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特權在圖坎人勢大,擁有數以十萬計的奴隸兵時,還並不明顯。
那些殺生喇嘛鮮少將矛頭對準普通圖坎人。
但是當奴隸兵被消耗殆盡,矛盾立刻就凸顯出來了,因爲那些普通圖坎人淪爲了整支大軍的最底層。
尤其是當圖坎大軍物資匱乏時,人類的貪婪本性發揮得淋漓盡致,這些殺生喇嘛充分利用特權,用以自肥。
並且在圖坎人中,大肆的募集喇嘛奴兵。
很多原本對自貶爲奴帶有牴觸的圖坎人,忍受不了飢餓和特權誘惑,放棄了心中堅守,成爲了這些殺生喇嘛的幫兇,進一步加劇了這種內鬥和內部分化。
至於慈悲爲懷?清規戒律?天下平等?
對殺生喇嘛來說,這些根本就不存在。
他們崇信的殺生佛陀,修的叫入世之佛,他將凡俗視爲地獄,用自己的入世修行,品味人間的七情六慾,用殺生殺戮帶領世人擺脫世間的疾苦,永享和平安樂。
他們行事不僅百無禁忌,甚至任何事情都講究極端,他們要享受最好的酒、吃最肥美的肉、貪最美的色、造最大的殺業,美其名曰——修行。
這也是他們在短時間內,在圖坎人中大規模推廣的原因,他們的教義將人性原罪合法化,並且催生到了極致。
“你們找死!竟敢質疑佛爺,你們知不知道,你們的殺戮業障,都是佛爺幫你們承擔的?若不是佛爺在後面默默的爲你們祈禱加持,你們怎麼能每次都幸運的回來?佛爺如此辛苦,多分一點食物是理所當然的!你們竟然還如此的不知足!”
“沒錯,你們這些蠢貨,完全分不清主次,你以爲你們現在還能活着,真的以爲是自己的原因嗎?不,這是殺生佛陀的庇佑,是殺生佛爺們強大力量對敵人的震懾,你們只有早點領悟殺生之道的美好,才能享永世安寧。”
“都給我散了,若是再膽敢不敬,就別怪我不客氣,讓你們嚐嚐我手中長鞭的利害。”
喇嘛奴兵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麼叫做狐假虎威,手中的長鞭被他們舞動的嗚嗚作響,最近的距離那些圖坎士兵幾公分。
這些最先自貶爲奴的多數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等他們跟隨在殺生喇嘛身邊一段時間後,受他們的教義和殺生力量的實質影響,性情更是被扭曲到了極致。
即便是面對曾經的族人,也毫不猶豫的釋放自己的惡,甚至還要在殺生喇嘛之上,將惡犬角色扮演的淋漓盡致。
“狗屁的震懾,若是你們這麼厲害,就自己衝出去,將敵人徹底擊垮!何必一直都龜縮在我們身後?”
“不要跟狗一樣的叫囂,來啊,有本事來啊,讓我們看看,你們是不是真的有這個本事。”
“我們都快要餓死了,還怕你的長鞭不成,兄弟們,讓這些忘記祖宗的傢伙,品嚐一下我們圖坎人真正的勇武,我們是自由的蒼鷹,不是沒有靈魂的傀儡,不是他們的奴隸!”
人數優勢賦予圖坎人足夠的安全感和勇武,開始與殺生喇嘛們對抗。
他們必須爭取自己應得權利,他們是勇武的圖坎人,不是這些殺生喇嘛的工具和奴隸。
“你們找死!”
“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屬於殺生佛陀的力量。”
“退回去!”
那些喇嘛奴兵紛紛的怒吼一聲,他們的身體就像吹氣球一樣,很快便變大了一倍,渾身纏繞着淡淡的血紅色光芒,面目無比的猙獰兇暴,目光中流露着兇殘與嗜血,看向普通圖坎人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隻只待宰的羔羊,好像下一秒,就會衝上來一樣。
這些喇嘛奴兵追隨殺生喇嘛,是有着實際性好處的。
經過這些殺生喇嘛持續性的祈禱祝福後,他們都獲得了簡化版本的殺生金剛能力。
這並非變巨術,其中還蘊藏着殺生業念,它們就像是植入這些喇嘛奴兵身體中的種子,隨着他們不停的殺戮而生長,直到開花結果。
這種能力會隨着殺戮長時間維持,若是造成的殺戮足夠多,甚至能成長爲殺生金剛,蛻變成殺生喇嘛中的一員。
體型優勢瞬間便彌補了數量上的不足,整個軍營中,充斥着喇嘛奴兵高壯的身影,原本羣潮涌動的圖坎人,不由自主的一滯,很多目光中,有着掩飾不住的恐懼和敬畏。
在這種短兵相接的狹窄環境中,對方的體型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隨便一擊就會對他們造成毀滅性的傷害。
最重要的是,還是圖坎人嚴苛的律法。
這些殺生喇嘛打殺了他們,只需要揹負很輕的罪責,甚至不需要懲罰。
可若是他們對這些殺生喇嘛和喇嘛奴兵發動攻擊,往往就是死罪,會成爲新的祭品。
“我佛慈悲,只要你們願意皈依我佛,你們也會掌握同樣強大力量。”
那些殺生喇嘛高宣了一聲佛號,那些原本蠢蠢欲動的喇嘛奴兵們,立刻化成了一隻只溫馴的獵犬,乖乖的蜷縮到了這些殺生喇嘛的身邊。
這些殺生喇嘛瘋狂的壓榨普通圖坎人,除了物資越來越匱乏外,還有意識的打造階級壁壘,讓更多的圖坎人願意屈服在他們的意志之下,接受他們的改造,成爲他們的佛兵,成爲雅門可汗徹底轉化的助力。
“可笑!我們就算是皈依了你們,不一樣接受你們的壓榨!物資是有限的,總會有人吃不飽,難道你們願意跟我們一起捱餓不成?”
“想讓我們皈依可以,先將屬於我們的糧食給我們!”
“皈依!呵呵……你們根本就是想我們變成只知道殺戮的愚蠢工具。”
圖坎士兵冷冷的反駁,根本不爲所動。
他們曾經親眼見過那些喇嘛奴兵的戰鬥風格,一旦見了血後,就會變成嗜血怪獸,近乎喪失自己的理智,只知道往前往前再往前,直到將敵人殺光或者流盡自己身上的最後一滴血。
“你們膽敢侮辱我們!”殺生喇嘛沒有反應,那些喇嘛奴兵一個個齜牙咧嘴的咆哮。
處於殺戮變巨狀態的他們,性情也受到了影響。
就像處於狂暴狀態的野蠻人一樣,稍微刺激,就會讓他們怒火中燒。
那些殺生喇嘛似乎也想給那些普通圖坎人一點顏色看看,有意識的放鬆了對喇嘛奴兵的控制。
錚錚錚!
有一些圖坎人受不了這種壓力的刺激,將武器給拔了出來。
這立刻引起了連鎖反應,更多的圖坎人跟隨,不僅那些喇嘛奴兵怒不可遏,就連那些殺生喇嘛也涌現出了掩飾不住的怒氣。
他們是殺生佛陀的信徒,是最神聖的存在,讓這些卑賤的圖坎人侍奉他們,是他們最大的榮耀,他們竟然膽敢對他們拔刀相向,這是對他們的侮辱,這是對殺生佛陀的最大不敬。
而這種大不敬,只有鮮血才能洗刷。
“住手。”
一道雄壯的身影從天而降,直接插入了圖坎士兵與那些殺生喇嘛的中間。
雄壯身影頭也不回的呵斥道:“哈達,命令你的人將刀劍收起來,你們想要做什麼?內訌嗎?”
“可是,將軍,這些喇嘛實在是欺人太甚,我們的士兵就要餓死了……”
巴圖米赫將軍根本不給圖坎首領解釋的機會,冷哼道:“怎麼?連我的命令都不聽了?”
“遵命,將武器給收起來。”圖坎首領雖然一肚子怨氣與憤怒,但是圖坎第一勇士的面子卻不能不給。
雅門可汗長時間不露面的情況下,他就是他們這些圖坎人的主心骨,擋在他們的最前面,與這些咄咄逼人的殺生喇嘛對抗。
眼見圖坎大軍的高級將領都露面了,那些圖坎士兵頓時慫了,一個個將武器收了起來。“早這樣不就對了。”那些殺生喇嘛們露出了志得意滿的勝利笑容。
但是這種笑容並沒有持續幾秒鐘,因爲巴圖米赫將軍將矛頭對準了他們,“從今天開始,整支軍隊的供給統一進行,沒有貴賤之分,所有人都食用相同食物。”
“不可能,我們是高貴的人,怎麼可能與這些賤民同食?”
“我們是殺生佛陀的僕從,我們是高貴的佛衆,我們享有特殊權力,你沒有資格剝奪它們。”
“我會將此事呈報給國師大人,到時候,我看你如何應對。”
這一次輪到了那些殺生喇嘛羣情激了,因爲這麼做,不僅會讓他們與那些圖坎人一起餓肚子,還會撼動他們的特權階級。
這兩點都是他們無法容忍的。
巴圖米赫將軍根本不爲所動道:“不需要你們去找國師,此事我會親自跟他說。”
爲首的那名大喇嘛倨傲的道:“那就等你的提議在國師那裡通過了再說,在這之前,屬於我們的糧食一分都不能少,走。”
在這名大喇嘛的率領下,那些殺生喇嘛帶着自己的喇嘛奴兵,縮回了自己顏色鮮豔又巨大的營帳中。
巴圖米赫將軍的出現,也等於給了他們一個臺階下。
這些圖坎士兵今日態度的強硬程度,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料。
換作往日裡,他們稍微的恐嚇一聲,對方就會低頭服軟。
這讓這名大喇嘛從中嗅到了一絲陰謀的氣息。
若是沒有人在背後給他們撐腰,就憑一羣大頭兵真的敢質疑他們?
巴圖米赫將軍出現的未免太過及時了一些,他必須儘快將這件事情稟報給斯堪布赫國師。
這名大喇嘛行動迅速,巴圖米赫將軍的行動速度更快,他對着這名圖坎首領私語道:“讓你的人,保持集結狀態,給我將這些喇嘛釘死在這裡,不可輕舉刀兵,但是也絕對不能讓他們離開這裡,我能不能進帳面見可汗,需要你們的鼎力支持。”
“將軍只管放心,我們所有的圖坎人都會堅定的站在你這一邊,這是爲了圖坎的未來,爲了我們的生死!”圖坎首領哈瓦臉上已經看不到太多憤怒,只有無盡的堅定。
那名殺生大喇嘛的猜測沒有錯,這次圖坎士兵的發難,並不是偶然事件,而是精心策劃的陰謀。
爲的就是徹底激化那些普通圖坎士兵與殺生喇嘛的矛盾,讓他們進入對峙狀態。
因爲這種情況並不僅僅是在這一個萬人軍營中爆發,其他的也都發生了,每一座軍營都有一名高階圖坎將領勸架,將矛盾暫時壓制下來了。
但是那些普通圖坎士兵被挑逗起來的憤怒,卻在心中不停的翻滾,越積越盛。
這種憤怒與怨氣,可不僅僅是針對這些殺生喇嘛,還有他們現在這種絕望的環境。
細算下來,他們這次西征,林林總總已經超過一年半。
先前有充足的物資補給,又有着浩大的聲勢,再加上雅門可汗近乎於神的威勢。
他們根本不覺得疲憊,即便是跨越了上萬公里,四處征戰,他們也甘之如飴。
但是自從今年入冬,他們不僅屢戰屢敗,就連雅門可汗不可戰勝的神話都被打破了,在衆目睽睽下,被打的四分五裂,只有一部分存活了下來,長期閉關不出。
總兵力只剩下巔峰時期的三分之一,生活物資陷入極度匱乏。
士氣自然不受控制的陷入低迷。
若不是他們的退路被阿森湖擋住,依照圖坎人以往的尿性。
整支圖坎大軍早就四分五裂,那些酋長首領們早就帶着自己的族人遠遁進無盡荒野,哪怕雅門可汗擁有近乎於神的威能,也無濟於事。
這是他們生存本能所決定的。
圖坎人向來是有利則合,無利則分。
他們大多數人願意匯聚在雅門可汗的帳下,並不是對他究竟有多忠誠,而是雅門可汗率領他們南征北討,爲他們帶來大量利益——很多圖坎人只認自家酋長首領,而不認雅門可汗的。
當巴圖米赫將軍從這座軍營中走出來,向着最中心的主帥營帳走去時,一名名高階圖坎將領從其他的軍營中走了出來,面無表情的跟隨在他身邊,很快便超過了數十名。
隨着不停深入,又是另一番天地。
紅色在這裡無處不在,紮營用的綢緞、布匹、獸皮都是紅色的,不是那種正常紅色,就像是被鮮血浸染干透的暗紅。
就連空氣中,都似乎帶有紅色,充斥着一股淡淡腥甜。
這裡根本看不到普通圖坎士兵的影子,要麼是那些光頭的殺生喇嘛,要麼就是手臂上捆着紅繩的喇嘛奴兵。
一個個同樣是膘肥體壯,趾高氣昂,根本不將巴圖米赫將軍爲首的高階圖坎將領放在眼中。
幾名殺生喇嘛更是大刺刺的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道:“佛陀正在閉關修煉,任何人不得打擾,諸位將軍請回吧。”
“我們有重要的軍事情報要跟可汗彙報,今天我們必須要見到可汗。”不需要巴圖米赫將軍親自開口,他身邊的其他圖坎將領便搶先道,“我們要談的是關於我們生死存亡的大事情,你們也敢阻攔?”
“相比起佛陀的修煉,其他都是小事情。”守門的殺生喇嘛根本不爲所動,態度強硬的迴應,絲毫沒有放這些圖坎將軍進入可汗金帳的意思。
“你們好大的膽子,你們這麼做,是在干政,是在隔絕內外。”圖坎將領言語中充滿了無盡憤怒,“你們這麼做,會將我們帶上絕路,這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不要給我們冠以這些莫須有的罪名,我們就是在執行佛陀的命令。”這些殺生喇嘛面對指責,神情自若。
聽到了爭吵聲,很多原本正在高聲誦唸佛經的殺生喇嘛睜開了雙眼,無聲無息的匯聚到了那些守門人的身邊。
巴圖米赫似乎不願意跟這些看門狗糾纏,猛然踏前一步,高聲道:“斯堪布赫,出來說話。”
他這一步可謂是風起雲涌。
無數怒氣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匯聚到他,匯聚到那些高級圖坎將領的身上,猶如一道洶涌的洪流,向着可汗金帳涌去。
這就是他們在來之前,先去其他軍營的原因。
他們通過點燃圖坎士兵與殺生喇嘛之間的矛盾,將前者的憤怒完全凝聚到一起,以軍魂的方式匯聚到他們的身上,爲他們所用。
“你們好大的膽子!”那些殺生喇嘛怒聲咆哮,紛紛締結法印,高誦佛號。
一個無形金光壁障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前。
砰!
兩種力量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軍魂力量四分五裂,金色光罩也是不停閃爍。
首當其衝的那些殺生喇嘛最爲倒黴,一個個口噴鮮血,變成了滾地葫蘆。
巴圖米赫將軍得勢不饒人,向着可汗金帳邁出了第二步。
此時此刻,那些普通圖坎士兵的怒氣已經全部匯聚到了他的身上,猶如實質一樣,形成了一個比萬人軍魂還要凝聚的恐怖虛影,面貌與巴圖米赫將軍有着九成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