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得整個鎮武司都陷入了連軸轉的狀態。
不過也正是因爲鎮武司的存在,才讓這場尾聲並未出現愈演愈烈的情況。
當天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太安城中的百姓,已經開始了井然有序的重建工作。
對於普通的老百姓來說,他們也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實力,只能是無奈的接受這一切,並儘可能的讓波及自身的變故損失降到最低點。
鎮武司所在的位置,鎮武衛早已經將坍塌的廢墟清理完畢,然後搭建出新的鎮武司。
短短一晚上的時間,整個鎮武司已經有大半建築重新屹立在之前的原址上。
蘇御走在街道上,道路兩側皆是臨時搭起的營帳,其內傳來此起彼伏的啼哭聲。
整個太安城中,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因昨晚的那場變故而死去。
蘇御面色有些複雜,如果自己提前察覺到曹鎮和宋經賦暗中走到了一起,然後讓魏漣漪給魏晉示警,或許就可以將這一切變故扼殺在搖籃裡。
可惜,等他察覺到這一切時,終究是慢了一步.
現在隨着魏晉的身死,恐怕接下來的大魏也會陷入風雨飄搖中。
“也不知道宮內情況如何了。”
蘇御目光不禁朝着皇宮的方向望去,低聲喃喃道。
魏晉的身死,勢必會導致朝堂上發生劇變。
他生前未曾策立太子,必然會導致接下來的新君歸屬出現爭執。
蘇御也不禁在思忖,該如何讓魏漣漪兵不血刃的登基。
按理來說,現在隨着宋經賦三人謀逆出現的二死一逃。
魏漣漪身爲鎮武司的鎮撫大人,她振臂一揮,近四千鎮武衛可以將皇宮團團圍住,然後強勢登基。
只是這樣勢必會出現一個不可預料的後果,那就是武力沒辦法讓朝堂上的文武大臣心服口服。
他們肯定會如同當日夏狩時魏晉冊立魏漣漪爲太子時一樣,以乞骸骨的方式罷工,然後讓魏漣漪成爲光桿司令。
現在太安城百廢待興,正是需要朝廷這個龐大的機器快速運轉的時候。
如果文武百官全部罷工,那魏漣漪的登基,恐怕就成爲一場笑話了。
所以魏漣漪的登基,必須要名正言順,還要讓文武百官心服口服。
只是這就有點困難了,魏漣漪身爲女子,又如何去和在朝堂上勢力根深蒂固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爭?
且不去說魏漣漪身爲女子之身,魏漣漪在朝堂上也沒有多少聲音,支持她繼任的可能性,就幾乎爲零。
“僞造一封魏晉的遺詔傳位魏漣漪?”
“恐怕不行,以漣漪的女子之身,就算是魏晉當衆宣讀詔書,估計文武百官都不會答應”
“嘖嘖,看來她想要繼任皇位,還是會困難重重啊。”
蘇御心頭不由腹誹一聲。
既然想不通這個問題,那便暫時擱置。
反正魏漣漪就算當不上皇帝,那其他兩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不論是誰當上皇帝,都需要掌控鎮武司這個暴力機構。
魏漣漪身爲皇位的有力爭奪者,又豈會去向大皇子和二皇子效忠?
還有朱雀指揮使黃陣愷和青龍指揮使袁賢二人,他二人若是不站隊在魏漣漪這邊,也勢必會對魏漣漪的繼位造成一定的影響。
目前宮中的情況尚不明朗,蘇御也沒辦法見招拆招。
將發散的思緒收起,蘇御徑直朝着鎮武司的方向走去。
“蘇老弟,早啊。”
當蘇御走進會客廳時,樑玉軒三人皆是頂着疲倦的面色和他打招呼。
昨天晚上他們領着麾下馬仔於城中維持秩序,可是片刻不得歇息。
也就是現在城內的秩序已經恢復平穩,他們纔有機會回到鎮武司,等待魏漣漪的進一步指示。
“三位也早啊。”
蘇御笑着和三人打招呼。
“蘇老弟,幸虧昨天晚上你和我換防啊,否則老哥我昨晚鐵定是翹辮子了。”
樑玉軒一臉感激的看向蘇御,不由說道。
本來他是巡視北區,但蘇御說要和他換,才讓他巡視南區。
現在仔細想想,蘇御可不就是救了他一命?
蘇御失笑道:“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會想到,對了,統計的傷亡結果出來了嗎?”
孫西垂不禁有些唏噓的說道:“昨晚那一戰,初步的統計接過已經出來了,咱們鎮武司的鎮武衛死亡三百七十九人,七百八十五人重傷,一千二百三十一人輕傷。”
“城中百姓,死亡人數高達六萬七千餘人,重傷十四萬,輕傷三十七萬.”
聽到這個數字,蘇御眉頭不由挑了挑,心頭輕嘆一聲。
兩位武聖在太安城發生大戰,能將死亡數字控制在十萬人以下,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了。
按照蘇御的估計,昨晚死亡人數極有可能會過十萬
“唉。”
曲孔章輕嘆一聲,然後喃喃道:“誰能想到,被九州百姓認爲是最安全的太安城,竟然會遭逢如此大難?”
“估計經此一役,太安城內會有許多百姓選擇去其他地方定居。”
“畢竟若是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在睡夢中就落得身死的下場.”
聽完曲孔章的感慨,蘇御三人皆是唏噓不已。
哪怕是蘇御也只能利用血玉琉璃盞護住武齡二人,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媚姬五人死於冥帝叩首碑的攻擊下。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提前作好了準備,讓她們還有機會重新完成復活。
可放眼整個太安城裡,也只有他能將損失降到最少。
對於普通的老百姓來說,僥倖活下來的人,只能是滿懷悲傷的給意外身死的家人準備後事。
接着四人又閒聊了一陣,直到太陽升起後,也未見魏漣漪出現。
四人又等待了一陣,樑玉軒輕咦道:“咦,大人還沒有來,恐怕宮內出事了啊。”
“現在陛下意外駕崩,勢必要選出新君,估計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正在商議此事吧。”
孫西垂輕嘆一聲,接着說道:“當初陛下意欲立大人爲太子,就可以看出大人對皇位也有想法。”
“現在陛下駕崩,恐怕大人也會參與帝位的爭奪”
曲孔章點了點頭,接着提議道:“我看吶,咱們還是先回去,讓各自麾下的親衛守在鎮武司的門口。”
“一旦大人回來,就立即向咱們報信,否則咱們就這麼在這裡等下去也不是事。”
“你們說怎麼樣?”
蘇御輕笑道:“還是再等等吧,反正現在城中的一切事務已經按部就班的在運行着,忙活了一晚上,也該咱們好好休息一下了。”
樑玉軒和孫西垂皆是點了點頭。
反正沒事,還不如在這裡議論一下宮內的八卦。
樑玉軒環顧一圈,然後說道:“你們說,這皇位咱們大人會有機會嗎?”
“機會?”
孫西垂和曲孔章皆是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不解他話中的意思。
“我說的是,大人是否有機會成爲皇帝。”
樑玉軒再次說道。
孫西垂和曲孔章聞言,皆是搖了搖頭。
“難啊。”
孫西垂不由苦笑道:“當初夏狩時所遇到的一幕,想必三位也看到了,最後的結果是怎麼樣?”
“就算是陛下也沒辦法在文武百官的阻止下,冊立大人爲太子。”“由此可見,女兒身的大人想要繼任皇位是何等的困難。”
“文武百官不會同意此事啊。”
樑玉軒一臉嚴肅的說道:“大人身爲京州鎮武司的鎮撫大人,她若是想要登上皇位,完全可以用武力登基,文武百官敢說個不字,就送他去見先皇”
聽到樑玉軒這句話,會客廳裡的其他三人,面色皆是顯得有些古怪。
“怎麼?”
樑玉軒不解道:“難道我說的不對?現在整個太安城裡,還不是咱們鎮武司說了算?”
孫西垂搖頭道:“樑兄,你想的太簡單了啊。”
“當初先皇在的時候,親自說要冊立大人爲太子,所遭遇的阻力想必你也看到了,女兒身的大人想要成爲太子,簡直是難於登天,哪怕是先皇也不能阻止這股大勢。”
“現在先皇已經駕崩,文武百官更不可能讓大人有機會登上皇位!”
“如果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在昨晚那場變故中身死,或許大人還有一絲機會。”
“但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活的好好的,文武百官有更好的人選,那他們又豈會讓大人繼任皇位?”
“至於你或許會說動用武力,強行登基,那文武百官全部乞骸骨歸隱,你又如何應對?”
“你或許又會說,不同意他們乞骸骨歸隱不就行了,那他們完全可以身在其位,不幹活,皇帝的詔令沒辦法上傳下效,那大人就算登上帝位,又有什麼意義?”
“除此之外,大人繼位,敬王和文王聞及此事,他們會不會藉此機會做文章?”
聽完孫西垂的分析,樑玉軒皺眉道:“那照你這麼一說,難道大人就沒有一絲機會?”
孫西垂輕嘆道:“機會肯定是有,但如何讓文武百官心服口服,纔是重中之重啊。”
“對於大人來說,登基容易,如何處理登基後所遇到的麻煩,纔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樑玉軒不由看向蘇御,然後問道:“蘇老弟,你有主意嗎?”
孫西垂和曲孔章也不由看向了他。
曾經平定炎王謀逆一案,蘇御便出了大力。
孫西垂和樑玉軒都非常好奇,蘇御是否有主意,能讓魏漣漪完美的繼位。
畢竟相比起大皇子和二皇子繼位,樑玉軒三人心中隱隱還是希望魏漣漪繼任帝位。
畢竟誰也不知道大皇子或是二皇子上位,會不會上任三把火,並同時對鎮武司進行一系列的整治。
但魏漣漪繼位則不同,她本身就是鎮武司鎮撫,對於擁她上位的鎮武司,肯定是百般優待。
當切身利益受到影響的時候,人們都會用屁股進行投票。
迎着三人的目光,蘇御失笑道:“樑大哥,你也太高看我了,老弟我也沒法子啊。”
他剛剛也仔細想了一遍,如何才能幫助魏漣漪破局。
可不論是朝堂上,還是文王和敬王,都是魏漣漪繼任帝位的阻礙。
魏漣漪繼位勢必會困難重重,這是可以預料到的事情。
現在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看看是否有什麼辦法,能夠內部瓦解文武百官,讓他們就算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認下此事。
見蘇御也沒有主意,樑玉軒三人皆是輕嘆一聲。
“蘇老弟都沒有主意,看來這新君,應該是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間角逐了啊。”
曲孔章不由感慨一聲。
“你們說,要是大人真沒辦法繼任帝位,但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朝堂上勢均力敵,雙方互不相讓,那又該如何?”
孫西垂眉頭微蹙,不由問道:“總不能一直在朝堂上一直僵持吧?”
樑玉軒臉上露出壞笑,嘿嘿說道:“要是真如你所說,出現這樣的事情,最好就是雙方打一場,勝者繼任帝位。”
“要是同歸於盡,那大人不就有機會了嗎?”
聽到樑玉軒這番話,蘇御三人面皮不由一抽,不禁苦笑着搖頭。
這傢伙還真是敢想啊,竟然都能想到這種方式讓魏漣漪去繼任帝位。
不過樑玉軒這番話,倒是給了蘇御一個點子,心中有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三人又閒聊了一陣,確定等不到魏漣漪的出現後,四人各自往自己的千戶府方向走去。
“大人。”
當蘇御回到自己的千戶府,麾下十位百戶齊聲道。
看着已經煥然一新的千戶府,蘇御不禁感嘆,這就是權力帶來的好處啊。
鎮武司在昨晚遭遇波及,化作一地廢墟。
可僅僅一夜的時間,鎮武司就已經重新屹立在這一片廢墟上,甚至看不出任何修繕的痕跡。
這其中的主要原因,便是鎮武司在搭建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若是遭遇強者損毀的情況下,該如何去重建。
而最方便快捷的方式,便是在建造的時候,準備雙份材料,然後將其中一份材料放在鎮武司的下面。
一旦鎮武司遭遇損毀,馬上就能利用備份的材料,將鎮武司給重新搭建出來。
皇宮的重建亦是同樣如此。
“嗯。”
蘇御環顧一圈,然後朗聲說道:“昨晚大家都辛苦了,不過接下來太安城的重建和維持秩序,依然離不開鎮武司,這幾天時間,就勞煩大家受累各司其職。”
“沒有其他事,大家都回去忙吧。”
“是!”
衆人應聲,然後轉身離去。
回到書房,蘇御眉頭微蹙,低聲喃喃道:“看來晉升魂宮境是勢在必行了,只有晉入魂宮境,才能更好的應對接下來可能發生的變故。”
“只是現在古董和紫玉已經被我抵押給九幽聖地,就算沒有抵押,他們提供藥材給我,估計也得幾個月後來,時間太長了。”
“我想要晉升魂宮境,恐怕只能依仗藥紅慈的泥丸丹了。”
“曾經和藥紅慈約定的聯絡地點,現在已經化作一地廢墟,想要重新和藥紅慈取得聯繫,就只能是通過藥紅裳。”
想到這裡,蘇御製造出一具分身,然後朝着萬寶樓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太和殿上,正在上演一場新君之爭。
魏晉的身死,也讓大皇子和二皇子在暗地裡的爭鬥,被徹底搬上了臺前。
同時參與這場皇位之爭的,還有當今的大魏三公主,魏漣漪。
披麻戴孝的皇后武元萱立於皇位一側,臉色顯得有些悲慼。
她目光環視一圈,然後看向了大殿下的王景徽,深吸了一口氣後緩緩說道:“昨夜陛下五十壽辰,意外遭遇賊子宋經賦,寇展鴻,曹鎮三人謀逆。”
“陛下以一敵衆,雖是僥倖慘勝,卻也爲之付出了生命。”
“陛下不復先皇所託,也不負天下百姓所望,扶大魏國祚於將傾。”
“然國不可一日無主,先皇駕崩,卻又未曾冊立太子以繼帝位。”
“大魏自建國以來就有後宮不可干政律例,既然先皇已故,朝堂上的一切事宜,理當有首輔王大人暫代處理,直至新君繼位。”
“王大人,接下來朝堂上的一切,將有你把持。”
迎着武元萱的目光,王景徽行禮道:“是。”
他面色肅穆,環顧一圈後朗聲說道:“陛下駕崩,是始料未及之事,然國不可一日無君,先皇的葬禮亦需新君來主持。”
“陛下走的太過於倉促,也致使太子之位旁空。”
“新君一事,當由誰繼任?”
“各位不妨暢所欲言,儘早選出新君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