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陣展開!”
滾滾雷音形如戰鼓,又好似天邊的海浪激盪天柱。
“咚。”
“咚咚。”
機械而混雜的巨大聲響伴隨着悠揚高歌,無窮波紋在上空展開,流光斜白,寒綠的大地迅速披上一層銀沙,猶如天地從初春又迎來了寒冬,凜然冷風吹拂過去,捲曲千堆雪。
天空‘巨獸’像是才從潛伏的幽邃深淵之中探出頭來,揮動鱗爪,擺動風鰭,攪動天際的風雲。仰頭怒吼之際,光芒漸漸被他山嶽般的巨口吞噬去,遠天冷日猶如一顆高懸的玻璃珠,再不能給任何人帶來溫暖。
自此天翻。
上方,天空鉅艦橫空,中型靈舟做護衛,簇擁着獸王緩緩前行。
坐鎮鉅艦歡愉殿的乃是合歡宗太上大長老,成名已久的巔峰大真君,是合歡宗兩巔峰之一,若不是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逐喜大真君絕不敢打擾閉關的大長老。更不必說,領六位合歡宗嫡系真君,並附庸五位元嬰,金丹宗師近千,築基修士數萬,練氣後期纔有資格做鉅艦羣的‘鉚釘’‘螺絲’。
不費吹灰之力,整個乾元大地大半土地落入合歡宗的手中。
直到今日。
在乾元大中城前紮下營帳,佈下三十六架天翻,七十二架地覆,將大中城圍了個水泄不通,不說有哪一個修士,就是個蚊子蒼蠅也飛不出去。合歡宗絲毫沒有急躁的行軍,一切以安穩。
歡愉殿。
鉅艦大殿。
端坐高位面容清瘦的中年人揮手間下令:“既然太乙已堅壁清野,收攏兵力,只留下三城穩固大中,後依宗門主地,本座當剪除其羽翼。”“命前軍,左翼,各率兩艘中型靈舟,封鎖都門城和雲景城。”
“命右翼軍,率一艘大型靈舟兩艘中型靈舟,越過雲景,切斷太乙宗和大中城聯繫。”
“大長老,若不派遣元嬰真君,是否太冒險了一些……”
歡渡真君躍躍欲試,正要毛遂自薦。不過他也沒有明說出來,而是以顧全大局的模樣。這當然是顧全大局的,若是沒有元嬰修士坐鎮靈舟,前軍和左翼最強者只是金丹巔峰,所行會有不穩。
一旦被地方元嬰抓到這個機會可能吃掉他們這三路兵馬。
因此,他想作爲大真君,坐鎮右翼軍,先行前往乾元背後的太乙宗主地。以他的個人實力,只要不主動出戰,有大型靈舟做輔助,同階修士只能望風而逃,高於他修爲的巔峰修士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戰勝他。
靈舟本身就是巨大的法寶,能讓修士的實力獲得巨大的提升。大型靈舟也只有元嬰以上的修士才能發揮出它的戰力。也許它的機動性沒有那麼強大,但是做爲一個戰爭堡壘綽綽有餘。
“不必。”
“太乙宗元嬰修士稀少,吾等當集中戰力,以防備大中城的反撲。”清瘦的中年人黝黑的面容上多出一分笑容,接着說道:“御獸宗會爲這三路兵馬馳援,不需要擔心是否有太乙宗的同盟襲擊。”
合歡宗大長老說道:“如今兵馬俱全,只待封鎖大中,將之切做孤城,宗門子弟附屬客卿修養生息,養足精神便可開始攻城。”
“不過,在此之前還得摸摸對方的虛實。”
“臨照真君。”
“在。”出來答話的一位身形修長的白麪修士,面容肅穆,倒是沒有什麼尋常的,唯有雙眼是碧綠色,像是懸掛着兩顆琉璃寶珠一般,拱手起身,離開了自己的座位,淡淡的應了一聲。
合歡宗大長老頷首道:“你的實力本座還是放心的,就由你去問問那太乙宗吧。”
“也讓本座看看,那位號稱在星羅議會上,打敗了那麼多同道的修士,到底是何許人也。”
臨照真君坦然拱手:“我早就想會會那人了,不想今日得此緣法,就看他是否有膽。”
昔日合歡宗只讓陰奼那女人領弟子前去,這才墜了威名,若是當日是他在場,斷不可讓鬼修如此放肆。
當然,他也明白,對方是個強勁的對手。
畢竟能修成大真君的哪一個不是人中龍鳳呢,還有風聞傳言說,此人的修爲怕是早就達到巔峰之境。至於消息的來源,不得而知,但總歸就那幾家罷了。
無外乎太乙宗自吹自擂,元道盟捧其臭腳,金鰲宮老烏龜膽怯,虛張聲勢。
……
“報!”
“稟宗主,合歡宗已兵臨城下。”
“來勢洶洶啊。”太乙看向古樓內端坐的衆人,剛纔他還在講述戰略,部署城防,這會兒聽到合歡宗臨城的消息一點也不奇怪。不過,在座衆人的神色就顯得精彩了,本宗修士面色肅穆,供奉神色恍惚,附屬沉吟焦慮。
縱然有堅定的修士,那也是打定主意要報效,沒有誰真正覺得能贏下合歡宗。
現在祈求的就是金鰲宮和元道盟的援兵快快到來,好讓大中城的壓力緩解,等戰役僵持着,纔好開始談判和劃分,說不定幾家聯軍還能佔一點便宜,然後趁勢撈一筆,至於以後的事情,當然以後再想。
太乙目光平靜的飄了過去,說道:“諸位,就按照我們商議所言,去執行吧。”
陰靈宗掌門,歐陽俞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商議?什麼商議,分明是太乙真君下令,他們只能聽從太乙宗的命令。這些年陰靈宗的地盤擴大了三四倍,門下礦脈也多了好幾座,門人弟子修爲進境迅速。
倒是趕不上太乙宗修士,畢竟太乙宗的丹藥、法器乃是一絕,尤其是丹藥,陰魂丹之名早就響徹乾元,更是排在了修行丹藥的第一位,效果之好,根本不像是個積累法力所用的丹藥。
這也讓發展了三四十年的太乙宗,門人弟子倍數增加,修爲更是翻了翻,練氣後期的大部分都靠着丹藥來到巔峰境界,加之太乙宗便宜如白菜價的築基丹,更是讓許多練氣修士進階築基。
更不用說那些早早跟隨太乙的築基修士,經過十多年的積累,以及宗門的結金丹和結丹靈物,也成爲金丹宗師。
但是,畢竟發展的時間太短了。底蘊也趕不上老牌宗門,那些屹立不倒的大宗哪一個不是千年積累,元道盟確實才起勢二百年,但是人家背後也是有人扶持的,不然說不定還不如太乙宗呢。
“鞏固城防。”
“堅守大中城。”歐陽俞攥着手中的玉簡,裡面是陰靈宗的具體部署。只覺得陰雲堆積在額頭,化做了愁容滿面。久守必失,縱然大中城的陣法堅固,也擋不住合歡宗的久攻。
他很想問問高層到怎麼想,金鰲宮和元道盟的盟軍又什麼時候到,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來。
概因他只是一介供奉,修爲和實力都不足以讓他知道這些事。
歐陽俞暗歎,環視一圈。起身的衆人大多都是相熟,多是當日赴宴之人,當然,其中還有小半沒在陣列,倒不是外派至都門和遠景亦或是領了什麼軍命,而是早早料定太乙宗不是對手。
臨到軍命將至時,早就人去樓空矣。
讓歐陽俞意外的是太乙宗好似並不關心他們,也未遣人捉拿回來。悔的他捶胸頓足,要是當日不接令,也率宗逃走就好了,這樣免得卷死在大戰,成爲兩宗戰爭中的炮灰和犧牲品。
那時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實則不知爲何,突然想到那人。
思慮至此,歐陽俞迴轉目光,看向古樓內高座之下,一黑袍道人垂目而坐,神色淡然,目光冷靜,不見半點慌張異色。
鬼修。
作爲陰靈宗的掌門,歐陽俞還是有幾分眼力見的。
眼前這人確實是鬼修,磅礴煞氣猶如汪洋,金丹神光在此人的面前就像是螢火。
待來日城破開,還是要看大真君的手段,到時候兵對兵,將對將,雙方上方都有鉅艦羣照應,拼的就是硬實力了。
中流砥柱一方,太乙宗根本沒法和合歡宗比,也就只能將希望全都繫於這位大真君的身上。
巫家老祖同樣在起身的列位之中,同樣用餘光打量那位黑袍道人。
做爲巫家的掌舵人,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他們巫家的靠山,巫融的師父,太乙宗的大真君,太始尊魂真君,塗山君。
深不可測。
這是他的第一印象。
修士年輕還是不年輕,實際上一眼看不出。高修自身護體罡氣能抵擋大部分的監察法術,也就造成,只能通過察言觀色來揣摩。
“……”
“報!”
“稟宗主。”
“那合歡宗的元嬰真君正在城外叫陣哩,點名道姓,請我宗老祖出關與之一戰。”
披甲的修士疾走進入古樓大殿傳聲。實際上,在他還沒有走進來的時候,殿內衆人就已經聽到了臨照真君的喝罵,這纔沒有動身,而是將目光轉向高座的太乙真君,以及排兵佈陣時,沉默不發的黑袍道人。
太乙面色微沉,臨陣鬥將確實激動人心,但是這也會暴露塗山君個人實力,難免會在戰爭開啓之後讓對方有所防範。
但是,不接,總歸是不行的。
不接戰,怕是城內一多半的附庸和客卿供奉會生出叛變之心。
再就是法力問題。
“師弟?”
猶如石雕泥塑的黑袍道人緩緩起身,點了點頭。
緊接着往古樓大殿門口的方向走去。
原本起身的衆多家掌舵,紛紛擁擠着讓開道路和身位,似乎生怕擋住了大真君前行的腳步,在看到塗山君走出古樓大殿的時候,更是一擁而上堆積在門口,伸長了脖子向門外的天空看去。
“呵呵,諸位不如隨我一同觀戰?”太乙笑呵呵的說道。
衆人頓時歡呼。
“謹遵宗主法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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