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7章 各懷鬼胎

“降帆!”

“減速!”

“拋錨!”

伴隨着一陣嘹喨的水手呼喝,一艘斑駁老舊、打滿了補丁的巨型帆船緩緩的穿過了拱形大門,憑空出現在了懸崖的前面。

這個拱形大門赫然是一個傳送門,只是它屬於臨時的。

巨型帆船穿過後,這個海水拱形大門便轟然崩塌,再次化爲詛咒之海的一部分。

“詛咒咽喉艦隊艦長、收割者號船長馬拉伽士*烏諾士向您致敬,偉大的食屍之神。”一名海盜一瘸一拐的向着食屍鬼之王走來,並向其鞠躬施禮,神情中有着掩飾不住的狂熱,那是虔誠信徒見到自己神袛的狂熱。

這名海盜的模樣甚爲恐怖,他已經沒有了鼻子和耳朵,只剩下黑黝黝的空洞,右腿也只剩下了一個骷髏架子。

但是他並不是食屍鬼或者其他亡靈,而是一名依舊活着的人類。

食屍鬼之王滿意的點點頭道:“我的傳奇艦長,你遵循了你的承諾,響應我的召喚而來,那麼我則會兌現我的諾言,讓你免受死亡威脅,並賦予你更強大力量。”

說話間,他擡手一指,一道幽暗力量立刻籠罩了整艘巨型帆船,不僅沒入了船長烏諾士的身體中,同時還鑽入了其他的船員身體中。

哦!

所有人情不自禁的發出滿足呻吟,露出了享受神色,那是一種深入到靈魂的極致滿足,讓人慾罷不能。

就算是食人盛宴帶來的滿足,也不足這種滿足的百分之一。

受到特別關注的烏諾士船長,身上的傷勢不僅沒有治癒,反而變得更爲乾瘦,更像一名食屍鬼了,但是全身卻詭異的充斥旺盛生命力,堪比二十歲年輕人。

“多謝吾神的賞賜。”烏諾士船長臉上的笑容更殷勤了,“不知道我能爲吾神做什麼?”

“我是來取用交給你保管的物品的。”食屍鬼之王這次說出了此行目的。

“吾神請!”烏諾士船長恭敬的將食屍鬼之王請入了自己的船長室,打開了一道隱密秘門道,“吾神寄存的東西都在這裡,請吾神隨意的取用,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麼需要,儘管招呼我。”

“很好!”食屍鬼之王滿意的點點頭,擡腿進入了密室中。

這個密室十分狹小,勉強能容納食屍鬼之王低頭鑽進來,裡面僅僅擺放着寥寥數件物品,均附有強大魔法,只要它們被人觸碰,他將會第一時間心生感應,然後將它們徹底摧毀。

這裡便是他的秘密儲藏室,專門用來儲藏一些他不希望豺狼人之王知道的秘密物件。

他的失魂王座對豺狼人之王來說,是最難以保密的地方,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動用耶諾古之塞的窺視之眼窺視那裡的一草一木。

豺狼人之王永遠不會想到,對他畢恭畢敬的食屍鬼之王,不僅在他的領地中安插了一個楔子,甚至還將自己的秘密藏在這裡。

食屍鬼之王從這些物品中拿起了兩件,對着它們一陣低語。

它們分別是一隻上面刻有迷宮圖案的黑色牛角和一柄三頭刑鞭模型。

若是豺狼人之王在這裡,看到這兩件物品,絕對會揮舞着三頭連枷給食屍鬼之王開瓢。

因爲這是兩個邪徽,是他兩個宿敵牛頭人之王巴菲門特和魅魔女王美坎修特的。

這還不是普通的邪徽,是灌注了神性力量的神性邪徽。

這種邪徽賦予了那些非信徒們也能與相應神袛通訊的能力,即食屍鬼之王剛剛的低語,將會第一時間傳遞到他們的主人那裡。

從食屍鬼之王的表現來看,他持有這兩個神性邪徽不是一天兩天,幹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

豺狼人之王的勝利並不一定是他的勝利,也有可能是他的失敗。

必要的時候,食屍鬼之王會阻止這一點的到來。

這一次也是如此。

豺狼人之王可是派遣大軍深入到骨之位面遠征。

遠征失敗也就罷了。

可若是成功了呢?

他不想從骨之平原撤軍,或者奪取了那名神力存在的任意一種神性神力,對食屍鬼之王來說,都是災難性質的,尤其是不死。

若是恰逢豺狼人之王的兩大宿敵大規模來襲,他就不得不撤軍,並且更依仗食屍鬼之王,甚至不得不做出巨大讓步,比如將到手的新神性神力,再比如骨之平原的所有權。

至於牛頭人之王巴菲門特與魅魔女王美坎修特會不會出兵?

食屍鬼之王根本不擔心,只要是能遏制豺狼人之王發展的事情,他們都會不遺餘力的去做。

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將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派人覈實消息的準確性,然後根據局勢發展做出應對。

這是他們千年以來形成的默契,不敢說萬無一失,每一次總能收穫奇效,將事情詭奇的推向對自己有利的方向,再次達到某一種平衡。

這便是無底深淵,這便是無底深淵的惡魔領主們。

爲了生存,爲了自己的利益,他們無所不用其極。

食屍鬼之王拿起一個山羊頭邪徽把玩了很久,最終還是緩緩的將其放了回去,並沒有對其發出低語。

那是不死君主奧喀斯的邪徽。

並不是食屍鬼之王對他帶有什麼特殊的感情,而是他的加入會讓事情變的太複雜,豺狼人之王的性情變得更難以預測,將事情推上對自己不利的方向。

若是豺狼人之王抱着一種寧可徹底摧毀,也不讓自己重新迴歸不死君主的懷抱的想法怎麼辦?

但是就算是自己不對其傳遞消息,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的目光也會關注到這裡。

畢竟接下來爆發的不再是骨之位面自身的動盪,而是將會牽扯到至少四個位面的位面戰爭。

就算是在無底深淵,這種規模的戰爭也不是小戰爭,規模僅次於無盡血戰——那是無底深淵與九層地獄維持了萬年的戰爭,每次出動的惡魔與魔鬼都是一個天文數字(數以億計),流淌的鮮血能將大地染紅毒化,空氣中都充斥着鮮血的甜腥。

甚至有可能對方的目光一直都在關注到這裡,只是出於某種未知原因或者利益考量,並沒有選擇出手。

永遠不要低估了一名老牌惡魔領主的力量與智慧。

身爲他的追隨者,食屍鬼之王更是知道他的強大,哪怕剛剛死灰復燃不久,也讓豺狼人之王忌憚不已。

這一點從豺狼人之王的行動便可以看得出來。

食屍鬼之王的真身前腳返回失魂王庭,新的食屍鬼大軍還沒有招募完全,豺狼人之王的豺狼人大軍就已經匯聚到了尖嘯羣峰,其規模之宏偉,不下於當初他派兵征服白色王國時。

耶諾古之塞也離開了原本線路,緩緩的駛入了尖嘯羣峰,一直抵達最深處方纔停下,一路上它的戰爭號角聲就響個不停,無數豺狼人、鬣狗、獸性種和深淵豺狼人,匯聚在耶諾古之塞的周圍。

等到耶諾古之塞緩慢抵達尖嘯羣峰的最中間時,這裡已經變成了豺狼人的海洋,到處都是它們此起彼伏的嚎叫聲,到處都是他們充滿獸性與貪婪的目光,到處都是他們棕黃色影子。

高踞在王座上的豺狼人之王,志得意滿,高高舉起自己的神器三頭連枷,狂吠着咆哮道:“若是有人膽敢窺視我的神聖領地,我們應該怎麼做?”

“撕碎他!”豺狼人的呼號與咆哮響徹天地,充斥着尖嘯羣峰的每一個角落。

“若是有人膽敢挑戰我的權威,我們應該怎麼做?”

“吃掉他!”

“現在就給我找到他,撕碎他,吃掉他!”

三頭連枷驟然變大,化成了一柄大型雙手武器,豺狼人之王雙手拄着它往地上重重的一頓,一股恐怖神力順勢灌注進了耶諾古之塞中。

頓時耶諾古之塞上亮起了無數扭曲、邪惡的惡魔符文。

它就像是一個啓動開關一樣,向着尖嘯羣峰四面八方蔓延,將一個個怪石嶙峋的山峰給點亮。

若是單獨將一座山峰摘出來,這種情形非常古怪,可若是將其放在整個尖嘯羣峰來看,它卻是一個完整整體。

這赫然是一個以山峰作爲基礎單位的龐大魔法陣,整個尖嘯羣峰都是。

等到屬於魔法的光芒褪去時,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又有什麼好像發生了本質改變。

直到擡頭望去,方纔察覺,問題究竟發生在什麼地方。

尖嘯羣峰的位置已經發生了對調,他們現在不是處於耶諾古之域,而是位於骨之平原,對面取而代之的,是原本位於骨之平原上的尖嘯羣峰的骸骨投影。

這並非豺狼人之王的手筆,他還沒有這麼大的能力,他只是繼承者。

這個獨特的位面傳送陣是422層的上上任領主風暴領主巴查德的傑作,他是一名強大的奧比里斯惡魔領主,曾經同時主宰者420、421、422和423四層位面,比烏黯王子還要多一層。

這個位面傳送陣是他用來強化控制自己領地的手段,他曾經完美無瑕的掌控着這裡的一切,尤其是天氣。

直到他像大多數奧比里斯惡魔領主一樣,遭到了塔納裡惡魔的背叛和出賣,在這裡遭到了一名強大熾天使阿扎爾率領神聖大軍討伐的關鍵時刻,塔納裡惡魔們切斷了他與位面之間的聯繫。

巴查德就像是一條扭曲擱淺巨鯨一樣,摔落在422層,到現在他都還沒有徹底死亡。

他雖然沒有辦法移動,也沒有辦法開口說話,但是依舊保留着曾經浩瀚龐大意識的一部分碎片,承載着無數記憶、奧秘與知識。

其被豺狼人之王耶諾古視爲自己最大財富之一,每年都會長途跋涉,前往那裡,與那名垂死的奧比里斯惡魔領主交談,用以挖掘它統治這裡的秘密。

無論是耶諾古之塞,還是尖嘯羣峰都屬於這種交流的收穫。

正是憑藉這些收穫,讓他在不死君王奧喀斯力量衰落後,有機會征服食屍鬼之王。

現在不過是再一次啓動了這個戰爭工具。

“找到他,撕碎他,吃掉他!”

豺狼人之王舉起三頭連枷,朝着西方,骨之平原所在的方向一指,再次發出了咆哮。

“找到他,撕碎他,吃掉他!”無數豺狼人發出呼喝響應。

尖嘯羣峰就像是一個炸了鍋的蟻巢,無數豺狼人從裡面蜂擁而出。

乍看起來,這些豺狼人好像雜亂無章。

實際上,他們有着明確的統屬與分工。

一名深淵豺狼人首領或者督軍,帶領着一到兩名豺狼人惡魔牧師,周圍拱衛着數量不等的深淵豺狼人作爲近衛,他們又掌控着數量不等的普通豺狼人。

而這些普通豺狼人則會率領着幾名獸性種、鬣狗或者食屍鬼作爲僕從奴隸。

這些組合起來少則上百名,多則近千名。

他們集體狩獵,集體徵戰。

這便是赫赫有名的豺狼人戰團,在物質位面,他們與獸人部落、大地精氏族並稱三大文明災難。

他們所過之處,帶來的必然是毀滅、殺戮與死亡。

當初在巖地,蓋文就曾經與一個名爲黑色死神的豺狼人戰團碰撞過。

現在黑色死神只是豺狼人大軍的一個最基礎組成單位,這樣的戰團數以千計。

再往上,就沒有任何的指揮,也不需要任何的指揮,也沒有辦法指揮,即便是豺狼人之王也沒辦法做到。

豺狼人好戰嗜血天性,讓他們在遭遇戰爭時,容易陷入嗜血狂暴中,他們會一往無前的撕碎敵人,或者被敵人撕碎,別指望他們玩什麼戰術配合。

事實上,不僅那些普通豺狼人這副德行,豺狼人之王自己也是這個尿性,他還有一個響噹噹的稱號嗜殺野獸。

當他進入戰鬥狀態後,所有智慧與理智都會被丟到腦後,就跟嗜血嗜殺的野獸沒有什麼區別,更別說是進行指揮了。

對大多數敵人來說,這種千團突擊的戰術,就足夠恐怖。

這些豺狼人戰團的行爲模式本來就沒有辦法揣測,一千個戰團,就會有一千種行爲模式,組合在一起就會演變出無數可能性。

這種可能性有可能是愚蠢透頂的,也有可能是神來一筆。

就算是再優秀的戰略大師,也無法揣摸清楚,提前做出戰術準備,只能隨機應變。

但是有一點這些豺狼人戰團是相同的,他們在向着骨之平原進發時,他們會瘋狂的吸收奴役那些食屍鬼,這是豺狼人之王支配食屍鬼之王爲他們帶來的特權。

很快這些豺狼人戰團的人數就翻了一到兩倍,浩浩蕩蕩的向着焚焰女王率領的屍骸與焚焰聯軍殺去。

柿子自然要先挑軟的捏。

焚焰女王率領的聯軍雖然浩大,但是總體指揮能力與殺戮大軍不可同日而語。

如果是打順風局,他們的推進速度將無比恐怖。

可是打逆風局,很容易被全面打崩。

豺狼人之王雖然嗜血兇殘,但是基本大局觀還是有的。

事實證明,豺狼人之王的選擇是正確的。

雙方已交手,焚焰女王就被敵人的這種千團戰術給打懵了。

四面八方全是豺狼人瘋狂的嚎叫與咆哮聲,他根本分不清哪裡是豺狼人的主力,好像到處都是豺狼人的主力。

在焚焰女王率領的主力正面,他們所向無敵。

僅憑焚焰女王,一個人就能輕輕鬆鬆的滅掉數個豺狼人戰團,前提是敵人跟她硬碰硬。

豺狼人不是亡靈,不會視死如歸,就算是戰到最後一人也誓死不退。

只要豺狼人的傷亡達到一定程度,他們就會自行崩潰,四處逃竄。

這本來應該是他們的劣勢,現在的成爲了他們的優勢,焚焰女王根本沒有時間挨個去追擊他們,只能任由大部分逃散,轉頭去對付其他的豺狼人戰團。

但是那些逃竄的豺狼人並沒有徹底遠離,而是重新組成新的戰團,或者加入到其他的戰團捲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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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問題是焚焰女王就一個,哪怕是加上她的焚體焰靈領主們,也能像她一樣獨當一面,也不過十三個而已。

而豺狼人的戰團多達數千,在他們沒有辦法顧及的地方,他們正在瘋狂地蠶食着焚焰與屍骸聯軍,豺狼人的智慧雖然不高,但是對上沒有智慧的亡靈卻擁有足夠優勢。

食屍鬼之王這時候率領一支龐大的食屍鬼大軍姍姍來遲。

位置對換的尖嘯羣峰位於骨之平原與失魂王座中間偏北的位置,三者之間呈現一個不對等的三角形,因此作爲本地之主的食屍鬼之王反而落在了豺狼人大軍後面。

食屍鬼之王自然樂的撿便宜,焚焰女王先前搶佔的食屍鬼領地重新搶佔回來。

“死!”

一名體型龐大的豺狼人一躍而起,輕輕鬆鬆跨過二三十米的距離,一邊瘋狂嚎叫着,一邊瘋狂舞動手中的三頭鏈枷,重重的轟的一名陷入熊熊燃燒的豺狼人督軍的腦袋上。

三頭鏈枷的三個頭同時命中,這名豺狼人督軍不僅腦袋當場就開了瓢,甚至連整個上半身都被切成數瓣,當場死的不能再死。

豺狼人督軍身上的火焰嗷的一聲,從裡面鑽了出來,化成了一團人形火焰,扭頭便跑,向着不遠處的另一名豺狼人撲了過去,熾熱的火焰直接將他包裹,順着他的鼻腔、耳朵等器官,瘋狂的往他的身體裡鑽動。

這名豺狼人陷入瘋狂哀嚎,無論他怎麼翻滾、拍打,都沒有辦法徹底熄滅這團火焰。

因爲這本身並不是單純火焰,而是一名火焰亡靈——焚體焰靈。

那名體型龐大的豺狼人也緊追不放,手中的三頭鏈枷舞動的舞舞生風,根本不顧及絲毫的同族情誼,重重的轟擊在這名豺狼人的身上,當場將其轟殺。

這名豺狼人一死,焚體焰靈的灌魂能力就沒辦法使用了。

灌魂針對的是靈魂而不是身體,他們這種能力只能使用在生物或者亡靈身上,而無法在那些沒有靈魂的物體上生效。

他們也可以用自己的火焰進行攻擊,只是效果沒有灌魂這麼可怕,這麼迅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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