好似剛剛只是錯覺，只剩下佛陀業火金剛怒目。
李安然淡淡說道：“孫悟空！這裡是天牢，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這妖怪該如何處置，自有天條天規和司法天神定奪，你若是再敢胡攪蠻纏，那就留下來陪這妖怪一起坐牢吧！”
“你！”
獼猴王眼中兇戾之色涌動，但剛剛的交手也讓他知道自己不是李安然對手，強壓着怒火殺意，說道：“李老哥，他不過是一妖怪，死了也就死了，你真要爲了他，和俺老孫過不去嗎？”
李安然理都沒有理他，開始數數：“1、2……”
李安然“2”字剛出口，獼猴王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化作一道金光出了天牢，只遠遠留下一句狠話：“李安然，今日之事，俺老孫記下了！日後，你不要後悔！”
沒有猴子的命，還敢學猴子的病！
早晚有一天會把自己坑死！
李安然已經在心裡給獼猴王判了死刑。
要知道，連猴子這等有大氣運在身的，也吃了五百年的虧，治好了大半無法無天的病，學會了認慫講規矩識時務，這獼猴王還敢學當年的猴子，簡直是在找死！
猴子見李安然朝他看過來，滿臉委屈：“李老哥，我真的不是妖怪，我真是孫悟空啊！你還記不記得當初……”
“夠了！”李安然打斷了猴子的話，注視着猴子的眼睛，說道：“你是真是假，我難道還不清楚！”
猴子：“！！！”
猴子瞬間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整個人都傻了：“你、你是……”
“你什麼你！”李安然再次打斷了猴子的話，故意訓斥道：“你這妖怪還真是膽大，冒充那孫悟空也就罷了，還敢和他一起擅闖天宮！他還是齊天大聖，你呢？”
有些事情，哪怕所有人都看出來，也是絕不能承認的！
比如說，這真假猴子一事！
李安然故意指鹿爲馬，不全是自己的惡趣味，也是在給玄門出力。
比起獼猴王，猴子無論是在跟腳資質心性等各個方面都要勝過太多。
讓獼猴王取代猴子去西天取經去修成正果，相當於削弱了佛門的實力。
萬一西天取經因此出了問題，那就更好了！
而他需要付出的代價幾乎爲零！
他只要不承認這件事，誰都找不到他半點毛病！
畢竟這假猴子和真猴子看上去一模一樣，連觀音菩薩都沒能認出來，他小小一個司獄天神認不出來也很正常！
猴子不知道這些，聽見李安然這麼說，神色頓時又茫然了。
難道剛剛是我想錯了？
緊接着，他就又聽見李安然繼續說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你雖然擅闖了天宮，但並未造成太大的惡果，最多也就是在天牢裡關上幾年。到時候，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沒人會約束你。”
李安然沒有再給猴子說話的機會，直接將他丟進了牢房裡面，往司法天神殿飛去。
只留下猴子一個人呆在牢房裡面，滿臉糾結：“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真的？”
司法天神殿中。
楊戩一襲黑衣，端坐在案牘前，執硃筆批改着文案。
這一幕就好像已經凝固，幾百年未曾變過。
直到李安然走進內殿，楊戩停下手中筆，起身問道：“李兄弟，你是爲真假孫悟空一事來的？”
真假美猴王大鬧天庭找李安然辨別真假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楊戩自然也聽說了。
其他神仙對李安然通過細節辨別真假的方法嗤之以鼻——
這也是李安然故意所爲。
所有人都這麼認爲，他出了錯，纔不會有人覺得有問題，只會覺得理所當然。
楊戩卻是知道一些李安然的秘密，清楚這不過是用來掩飾真正原因的藉口。
“嗯。那真悟空已經下凡護送唐僧西天取經去了，假悟空被我關在了牢中。他雖然擅闖天庭，觸犯了天規，但也並未造成太大惡果……”
李安然擔心獼猴王偷聽，嘴上講着官方說辭，暗地裡則用神念將獼猴王的跟腳來歷以及自己故意指錯的事情盡數告訴了楊戩。
楊戩點了點頭，嘴上附和着：“就依司獄天神所言，將那妖怪在天牢裡關上五年，等他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真心悔改了，再放他下凡。”
暗地裡則傳音說道：“那孫悟空當年也算是一時豪傑，武藝本領都不在我之下，去當一個吃齋唸經的和尚的確是可惜了。此事就當是你認錯了，若是那靈山找上門來，你就將人還他，若是不來，那就將錯就錯。”
擅闖天庭之罪本就是說大不大，說小也很小，關鍵是看他鬧出什麼動靜。
猴子和獼猴王一上天庭，就直接來了李安然這裡，而且還規規矩矩的在天牢外面打架，沒有闖進天牢裡面。
判猴子在天牢裡關押五年，已經不算輕了。
兩人這邊達成共識。
楊戩就寫下一個批文，交給了李安然。
此事就算是定下了。
只等着靈山那邊的應對。
而另一邊，獼猴王離開天庭之後，徑往南海珞珈山飛去。
觀音早就等候多時。
天庭發生的事情，她也聽說了。
但，並不擔心。
在阿依納伐帶着獼猴王到了靈山之後，如來就讓獼猴王對天道立誓，不可將任何與真假孫悟空有關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一旦違背，立刻就會灰飛煙滅。
“弟子拜見菩薩。”
獼猴王心裡對觀音當初不選他而選猴子滿心怨恨，但表面上卻是十分恭敬，一降下雲頭，就忙跪地行禮。
觀音一看這情況，就知道回來的是誰了，說道：“你將這幾日來發生的事情說與我聽聽。”
“弟子遵命。”獼猴王當即就將李安然給他們珠子、暗中監視他們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他對自己騙過了李安然頗有些得意，說話間就帶着眉飛色舞。
觀音心中卻升起了幾分疑慮。
獼猴王就算僞裝的再像，也只能弄假成真，不可能弄真成假！
那司獄天神爲何會認定真的孫悟空是假的？
除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