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農民像個動物一般,盯着這個方向好一會兒,才繼續把頭埋了下去。而如果有人在場,肯定會嚇一大跳,因爲這農民埋頭的位置,正好是我身子的一側,而我兩隻手上的布已經完全被啃爛了,稀巴爛的散落在手上。詭異的埋着頭,嘴裡還在發出咯咯的聲音。
二叔臉色有些發白,霧茫茫的一片我們雖然看不到任何東西,但他幾乎瞬間把手縮了回來。低聲狠狠的罵了一句:人都死了,孃的這東西怎麼還不走?
:小正,晚上了,沒辦法,我們走吧。
二叔看了看之前的方向,嘆口氣似乎在自言自語:現在只能用運屍這一招了。
接着二叔帶着我爬了出來,或許是因爲傷勢太重,我隨時都會死,到時候生魂也就會徹底消散,按照某種說法,接下來便會回魂化成厲鬼。
難道這?就是我最終的結局?
我們沒有回去,反而在霧氣中兩個影子向着這座大山的方向走去。我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霧氣中。
如果是在白天,而我們又不是魂魄。或許沿路走進這個巨大的高山,我們看到的只會是走出樹林時候看到的那一片荒涼。
但此時不同,夜晚的薄霧中,這座荒山在我和二叔眼裡顯得鬼氣森森。
在原來的地方,我們離開剛一會兒。這個農民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埋頭聞了聞我和二叔的鼻子。接着居然將臉貼到地面上去聞了一會兒。它突然扭過頭,回頭看着進山的方向,一雙長長的眼睛顯得有些滲人。它似乎猜測到了什麼,第一次的站了起來,扭頭向着夜色中這座森林深處的荒山走去。
就在這個農民離開了很久,原地我和二叔兩個人的身子都還靜靜的躺在地上。突然,之前草叢裡的羅盤再次自動的晃了晃。接着樹林邊緣有什麼東西動了。一雙巨大的爪子瑟瑟發抖的伸了出來,似乎很是害怕,想要退回去。但隨着地上羅盤猛烈地抖動,一個巨大腐爛的身子還是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扛起地上一動不動的兩具屍體,快速的跑向一個方向沒了影。
此時我們已經進了山很久。走在薄霧中,我冷得一直聳着肩膀。除了霧氣,周圍全是灰濛濛的一片。
或許是在安慰我,二叔告訴我不要睡,他說其實他原本就打算用這樣的辦法進山。
這句話讓我昏昏欲睡的我提了神。
:小正,胡家村就在這個山裡,我們現在已經進來了。你想想看,人和魂兒看到的東西是不同的。胡家人死了那麼多年,村子早就沒了。我們這樣子進山,說不定能看到很多用正常的方式進來看不到的東西。這座荒山和周圍的樹林,全都是鬼沒有一個活人。這纔是正道。
唯一的問題是
。
我問他是什麼?他看着我,說是如果你不能按時回到自己的身上,這一次你是真的會死。
一路上除了濃濃的霧氣,一切顯得不真切和影子晃晃。
沿着土路,經過一段進山的峽谷,周圍被薄霧籠罩的荒地上陸續傳來一些聲音。我發現二叔的表情很是吃驚。他看着這些薄薄的霧。
:居然還有這種地方。
見我想不通。二叔看着茫茫的周圍說道:小正,你不懂。對於鬼魂來說,真正的陰氣是不帶一絲邪味的。這些霧你以前或許見過,但這山裡的鬼霧和外面的不一樣。這,這裡,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霧氣淡了下來,我聽到了什麼聲音,二叔滿臉疲倦的神色,直到我們跋涉出峽谷之後,我第一次扭頭一看。那是幾個穿着破爛的影子正慢慢的經過我們身邊。
越走我們遇到的鬼魂越多,這些人影的服飾都不像是現代的。在山路周圍來來往往,從兩側看去,荒地上似乎有更多過路的人。
一路上,我只能描述出自己所看到的,昏昏沉沉中,周圍陸陸續續都都是人,這些人更像是飄蕩在山裡的村子,我甚至在“人”羣多的地方,看到了一些身着破爛古裝的影子,相互間似乎在說話,但我卻根本聽不清楚?有些地方,偶爾還會飄來燈光的虛影。
一切的所見所聞,都像是在小時候做夢。而這些人即使少數從我們身邊經過,大多數都當我們不存在一般,偶爾有少數的人看我們,但臉色也只是表無表情。但無一的,只要它們盯着我,即使是一個路人,也會讓我全身發冷。
:這裡的鬼魂都死了很久,它們的陰氣非常的重。
:重?
二叔的聲音很小,他居然也和我一樣,一邊走一邊東張西望,就像是兩個剛進城的農民。
:對,是重。而不是兇。因爲沒有怨氣,但正是這樣,這些玩意要是鬧起來,比怨鬼還厲害。外面的那一片陰林我們都過來了,這兒你還怕什麼?
二叔的話更像是在自己騙自己,之前的樹林我們只是經過,哪裡真的去看到過那些鬼魂?而現在,灰濛濛的天色下,我們則是實實在在的看到了這滿山鬼魂的場景。
二叔嘆了口氣:什麼樣的風水?能造出這樣的地方,還有山裡的這些以前死了的人?這些,都,都是一些古代的鬼魂,看樣子就連最近的死了年份也超出我們的想象。你注意看,我們走了這麼遠,最先遇到的和這後面的並不相同,也就是說,即使飄蕩在這山裡,它們也是按照某種給它們早就立下的規矩,待在各自的山區,或是山腰,或是峽谷口的空地上。它們或許早就忘了自己是誰了,這纔是最恐怖的,千萬別驚動它們。
:誰立下的規矩?
昏暗陰森的土路上,二叔有些茫然的說道:這麼多朝代之後,這座深林中沒人發現過的深山,還留着這麼多的鬼魂。你說是誰定下的規矩?和之前的林子一樣,這片地方,只有當年的胡家,才能立下規矩。讓這些陰魂至今都遵守。
二叔每隔一段時間邊低着頭,兩隻手像是牽着線在不斷的動。他說這是在定位,我們的魂魄已經進了山,鬼知道我們走了多遠。
他嘴裡說是爲了讓我們的身子能夠被某個東西及時運進來。但我發現他更像是在測這個地方的方位。長長的一條路通進山中,我們已經經過了好幾個灰濛濛荒涼的岔道。直到走到一個坡頂的岔口時候。
二叔突然扭過頭看着一側的遠處,哪裡是一塊荒涼的山坡,二叔說,居然這種事兒?
他是什麼意思?我只看到那地方或許是被雨水在很久以前沖垮了一大半,全都長滿了荒草,泥堆廢墟里有些朽木露出來。只是周圍似乎有很多影子在晃動。
二叔看到的似乎和我不一樣,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露出一臉嚮往的神色,告訴我。那裡是一個酒樓,還很熱鬧。
顫音說出的這句話似乎帶着某種特殊的情緒:小正,這裡,纔是我們祖上生活過的地方,屬於我們胡家的地方。
我們正要離開岔口往前,突然,我背心發涼。再一看,我們前方的路上不知何時,居然靜靜的瞟着兩個破爛的身影。
破舊的長衫灰撲撲的,像是古時的衣服。這兩個東西剛一出現便給我們一種極其陰冷的感覺。但看到它們的臉時,我卻驚呆了。這兩個玩意的兩張臉,顯得破爛古舊,居然像極了沾滿了灰塵的臉譜?
這座山裡,除了鬼魂,不可能沒有其他東西。
而此時,我們已經被這所謂的維持秩序的其他東西發現了?
我幾乎第一時間看向了二叔,他則也是一臉吃驚的看着這兩隻非常兇的玩意。二叔沒有說話,就在這兩隻東西向我們走(飄)過來的時候。
就在我們周圍,泥土中緩緩飄出四個長長的身影。四個長衫臉譜此時已經變得非常的破爛。慢慢的伸出手,破爛的袖子亮起了白光。
四個長衫打起燈籠一般給圍在我們周圍,給我們開道。奇怪的一幕出現了,我和二叔徑直經過。這兩灰撲撲的破爛長衫滲人的陰氣居然沒了影,慢慢的退到了土路兩側,面無表情的臉,目視着我們經過。
山道上,微微的白光一路,四個長衫在我們四周開道。我和二叔則沿路看着周圍荒涼的場景和不時出現的陰森鬼影。就像二叔說的,
:小正,那麼多朝代以來,胡家的人,終於回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