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道門齋醮
“拜見一清真仙。”
周易上前躬身施禮，神色波瀾不驚。
“應該叫祖師！”
三悟連忙介紹道：“周居士是道宮太上長老，老道在南疆時，全託居士照顧。。”
諸多高人聞言，面露豔羨，牙齒忍不住發酸。
這已經算仙緣了！
世上竟有如此廉價之仙緣，僅僅是庇佑雲霄道宮幾日。
尋常時候有仙緣蹤跡，僅僅是傳聞，就能引得父子成仇師徒相殺。
真仙祖師只有一個，多一個同門就少一分關注，三悟能如此做，可謂仁至義盡了！
“不錯不錯！本座看過你寫的書，大氣堂皇，可謂人道鉅著。既然是晚輩，自是不能沒有見面禮。”
一清面部紅氣不喘的自誇，手中靈光閃耀，出現一支玉如意：“此寶名爲如意，變化無窮，曾是貧道未得道時所用，便賜予你護身。”
“謝祖師賜寶。”
周易躬身接過玉如意，靈光變化，化作一枚玉石扳指。
三悟說道：“祖師有所不知，居士有多寶真人名號，一身上等法器，不若傳授護身神通！”
“多寶真人？哈哈哈，有趣，當真與本座有緣。”
一清笑道：“不過神通就算了，渾厚功德護身，誰碰誰死。”
一旁的王元化面露笑意，以他眼力，豈能看不出二者聯繫，大概率是化身分身，說道：“如此功德，仙佛沾染也沒好果子！”
諸多高人看周易的眼神，發生了變化，羨慕嫉妒轉向了三悟。
三悟這廝走了什麼神仙運，認了個真仙祖師還不止，又爲宗門尋了個鎮宗吉祥物。
仙佛都不願招惹的修士，不就是吉祥物麼？
雲英反應最快，笑道：“周師弟兩卷鉅著，貧道早就知道不凡，命金仙觀弟子仔細翻閱。日後得空，師弟還要來觀中，爲後輩講一講經。”
周易笑着答應，這位雲英真人很是有趣。
陽神高人的名聲廣傳天下，以前就有所聽聞，金仙觀雲英真人性子桀驁，很是不好相處，果然風聞傳言不可信啊！
其他煉神高人，紛紛學着雲英，邀請周易論道。
今日風頭最耀眼的，除去兩尊真仙，就數雲英真人。
金仙觀有此太上，難怪近百年來都是執道門牛耳！
三悟收到真人傳音催促，整理言語，說道：“祖師，過幾日就是道盟齋醮，您與元化真仙若有空，恭請蒞臨指導。”
衆人齊躬身：“恭請仙長蒞臨指導。”
周易點頭道：“也好，王道友請。”
“請。”
隨後，兩尊真仙當中，周圍環繞諸多煉神高人，一齊向雲山飛去。
……
雲山。
山不高，峰不險，卻是道盟聖地。
傳聞雲洲道門傳承源頭於此，除去域外來開宗立派的真仙，其他道觀都是同宗同祖。
即使域外真仙，也承認雲山地位，畢竟雲山講道純陽道主輩分委實有些高。
然而此地並無上等靈脈，不適門人弟子修行，傳人各尋靈地開宗立派，如今雲山只是道門法事與傳承聖地。
法事自是指齋醮法事，傳承則有些虛無縹緲。
周易等人臨近雲山數裡，望見雲山環繞五色仙光，至剛至陽，神識探進去竟然不能發現任何訊息。
這是雲山奇景，常年環繞五色仙光，可以隔絕仙佛神識。
傳聞仙光是純陽道主坐化之後出現，將傳承留在雲山，有緣者可得真仙傳承。
雲洲道門許多壽元將盡的陽神高人，都會選擇在雲山坐化，試圖獲得純陽道主傳承，得道成仙。
道盟齋醮之處，在雲山山腰，緊鄰五色仙光邊緣。
山下已經有真人恭候迎接，列成兩排，神色肅然。
爲首的是陽神真人，後續日遊真人，再之後夜遊真人，至於煉氣境的晚輩，只有遠處觀禮的資格。
先賢講道坐化的道門聖地，不適合騰雲上山，周易落下雲頭。
“恭迎一清真仙！”
“恭迎元化真仙！”
齊聲恭迎，響徹雲霄。
“無需多禮。”
周易微微頷首，與王元化一起登上雲山。
山腰處。
供奉一尊道人神像，盤坐青石之上，做講法姿態。
正是雲洲道門源頭，純陽祖師。
周易與王元化，接過陽神真人奉上的香火，上前插在爐鼎當中，微微躬身施禮。
純陽祖師輩分雖高，然而同爲真仙，上香、躬身已經是大禮。
拜謁過純陽祖師，周易在諸多真人簇擁下，來到附近一處山間石臺。
雲山上沒有任何宮殿建築，這石臺是以往陽神高人議論齋醮流程之處，座位就是地面青石，沒有高低座次。
誰來晚了沒有位置，自行去山間攝來石頭即可。
周易與王元化落座之後，有資格作陪的陽神真人，才各自尋石頭坐下。
有意無意間，位置都比二位真仙低一截。
純陽觀雲逸真人，作爲半個東道主，奉上早已準備好的靈茶。
周易接過靈茶，手掌微微一沉，竟然有不下百斤重量，頓時來了興趣。
輕酌一口，茶香醇厚，先是有山嶽臨身鎮壓陰神，隨後山嶽散去，又有飄飄欲仙之輕快。
悄無聲息間，陰神竟然凝視一絲。
周易問道：“好茶！這是什麼靈茶？”
雲逸面露喜色，說道：“稟仙長，此乃玄黃金峰，出自洞陽真人。”
“仙長喜歡便好。”
洞陽起身道：“待回了道宮，遣人包幾斤送與仙長。”
諸真人們聞言，一臉欽佩的看向洞陽，爲了討仙長歡心當真捨得。
這靈茶在玄黃道宮也是極品，一年也煉不出幾兩，送出去幾斤差不多將存貨刮乾淨了。不過只要能抹去方仙道奸細洞雲的罪責，付出多少靈茶也無所謂。
“本座也不能佔你便宜。”
周易屈指一彈，純陽仙丹落入洞陽手中，說道：“此丹以妖仙精血煉成，服用後能增長壽元，強化精氣，只要不是當場身死，都能救回性命。”
“謝仙長恩賜。”
洞陽連連躬身，取出玉盒將仙丹收起，一連貼了十幾道符篆才放心。
如此仙丹，關鍵時候等同救命之恩。
其他高人眼睛有些發紅，想要取出壓箱底的靈茶，又顯得太過市儈，唯恐惹得仙長不喜。
“來時路上，遇上方仙道主降臨，本座與元化道友已將其斬殺。”
周易緩緩說道：“此事無關玄黃道宮，那妖人若是強行度化，在座的只有自戕之力。”
諸真人躬身致謝：“謝仙長斬殺妖人！”
洞陽頓時放下心來，說道：“仙長慈悲！晚輩回去了，定加強門中弟子教化，決不能再出疏漏。”
方仙道主之事，就此揭過，氣氛頓時融洽了許多。
周易與王元化講些仙佛趣事，諸真人說些宗門記載的秘聞，很快茶過五味。
這時。
一名道人過來，與真仙見禮後，說道。
“齋醮法壇已經準備好，該輪到諸派抽取次序。”
道門齋醮經過許多年變化，已經從禳災祈福、超度亡靈，變爲道盟諸派論法鬥法。
獲勝者也沒有什麼獎勵，不過往後十年，可以對外說是雲洲道門第一。同屬道門，不能真個生死廝殺，憑白便宜了朝廷和佛門。
諸真人沒有迴應，紛紛看向周易。
這麼一會兒，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兩位真仙以周易爲尊。
不過並不意外，畢竟一清真仙斬佛殺神，威名遠不是元化真仙能比擬。
“齋醮還需要抽籤？”
周易裝作不知道，笑着說：“貧道若沒記錯，理應是清醮與幽醮吧？”
場中真人少說活了兩三百年，眼睫毛都是空的，瞬間就品出不同的味道。
聽話要聽音兒！
真仙能不知道齋醮鬥法麼？
既然裝作不知，那就是不滿！
雲英率先說道：“祖師說的不錯，確實是清醮與幽醮，抽籤是爲了按照次序祈福超度。”
“對對對，就是排個次序。”
其他真人連忙點頭，反正鬥法論道沒有什麼實質好處，改了便改了。
原本還能論出個第一第二，現在真上去鬥法，誰敢贏三悟，誰又敢排名超過雲霄道宮？
“原來如此。”
周易點頭道：“本座既然來觀禮，就不能白來，爾等好生準備齋醮，誰表現好了……”
說着，手中取出一隻玉瓶，裡面有足足十顆仙丹。
“這瓶仙丹就做獎勵吧！”
嘶！
縱使見多識廣，諸真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道盟諸宗祖上也不是沒有闊過，譬如雲霄道宮祖師華陽真仙，也曾煉製仙丹流傳後世，然而傳承至今，餘下的至多三五顆。
如此一來，足以見純陽仙丹珍貴。
諸真人心中琢磨，如何才能將齋醮辦好，然而思來想去沒有頭緒。
仙丹獎勵當前，參與齋醮的必然是陽神高人，關於禳災祈福、超度亡靈的術法法早已通透，基本不會有差距。
雲逸開口問道：“仙長，不知如何評判高低？”
這話問出了衆人心聲，紛紛豎起耳朵靜聽。
“禳災祈福嘛……”
周易思索片刻，說道：“如今雲洲百姓，大多災難在於旱澇，所以禳災祈福便以祈雨放晴爲依據，面積廣闊者爲勝。”
“祈雨放晴！”
雲逸不禁面露難色，說道：“仙長，沒有朝廷黃冊，嚴禁私下施法降雨。若是被發現了，以景泰帝的性子，後果很嚴重。”
“仙道貴生，不止是自己之生，還有萬民之生。”
周易呵斥道：“既有祈雨放晴之術，礙於朝廷政令，眼看着百姓身死不施展，那還修什麼道，學儒家到朝廷做官去吧！”
“仙長恕罪！”
諸真人連忙起身，躬身請罪。
“當年貧道途經洛京，眼見朝廷無視旱災，便揮手下了一場大雨，也未見景泰帝來尋貧道。”
周易緩緩說道；“縱使是來了，這雨貧道也會下！”
諸真人神情凜然，仔細思索仙長話語中的含義，堂堂道門真仙，豈會說一件小小的降雨之事，必然是有其他意味。
大乾冊封各地神祇，掌控風雨雪晴，其中降雨是最有代表性的權利。
百姓以農爲生，對雨水有天然渴求。
該不該下雨，什麼時候下雨，下多少，輕易就能掌控天下百姓生死。
朝廷想讓百姓生，風調雨順。
朝廷想讓百姓死，旱澇過後要麼餓死，要麼造反而死。
所以，自大乾立國以來，禁止任何人出動降雨之權，不知多少修士、神祇因此遭劫。
如今一清真仙，當着所有人的面說降雨之事，看似是簡單的祈雨放晴，實則是挑戰大乾延續至今的鐵律！
諸多真人想到這裡，頓時明白一清真仙爲何干涉齋醮事宜。
這是要道門各派站隊啊！
率先回應的是三悟，說道：“謹遵祖師法旨！”
說完，看向一元師兄。
一元沉默片刻，面無表情道：“謹遵祖師法旨。”
“謹遵祖師法旨！”
雲英緊隨其後，他早就下定決心，追隨一清真仙到底，只是雲霄道宮不表態，輪不到他說話。
雲英性子桀驁，私下裡早對朝廷不滿，如今有了真仙領頭，更沒什麼害怕的了。
洞陽方纔彌補宗門罪責，緊接着說道：“謹遵真仙法旨！”
其他真人見此，已經有三宗同意祈雨放晴，即使不參與齋醮，朝廷也會針對將道盟所有宗門，等於兩頭不討好，當即迴應道。
“謹遵真仙法旨！”
“如此甚好！”
周易笑道：“本座與元化道友暫時就在雲山修行，爾等無需擔憂。”
衆真人聞言，才稍稍放下心來。
朝廷須維穩，只要兩尊真仙還在，就不會過多苛責道門諸宗。
三悟見氣氛鬆了下來，笑道：“祖師，那超度亡靈如何說？”
衆人聞言心思一緊，唯恐又出什麼難題，引渡陰魂事宜同樣屬於朝廷管控，由冊封的城隍派遣鬼差執行。
這麼做有效減少了兇魂厲鬼害人，通過陰司審訊，又能輔助陽間縣衙審案。
“引渡亡魂歸屬陰司，活人不好插手。”
周易對大乾最贊同的就是各地建立城隍陰司，即使有些成了禍害，整體上卻維持了陰陽平衡，思索後說道：“那就改爲修行六藝，以陣法符篆煉丹等水準高低，評判勝負。”
衆人聽到不是超度陰魂，而是六藝比拼，頓時放下心來。
雲英心思敏捷，聞絃音而知雅意，問道：“敢問祖師最擅長什麼？”
周易笑道：“自然是陣法，本座可是陣道大宗師！”
其他真人頓時明悟，紛紛吹噓自己陣法了得。
“貧道精研陣法禁制兩百年，這一局定讓俺拿下了！”
“赤霞老道莫要得意，貧道陣法不輸你！”
“爾等坐下，本宗以符篆立道，與陣法禁制道理相通……”
“……”
咳！
周易輕咳一聲，衆人頓時安靜下來，說道：“既然如此，就以這雲山劃分十方，各自佈置陣法，待齋醮之日評判高低。”
“謹遵真仙法旨。”
衆人躬身施禮，各自領了一塊區域離開，思索如何勝過其他宗派。
王元化暗中傳音道：“道友所做爲何，區區齋醮，竟然廢如此心思？”
“自然是將雲山天上地下封禁，免得又讓那廝逃了！”
周易看向雲山山巔，循着妖魔圖鑑感應，方仙道主就隱在五色仙雲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