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話,彈了彈身上的菸灰,用一根線連在木盤的指針上,另一頭拴在我的小指上。招呼了一聲,我便走了出去。
街上很多店鋪都還沒關門,我在心裡嘆了口氣,這裡怎麼就沒有肯德基?接着往那個街口走去。這地方有個路燈,我便裝作百無聊賴的,一邊玩手機短信,一邊靠着路燈杆子抽菸。
我低頭不時看着手裡的煙,說實話,我心裡有一個十分恐怖的想法,但我沒有說出來,經過兩個小時的交談,老範好幾次也在往這方面暗示。
那就是包括那個女人的丈夫在內,其實這鎮上的很多人,可能都被附了身,難道真的是那個海底墓穴裡面的死人跑出來了?
路口位置,來來往往的都是人,好幾次我感覺到自己的小指輕輕動了一下,往那方向一看,一羣忙着收攤的人裡你根本察覺不到是誰?
突然,我察覺到小指往一個方向瘋狂的拉動。居然指的是我身後,我轉過身,那是街邊房子一處黑暗的角落。
我感覺到裡面有一雙眼睛看着我,接着一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手裡還提着一個袋子,居然是之前在街上賣魚的那個老闆。
這人此時的樣子很不對勁,他冷冷的看了我兩眼,接着便提着袋子從我身邊經過。
:等等。
說出這話的時候,我心裡都在抖。
:我要買魚。
他停下了步子:小夥子,我現在不賣魚。
說實話,此時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看了看周圍,不知道這些人中是不是還有幾雙眼睛在看着我,我感覺到越接近這個人,我的小指便越抖動的厲害,而且扯動的方向,不是他本人,居然是他手裡提着的那個還在滲水的袋子。我站到他身後,用手一拍他的肩膀。他的身子冷的出奇,突然,這個人回頭,腦袋形成一種詭異的角度,長大嘴巴咬在了我的手上。
我往後一退,正好讓過了他的嘴巴,他發了瘋一般的朝我撲了過來,接着便捂着脖子不動了。他被我手上藏着的細線勒到了脖子上。
這人的眼珠子都鼓了出來,接着渾身開始顫抖,他嘴裡像是白沫一般不斷的往外吐水。我將他拖到黑暗處的小巷的時候,他已經躺在地上不動了。
我用細線將他的脖子和手各綁了三圈,全都連在身上的羅盤上。
:救我,救我。
他不斷的說着,此時老範已經趕了過來,蹲在地上,這人的樣子太過奇怪。老範搖搖頭:他只是中了邪。
他剛纔身邊明明有個袋子,現在卻不見了,我呆住了,我將他用羅盤困住,一路拉過來,怎麼可能那麼大一個袋子就沒影了?這人最終躺在地上不動了,渾身開始滲出水,兩個眼睛慢慢的變成了白色。
這一幕讓我頭皮發麻。我們將這人放在路邊,他嘴裡還在不斷的往外冒水,眼珠子越來越白。這個人到底怎麼了?
老範說的話讓我覺得毛骨悚然。
:沒救了,他正在淹死。
這人就這麼死在了這兒,非常奇怪,他的身上居然傳出一種很重的魚腥味。
我掰開他的嘴巴,用雄黃撒進他的嘴裡。這個奄奄一息的人,嘴裡都傳出一種腥臭的味道。老範說,他已經沒救了,你還在做什麼?
離開這個巷子,沒有回旅館,我們反而從街道一直往外走去。這人身上的東西都被我們摸了出來,他住在鎮子東邊,也是開了個店鋪。
我們到的時候,這個漁老闆的店鋪早已關了門。
老範指着裡面,說就是這兒?
我點了點頭,拿出一串還帶着水的鑰匙,找了好一會兒找到其中一把開了門,這個人的店裡十分的普通,跟大多數一樣,外面是貨物,裡面是居住的地方。
考究臥室裡,擺的的一張雙人牀,而且牆上還有這人和一個
女人的結婚照。但在家裡,卻並沒有發現他的老婆。
把幾間屋子找了個遍,我站在門口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老範問道:胡正,你打給誰?
我沒有回答,只是不斷的看着開了的店鋪外面。突然我問道:範哥,你有沒有覺得這一路上,我們身邊都有很重的魚腥味?
:魚腥味?
老範埋頭,在這戶人家中翻箱倒櫃的找,我則站在門口把風。
:胡正,小心,你脖子上有東西。
老範驚叫一聲,接着走到我身邊,我嚇了一跳,接着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胡正?
我一隻手拿着手機,另外一隻手已經捏在了他伸過來的手腕上。手機一直通着,安靜的周圍,有什麼聲音響了起來,是一陣手機的鈴聲。
老範臉上露出吃驚的神色,我捏着他的手,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塊刻着花紋的瓷片,竟然要往我的脖子割來。
一股濃烈的魚腥味從我們兩個之間傳了出來。我單手鐵一樣的捏着他,問道:把你引出來,我就想問你。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要是一個小時之前,跟我一起在旅館的人,我可以肯定,那個就是老範。但是這個突然出現在那個巷子裡的人。絕對不是老範。
:你說我不是老範,那你說誰纔是老範?
我覺得手越來越痛,居然碰到這個人,我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我說道:真的老範,已經救了人過來了。
門外的手機鈴聲越來越近,接着,我覺得身子一涼,自己居然徹底不能動彈了。下一刻,伴隨着手機鈴聲,兩個人一快一慢的從門外衝了進來。當頭的正是一臉着急的老範。
看到跟我僵持在一起的老範的樣子,門外衝進來的明顯嚇了一跳,說快捆住他,但我身子已經不能動彈,我感覺到,我架着這個人,似乎的雙手似乎在脫力。
一塊黃色的大布蓋下,上面全是一些我不認識的字。接着咔的一聲,我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掰開,然後被拖了出來。
再次站起來,我幾乎已經站不穩,老範氣喘吁吁的拿着手機。店鋪內的地面上正蓋着一個不斷掙扎的人影。
:你放心,我帶來的這件東西,對他們有用。
他將“他們”兩個字咬的特別的重。我幾乎站不穩,剛纔這個人,就那麼變成了老範的樣子,將我一路引到了這裡。
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這張黃布看起來非常的舊,老範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總算抓到一隻。而進門的另外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那個快死了的漁老闆。此時這個漁老闆臉色慘白,看着地上那一團被布罩着不斷掙扎的人。
:先生,謝謝你們救了我的命。
這個本應該死了的漁老闆,滿身都是水,看着老範用雄黃將那塊布撒滿,接着一陣悽慘的喊叫聲從進來傳來,裡面的東西開始瘋狂的掙扎。裡面開始往外滲出一大灘的水,接着冒起了白煙。
終於,這個扭動的身子不再動了。老範居然還把手機接了起來,衝着我喂了一聲:你可以去揭開看看了。
打開這塊黃布,下面的東西露了出來,這是一個身子已經乾枯了的人,身上還在冒煙,一看居然是一個陌生女人的模樣,手裡拿着一塊瓷片,眼睛還大瞪着看着我們。
這類似於女人的玩意,身子已經乾癟成了一小團。縮了水一般的縮在哪裡。漁老闆顫抖的伸出手,在她已經變形了手指上,取下了一枚戒指。
:老婆?
老範罵了一聲,她早就不是你老婆了。你要認她,還來找我們做什麼?
老範罵道:你告訴我,這個地方,像你老婆這種人還有多少?
這個老闆癱坐在地上,接着便開始哭,我不知道,我怎麼知道。原本都好好的,誰知道昨天
,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整天都坐在家裡不說話。我看到她在,在吃。
這個縮成一團的女人,手裡還捏着一個麻袋,老範將麻袋打開,腥臭的味道傳出,我差點吐了出來,裡面居然全是一些死魚和爛肉。
接下來他的話讓我呆了好久:小夥子,下午的時候,不是我要叫住你。你還記得那個魚箱麼?滿水的魚箱,我老婆她當時,就團身藏在水裡面。我不敢不叫住你呀,我怕她要了我的命。
這人哭的稀里嘩啦。嘴角還有沒吃完的雄黃。
他慌忙的說道,自己身上滲出了好多水,讓我再給他一點雄黃吃。他從身上拿出一張紙條,浸過水後,上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但看得出來是寫的一個電話。他說謝謝,下午我居然能看出那個水箱不對勁,我把手伸進去的時候,他嚇慘了趕緊把我伸進水裡的手拉住。我正是在當時,遞了一張紙條給他。
這人當晚便收拾東西,說再也不敢留在這裡了。在這家店鋪了,他縮成一團的老婆被我們用黃布裹着擺在地上。怎麼看怎麼都嚇人,我和老範坐在一旁抽菸,他的臉色始終不好看。
:胡正,這種東西你以前可能沒見過,就是從水下那個墓裡出來的水鬼,我在以前聽到過一種說法,這種玩意,俗稱水耗子。能夠附在人身上續命。
他說這一隻,看樣子上岸的時間也只有幾年。
我盯着這個縮成一團的女水耗子的手裡發呆,她的手上還在捏着一塊瓷片,上面的花紋讓我頭皮發麻。
老範說道:胡正,水耗子的意思我給你解釋一下。就是以前的死人,附在了現在的活人身上,重新活着。
重新活着,收拾好東西的漁店老闆正好聽到了這句話,手裡一個箱子啪的摔在了地上。
:我老婆她這幾年,都是一個古時候的鬼?
老範嘿嘿一笑,說你見過活人能夠迷住人的眼睛,變成另外人的樣子?
這個生意人非常的機靈,他這次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圈。不斷的感謝,好在有我給的那張紙條。收拾好東西,他說準備今晚便走。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過。
漁老闆在打電話,叫人過來裝東西,接着還是不放心,說今晚還是去江由,等天亮了再回來。誰知他剛走到門口,我便叫住了他。
他現在對我非常的信任:先生,怎麼了?
一個人,連自己老婆死了都不多看兩眼的,自己的命當然是最重要的。我兩手發痛,從身上掏出羅盤,上面的指針居然已經在瘋狂的轉動。
他發現我的臉色都發白了。
驚慌的問道:先生,究竟怎麼了?
一旁老範嘆了口氣,說道:要是能走,我們早走了。
這人問我們是什麼意思?我拿起羅盤走到門口,老範則往四處看去,這個店老闆也發現了不對。這才十一點過,剛剛進來的時候,這些店鋪很多都還開着。但此時,這條街上,居然所有店鋪全都關了門,安靜的街道上,什麼都看不到。
老範說道:死了一隻,其他的早已經發現了。
他扭頭看了看我:胡正,你害怕麼?
外面就是詭異空蕩蕩的街道,老範從身上摸出一塊爛木片,在西裝擦了擦,這東西實在之前在碼頭撿的,那麼多的以前不知名的風水人留下來的碎爛物,我們都只象徵性的撿了一小塊。他將這個小木片紀念一般的放回自己身上。
我煙都抖掉了,之前碰過那水耗子的兩隻手痛的我打顫,隔着西裝我不知道自己兩個手臂怎麼了。
漁店老闆已經嚇的面無人色,接着我們便看到,兩邊黑漆漆的街道上,有一些還看不清楚模樣的人,靜靜的往這一家魚店走了過來。
:胡正,你小子有種,你還不怕?我跟你說,今兒晚上的事兒,估計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怕的一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