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賣兒賣女的爹 二
秦氏真正的苦日子，是在女兒一歲後，她終於在丈夫那屈指可數的動彈下又懷了身孕。
姚老爹很高興，爲了讓兒媳婦補充營養，他都六十多歲了，還想着上山給她尋點吃的。
結果不慎滑落下山，摔死了………
夫婦倆都是摔死的，村民都說是姚春林那個懶漢懶得，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纔會懲罰他。
這種言論甚至傳不到姚春林的耳朵裡………
因爲他不出門……秦小翠不愛嚼舌根，每天懷着孕出門幹活，中途又急急忙忙地趕回家中做飯。
侍候完相公，餵了女兒後，把閨女放在原身旁邊又趕緊趕回地裡。
…………
就這樣，明明是三口之家，卻只有她一個人在努力把家撐起來。
沒過多久，官府來徵收人服兵役了，這可把原身嚇得夠嗆。
爲了不去服兵役，他終於離開了牀，跑到爹孃的屋子裡翻箱倒櫃找到了家中的存銀三兩銀子，又賣了僅剩的兩畝田地湊夠十兩銀子交了上去。
家中的田沒有了，秦小翠有種心如死灰的感覺。
可是讓丈夫去戰場送死就更不行了，所以這田還是得賣。
交完兵役剩下的二兩銀子，姚春林大手一揮塞給了秦氏，吩咐道：“去買肉，打點酒回來，剩下的留着請穩婆吧。”
田沒了，日子還得過。
秦小翠打起精神來，勤勤懇懇地上山找吃的，打柴火去賣，秋收幫人家收麥子賺五文錢一天。
然後還養着雞，抓蟲子喂，下了蛋，一個都沒捨得吃，全賣了。
就這樣，賺了點錢，就去別人家裡稱點面回家做野菜糊糊，日子也還算能堅持住。
直到兒子出生五個月後，第二次服兵役又來了。
這一次，姚春林賣掉的是房子和宅基地！得了十二兩。
依舊是交十兩，剩下二兩給秦氏當伙食費。
他們搬到了山上看果園的廢棄茅草屋居住着，萬萬沒想到，也就是搬到了山上，讓姚春林逃脫了強徵壯丁的那一夜。
…………
又是一年後，第三次兵役來了。
深夜，警醒的秦氏聽到了山下村子裡呼天喊地的痛哭聲。
她心裡一慌，趕緊起身出門，摸黑靠近村子裡偷聽，連火把都沒敢拿！
“官爺！前兩次我家的兩個兒子已經被徵收走了，這是我們家唯一的男丁了，求求您放過他吧！”姚三嬸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
而被哀求的官兵，卻絲毫不爲所動，冷聲道：“搜屋，看看還有沒有壯丁。”
“遵命！”
官兵們一鬨而入，甚至直闖姚三嬸小女兒的閨房，把姚小妹嚇得尖叫跑了出來。
接着就是各種的打砸聲音……
“頭兒，這家沒有壯丁了，只有一個六十歲的老頭。”
領頭穿着捕頭衣服的男人，冷漠地點了點頭，“下一家。”
姚三嬸被男人直接踢開，還被官兵們拿着佩刀威脅不許再喊。
而村口和各個路口處，都有官兵在把守着。
秦小翠嚇得滿臉蒼白，趕緊輕輕地退回到山路上，跑回那間漏風的小木屋。
她眼含淚水，死死咬着脣瓣，用手搖晃着姚春林的身體，呼喊道：“當家的，快醒醒啊！當家的。”
“死婆娘，你活膩了啊？大半夜的，叫我作甚？”姚春林怒斥道。
“當家的，快別喊了！別把官兵給招來了，山下來了許多官兵，他們在蒐羅壯丁充軍營！當家的，我們快跑吧！”秦小翠滿臉淚水地哀求着。
她不能沒有相公，孤兒寡母在這種年月活的更加不易！
姚春林仔細一聽，果真山下有許多雜亂的聲音！他大驚失色，趕緊起牀穿上鞋子就想跑。
“當家的，你等等我們啊！東西還沒拿呢！”
秦小翠着急地將一歲半的兒子背在胸前，四歲的女兒叫醒牽在手裡，還收拾了衣物戶籍銀錢這些東西，裝好在包裹裡。
本來打算不管不顧開跑的姚春林，想到自家媳婦是三兩銀子買來的，跑了不就虧了嘛！
所以他還是停了下來，等着秦小翠跟上後，才快步地往山路走去。
………
兩人不認識路，摸黑繞着山路跑到了另一邊的山下，結果碰到了隔壁村莊逃出來的人。
於是兩人大喜過望，趕緊跟上！
嫌棄姚大丫走得慢，姚春林一把將她抱起，飛快地跟上。
這也是姚大丫四歲以來，爹爹第一次抱她！
一家四口，之後的路程，都跟那夥人一起走着，都是十里八村的人，也算是熟悉。
他們一直在往東邊去。
那個方向有大陸最強盛的國家，東霖國。
因爲害怕遇到官府的人，所以他們只能從山裡走着。
山裡危險大，但是他們人多啊，而且只繞着外圍走，所以一開始他們還能吃點野果子什麼的。
後來乾旱越發嚴重了，他們開始吃草，樹皮，樹根。
越走人們的矛盾就越大，隊伍開始爭吵，打架！
最後，大家都受不了了，決定進城看看是什麼情況！
他們花費了一個月的時間，從山裡繞了出來，來到了最近的城裡。
…………
城門外，有許多逃荒的人們已經在等着了，他們神情麻木地坐在地上發愣。
有的是逃兵役出來的，有的是逃糧稅出來的，還有的則是逃乾旱和饑荒。
總之大家都是衣衫襤褸，臭氣熏天就對了。
隊伍裡的人走到城門口，想進城，卻被官兵攔住了，“站住！一人一兩銀子入城費。”
“什麼？一人一兩？？”
“天啊！你們怎麼不去搶啊？”
“老天爺啊！你開開眼吧，我們已經活不下去了啊！！”
“官爺能不能少點？我們家十三口人，哪裡拿得出十三兩啊！”老人哀求道。
“沒錢就別進去，官府就是這規矩，一文錢都少不了，你們愛進不進。”守門的官兵嫌棄地看着他們，彷彿多看一眼都髒了眼似的。
那鼻孔都快朝天上去了……
沒辦法，有錢的人咬咬牙進城了，而他們這些沒錢的，只能坐在城門口外等待着奇蹟。
姚春林也在埋怨着，“你也是，丫頭片子病就病了唄，還花錢請大夫。
生個娃兒也要請人，又不是第一次生了，自己擱家裡生不就完了嘛！現在怎麼辦纔好呢？”
只因家中僅剩那三兩銀子，在逃荒前就花掉了二兩多。
孩子生病，請穩婆，家中糧食開銷等等。
秦小翠有苦說不出，兵禍乾旱以來，糧價都漲了五倍了，那點銀子，買糧食都買不到多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