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再次提到嗓子眼,緊張地要命,身體發寒,額頭卻出了一層薄汗。
不知道剛纔我和江奕的對話他有沒有聽到,但即使沒聽到,我和江奕單獨出現在一個房間裡,也足夠引起他的懷疑。
正思忖着待會該如何跟江嬴解釋我和江奕一同出現在這個房間的事實,門外就響起了鑰匙開鎖的聲音。
來不及反應。
門,“咔擦”一聲,從外面打開了。
我驚惶地看着江嬴一步一步朝我走來,心裡已經開始預演即將發生的暴風雨的模樣。
然後,出乎意料的是,他靠近我攬住我的腰,柔聲對我說,“大家都在外面等你,你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做什麼?”
一個人?
我這才驚覺,江奕早就已經不在這個房間了。
江嬴摟着我往外走,面色平靜,像是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神色的的變化。
一步一步往門口走,緊繃着的神經一點一點鬆弛。
原以外,可以順利躲過這一劫,卻不料在快到門口的時候,江嬴猛然回頭,視線落在櫃子上我剛纔隨手放置的那個藍色絲絨盒子上。
“剛纔,誰還來過?”
江嬴的音色平平,卻撞在了我最敏感的那根神經之上。
瞬間,身體僵住。
啞口無言。
空氣一寸一寸變涼,越來越冷。
“爺,江宅那邊派人送了禮物過來,務必讓您和太太親自簽收。”
是老四。
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僵硬的身體慢慢放鬆。
江嬴別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沒再說什麼,只是摟着我腰的手,改成了與我十指相扣。
到了客廳,兩個西裝筆挺律師模樣的男人提着公文包站在門口。
他們見我和江嬴出來,恭恭敬敬地朝我們點頭。其中一個男人將一份文件遞到我手裡,“江先生,江太太,我是太行律師事務所的黃律師,受江老先生之託,來送股權轉讓書。”
打開,快速掃了一遍。
瞬間,我的心又驚起了波瀾,爺爺竟然將他手裡江氏10%的股份轉贈給我肚子裡這個孩子,且不計男女。
也就是說,只要我的孩子一出生,我就擁有了江氏10%股權的使用權。
可是……
江嬴他根本就不會允許我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
“啪嗒”眼淚落在了紙上。
黃律師身後的男人看我流眼淚,忙從包裡拿出紙巾遞給我,“江太太,只要您在這份轉讓書上簽字,等您的孩子一出生,它立馬就可以生效,您的孩子就可以……”
“咳”黃律師輕咳了一聲,他身後的助理才察覺到江嬴的臉色已經沉得發黑。
“小初,”江嬴從褲袋裡拿出手巾,幫我擦了擦眼淚,又從律師手裡接過筆放到我手裡,“爺爺給你的,就收着。”
心神具亂。
不知道江嬴這是什麼意思。
要做掉我孩子的是他,現在讓我籤這份協議的也是他。
當時我以爲,江嬴讓我籤這份轉讓書是因爲他想得到這10%的股份,直到很久之後我才知道,這些東西本來就屬於我。
我握着筆的手一直在顫抖,心裡不明所以,但還是在上面簽了字。
江嬴想要,我給他便是,但,我只要我的孩子!
這時候已經有人圍過來向我道喜。
“恭喜江太太……”
“別說是江氏10%的股份,就是1%也都能讓整個雲城動上一動。江太太這個孩子可真是金貴了……”
“恭喜江總……”
我在人羣中尋找着江奕的身影,但再也找不到。
但是卻看見商哲洲,他正用一種極其憐憫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恨不得衝出來,立馬帶我離開,將我從這水生火熱的地方解救出去。
但他終究什麼也沒做。
江嬴的命令,不可違。
宴會一直持續到下午一點多賓客才散盡。
我回到臥室將門反鎖,收拾了一些可以隨身攜帶的東西,把他們藏到衣櫃最裡層,做好隨時逃走的準備。
之後,爲了表現的平靜自如,我像往常一樣換了身寬鬆舒適的衣服就鑽到被子裡睡午覺。
江嬴進來的時候,我閉着眼睛佯裝熟睡的樣子。
他輕手輕腳地進來,坐到牀邊。
雖然閉着眼睛,但我知道他正看着我。
我屏住氣,偷偷換着呼吸,生怕他察覺出我並未睡着。
突然他向我靠近,吻上我的脣,另一隻手從枕頭下面勾住我的脖子,讓我不敢動彈。
我猛然睜開眼,卻看見他閉着眼睛,好像沉醉在這個親吻中。
他的舌齒間藏着酒,所以他吻了我一會,我竟然覺得有些醉了,頭暈乎乎的。
恍惚間,好像聽見他在我耳邊喃喃低語,“小初……小初……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誰都不能搶走你……”
再次醒來,是被手機振動驚醒。
起身環顧四周,並沒有江嬴的身影。
從枕頭下面拿出特意設置爲振動的手機,來電是江奕。
“小初,你還好嗎?”他的聲音溫潤平和。
我直奔主題,迫切地想知道答案,“江奕,怎麼樣,可以帶我離開嗎?”
“小初,你真的想好了嗎?”他又一次跟我確定。
我篤定,“想好了,隨時等你。”
“好。”他把大概的計劃跟我說了一遍,便掛了電話。
起身下樓,江嬴已經不在了。
雲姨正在廚房給我煲湯。
我走過去,從背後抱住她,呼吸着她深身上溫暖的味道。
往後,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雲姨被我突如其來的親暱愣住,身體陡然僵了幾秒,才輕笑着對我說,“傻丫頭,都要做媽媽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一樣。”
“雲姨,我永遠都是你的孩子。”無論我再哪。
只是,對不起,以後不能再陪着你了。
今日一別,相見不知何夕。
聽見我的話,雲姨寵溺地拍了拍我的手,“是是是,你永遠都是雲姨的孩子。”
晚上吃飯的時候江嬴依然沒有回來,所以吃完飯後,我按照江奕的計劃,開始喊肚子疼。
雲姨被嚇壞了,驚慌失措地跑到門口叫來保鏢把我抱到車上,就往醫院趕。
路上雲姨不斷地給江嬴打電話,那邊卻提示不在服務區。
我心裡清楚,是江奕用了手段。
車子一路疾行直奔雲城醫院。
下了車,立馬就有一聲護士推着移動病牀在醫院門口等我。
爲了不讓那個保鏢起疑心,我皺着眉表現出一副很難受的樣子。
到了檢查室門口,雲姨要跟進來陪我,但被一個護士兇了幾句,只好訕訕地停在了門口,臨進門,我突然抓住她的手,“雲姨,我沒事,你別擔心,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如果當時我知道,這會是我對雲姨說的最後一句話,我一定會把後面的幾個字說完。
進了手術室,立馬有一個女護士摘掉口罩,拿出一套護士服給我,“雲小姐,你先把衣服換上,然後跟我出去,江先生已經在後門等您了。”
我慌亂地脫掉原本厚重的外套,換上她給我的護士服,手指一直在哆嗦發抖,釦子扣了幾次都沒有扣上。
好不容易換好衣服,準備出門,她又攔住我,“雲小姐,你要儘量表現得自然一點,不然門口的保鏢還有云姨一定會懷疑的。”
是的,其他人我不敢保證,但照顧了我十幾年的雲姨,她肯定一眼都能認出我。
深呼吸,極力地掩飾住內心裡的慌張和不安,儘可能不讓自己的臉上露出不該有的神色和痕跡。
那個護士拉開檢查室的門,腳步匆匆地往前走。
我跟在後面,亦步亦趨。
我像個越獄的犯人一樣,心一直砰砰跳,生怕雲姨察覺出什麼來。
好在,直到我們走到醫院後門,都沒有人跟上來。
出了醫院的大門,我就看見一輛極其低調的黑色轎車。
車上的人看見我們出來,立馬打開車門,讓我進去。
春寒料峭,寒風瑟瑟,我卻熱出了一聲汗。
車上除了江奕,還有司機和他的助理Ben。
車子在市區兜兜繞繞了半個小時,還不見上高速,往後看了一眼,發現幾輛黑色的越野車一直跟在我們後面,我有些急了,“江奕,我們是不是被人跟蹤了?”
他閉着眼睛假寐,神色怡然,“放心,那些人,就當跟他們玩玩遊戲。”
果然,司機在一個十字路口過紅綠燈的時候猛打方向盤闖着紅燈飛了過去。
後面的幾輛車緊跟着我們,但很不幸,他們跟從另一個方向開過來的車成直角相撞。
成功的甩掉後面的車子後,車子在一個三岔路口拐彎,直接上了高速。
這個點,高速上車比較多,所以我們前行的速度並不快。
江奕看我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往下滾落,抽出紙巾幫我擦了擦汗,又遞了瓶水給我,“別怕,有我在,一定能把你帶出去。”
江奕在法國的時候可以把我從小六手裡帶走,但不代表他可以在江嬴的眼皮子底下把我帶走。
但我還是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謝謝,謝謝你願意幫——”
我的話還沒說完,司機就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盤往左邊轉彎同時來了一個急剎。
我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右邊撞,幸好江奕及時抱住了我,要不然我肯定會撞破車玻璃飛出去。
車子一停穩,驚魂未定,就看見前面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極其霸道地挨着我們的車頭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