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鷹的死,並未讓對面的女人,臉上的神色發生什麼變化。
“方少俠,辛苦了,剛剛我都替你捏了把汗,玩夠了沒有,可以把羅摩天冰交出來了吧。”一襲紅衣的角麗譙,朝方多病他們說道。
先前在裡面就動了真氣,逃出礦洞,讓李蓮花的情況看上去糟糕了幾分,一副隨時會毒發的樣子。
“瞧瞧這冷峻的目光,還真是讓人心動啊。”角麗譙笑呵呵道:“可惜不及我家尊上一半。李相夷受傷了呀,去把羅摩天冰給我搶回來。”
她一聲令下,身後的金鴛盟成員,當即揮刀殺向方多病他們。
“你保護李蓮花。”
衝沈皓峰留下一句,方多病就踏出一步,殺入人羣。沈皓峰嘆了口氣,我上殺的更快呀。
當然了,也有些大聰明,趁着方多病被圍攻,舉刀偷襲李蓮花,但還沒靠近李蓮花,就死在了吻頸劍之下。
持劍的不是李蓮花,而是沈皓峰。
回頭看見有沈皓峰的保護,沒人可以接近的李蓮花,方多病鬆了口氣,繼續殺敵。
“方多病,我們這麼多人,你們只有兩個,護不住他的。交出羅摩天冰,我或許可以饒你一命。”角麗譙冷聲道。
這局面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她以爲李蓮花受傷,拿下他們,搶到羅摩天冰,應該輕而易舉。可現在她的人已經死傷過半,卻還沒看到羅摩天冰的影子。
只能言語給方多病施壓。
“誰說他們只有兩個人!”
一道聲音憑空響起,無數暗器射向金鴛盟的人。
何曉惠帶着大批護衛及時趕到。
看到她,角麗譙眉頭緊鎖,“天機堂一向不過問江湖事,如今是想要破戒嗎?”
“不過問江湖事,不代表怕了江湖事,你們都欺負到我兒子頭上了,真當我天機堂是擺設嗎?給我拿下他們。”面對角麗譙的威脅,何曉惠絲毫不懼。
“就憑你們?”
角麗譙的話音一落,兩道人影再次出現,其中一人冷聲呵斥,“妖女,還不快束手就擒。”和他們一起的,還有數名百川院刑探。
而說話的人,是先前和雲彼丘一同離開的石水。
“聖女,百川院的人到了,現在局面對我們不利,還是先撤吧,再找機會。”
沒想到這些人一個兩個都來的這麼及時,角麗譙也知道現在沒辦法硬搶了,點了點頭,和手下飛快撤退。
看到金鴛盟撤退,雲彼丘走到方多病等人面前,“將羅摩天冰和李蓮花交給我,我要帶他回去審問。”
揹着李蓮花的方多病毫不猶豫道:“羅摩天冰可以給你們,但人我一定要帶走。”
聽到方多病的話,何曉惠自然是站在兒子這邊,“若今日百川院真想帶走李蓮花,就只能得罪了。”
“方多病,你是百川院的人,我以院主的身份命令你,留下李蓮花。”雲彼丘再次開口。
“李蓮花我一定要帶走。”方多病道:“四顧門已今非昔比,這個刑探的身份,不要也罷。”
說着,他掏出之前無比想得到的刑牌,丟到了地上。
雲彼丘想說什麼,卻發現石水揮手阻止了百川院的人,任由方多病他們離開。看着被方多病揹着的李蓮花,雲彼丘心中想到了什麼,猜測李蓮花難道是中了碧茶之毒?
“爲什麼放他們走?”
一方面,石水是相信沈皓峰,另一方面,她也有着自己的判斷。“剛剛情形,分明是金鴛盟圍攻他們,如此還要說李蓮花勾結金鴛盟?”
雲彼丘沒再多說。
雖然將李蓮花帶走了,但李蓮花的情況卻說不上好,接連動用內力,他體內僅剩的一成功力,完全沒辦法壓制碧茶之毒。
趴在方多病背上的時候,還吐了口血。
見狀,沈皓峰只能運功幫他壓制毒素。
看到李蓮花的神色轉好,方多病忙朝沈皓峰問道:“他沒事了?”
“只是暫時壓制住了毒素。”沈皓峰搖頭,“治標不治本,你之前也聽到了,他中的是碧茶之毒。這種毒,連他自己都沒辦法。”
方多病急道:“肯定會有辦法的。娘,我想借你追雲車,載李蓮花去找關河夢。”
“事不宜遲,你們趕緊出發。小寶,一定要想辦法,救李神醫的性命。”何曉惠朝方多病叮囑。
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礦洞裡發生了什麼,但看樣子,他們之間的隔閡應當已經消失了。
其實很簡單,是李蓮花在他遇到危險後,第一時間就冒險去救他,而且方多病也從李梟口中得知,李蓮花可能真的被單孤刀矇在鼓裡。
好多事李蓮花全然不知情。
心裡本就傾向他接觸瞭解的李蓮花的方小寶,自然就放下了芥蒂。哪怕面對百川院,他也選擇了李蓮花。
說到底,他相進百川院,本就是想幫李蓮花,重振四顧門的威名。
……
追雲車一路疾馳,直奔神醫關河夢的住處。
“關兄,關兄救命啊,快救李蓮花!”一到地方,將人交給沈皓峰,方多病就跳下車,衝進了關河夢的院子。“他已經昏迷了。”
正在燒水煎藥的關河夢聽到聲音,連頭都沒回,“你不請而入,好大的威風啊。這人我救不了。”
方多病急忙拉住他,“現在只有你能救他,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方某絕不食言。”
醫者父母心,看到他的樣子,關河夢到底還是心軟了,“先把人弄進來吧。”
等方多病他們把人帶進來後,關河夢先替李蓮花施針,又把了把脈,突然開口,“小慵,你去幫我準備三元歸一湯,好爲他藥浴。”
蘇小慵應了一聲,轉身離開去準備。
“關兄,他怎麼樣?”方多病急忙問道。
關河夢嘆了口氣,“借一步說話。”
等走到了外面,關河夢道:“他命不久矣。”“總還有些辦法吧。”方多病急了。
“他的身體損耗過大,傷在本源,縱是修了又補,也只是勉強支撐,氣血無法繼續。”關河夢道:“只是我上次給他診脈時,他尚有四個月的性命,短短几日,他便折了一半的壽命來砸我招牌。他可中過什麼毒?”
“是碧茶之毒。”方多病臉色難看。
“這碧茶之毒一旦深入血脈,當肺腑俱摧,無藥可解,必死無疑纔是。”關河夢說到這裡,忽然想到李蓮花之前的話。“以毒攻毒?”
方多病點頭,“沒錯,他用揚州慢壓制了碧茶之毒。”
聽到這兒,關河夢嘆了口氣,“他不該一次又一次用自己的內力的。”
“強用內力,會怎麼樣嗎?”方多病追問。
關河夢道:“他越是動用內力,殘毒便越會沁入肺腑,危害他的性命,燈枯油盡之日,便是如今這個情況。我即便費勁吊住他的命,也最多可以撐一個月。”
聞言,方多病心疼的都快碎了。
“我一直以爲他假扮不會武功,只是爲了隱藏自己的身份,他不止一次動用揚州慢來救人,竟是以耗費生命爲代價。”
說到這裡,方多病突然想起什麼,“他教過我揚州慢,他用揚州慢救過我,救過別人,我是不是也能救他啊?”
“你習這揚州慢多久?”
“已有數月。”方多病立馬回道。
關河夢道:“那你可每日習揚州慢,引他體內內力自轉,讓他不至於每日昏昏沉沉,纏綿病榻。只是如果沒有十年的揚州慢精純內力,根本不可能像他一樣,替人祛毒救命。他可只有一個月的性命,等不了你十年。”
“我不信,這天無絕人之路,當年都不相信他能活着回來,這不也好好的嗎?”方多病急了,“總歸還有些時日的,就算尋遍天下,我也一定要找到能救他的方法。”
關河夢想了想,“你去雲隱山找芩婆,或許可以治他。”
“這不是李相夷師父漆木山的出師之地嗎,這芩婆是?”方多病問道。
“你不知道漆木山之妻,就是芩婆嗎?”關河夢道:“她仍住在雲隱山雲居閣中,只是此處甚爲隱蔽。”
什麼都不說了,方多病決定立刻帶李蓮花去雲隱山。
嗯?
沈皓峰剛想和蘇小慵敘敘舊,這就又要走了?
但救助李蓮花要緊,沈皓峰雖然遺憾,但還是跟着一起去了。
三人經歷一番波折,終於到了雲隱山。這裡沒辦法繼續駕車,方多病只好把追雲車丟在一邊,揹着李蓮花進山。
他一路都自己揹着,倒也替沈皓峰省了不少事。
來的路上,沈皓峰已經問了,他們是找芩婆的,芩婆是李蓮花的師母。這麼說的話,即便不能完全解了碧茶之毒,替李蓮花延命,應當還是可以的。
走走停停,只要停下來,方多病就會將揚州慢的內力,度到李蓮花體內。
“李蓮花,你醒了?關河夢讓我每日幫你運走一遍揚州慢果然有用,你感覺怎麼樣?”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李蓮花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注意他的目光,方多病說道:“這裡是雲隱山,你應該知道這裡的路吧,你知道怎麼上山嗎?”
“好久沒來我都忘記了,走走走,趕緊走。”李蓮花道:“我還有正事要辦呢。”
方多病忙把他按住,“你要去哪,現在上山找芩婆救你性命,纔是惟一的正事。”
“找我師孃?”
方多病點頭。
“方小寶,我跟你說實話,不過我說實話,你肯定不信。當年就是因爲我任性,我不孝,氣死了我師父,如今你再讓我去見我的師孃,說不定我師孃看到我,再把我師孃氣死了怎麼辦?”
方多病沒好氣道:“你少糊弄我了,關河夢說你…”
“關河夢?”李蓮花道:“關河夢那個庸醫的話你也信啊,他未必知道揚州慢心法玄妙。再說了,哪個人不怕死,我只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罷了。你現在都有揚州慢護體,也知道它的厲害所在了。走吧走吧。”
他這番話,自然不可能令方多病相信,他吐血昏迷的樣子,方多病可是都看在眼裡的。“你現在話越多,心越虛。你現在說什麼我也不會相信你,眼下已經到山下了,這山我上定了,若上不了山,就跟你在這兒耗着。不信你問沈皓峰,他上不上?”
上山?
沈皓峰表示,他對上這個沒興趣。
他把話說成這樣,李蓮花知道說服不了他,乾脆不再說話了。
休息的差不多,方多病再次將他背了起來,往山上走。
天黑之前,方多病看到不遠處有一處宅子,“皓峰,你快去看看,那裡是不是雲居閣。”
他揹着人,讓沈皓峰去合情合理。
沈皓峰也不多說,邁步走了過去,在看到上面掛的牌子後,轉身大聲朝他們道:“沒錯,是雲居閣,快過來吧。”
“果然是這裡。”
將李蓮花放下來,方多病朝宅子裡喊道:“芩前輩,晚輩天機山莊方多病,有要事擺放,還望一見。”
裡面沒有任何的反應。
李蓮花笑了笑,“看來是不在了,我娘就愛外出雲遊,歸期很難定,說不定等個十年八年,也不一定會回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等了結了天冰之事,再回來也不遲。”
“這是武林大事,各派都會小心防範,你一個病人就少操這個心了。再說了,之前不是你天天嚷着,江湖恩怨與你無關嗎?”方多病道:“我們就在這裡等芩婆回來,哪都不去。”
李蓮花無奈,“真是越發難騙了。”
說着,他就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你怎麼還自己進去了。”方多病跟在後面喊着,“李蓮花,你慢點。”
跟在李蓮花身後,三人進了雲居閣,穿過庭院,等他推開屋子門,沈皓峰和方多病就看到,擺在廳中的漆木山牌位。
李蓮花當即上前跪拜。
見他上完了香,竟然端起了桌上酒水,方多病問道:“你愛喝酒,就是跟你師父學的?”
“師父在時,我從來都不知道,喝酒有什麼好,只知道習武。”李蓮花回憶,“師父就總絮叨,說人生一世,爛漫之處何其多。說我這個人,一直只知道求勝之心,無聊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