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函匣。
身着大器宗法袍的瘦猴取出內裡的信函捧讀。
眼中閃過精光的瘦猴急匆匆的收拾了細軟,跟管事告假之後匆匆的乘上了返回天機城的靈舟。
乘上靈舟,踏上返回之路的瘦猴儼然已是小大人的模樣。
閉目回憶着信中所述。
“事急從權,無法當面詳述。”
“阿姐與你虎叔決定暫避裴氏鋒芒……”
“……”
“修行用度莫要擔憂,憑信函用的鑰匙可將陣法中的儲物袋取出。”
“……”
“驟擔此大任,往後修行更要十分用心。”
“若裴氏尋你也莫要懼怕,只需將另一張信函所述告之,並將古仙樓中的靈劍取出相送,料裴氏並不會爲難於你,若有難,可尋你大器宗執法堂前輩師兄,其名‘鍾漢’。”
“……”
另一邊,鍾漢也接到了來自古仙樓的信函,指名道姓是他的信。
……
兩人合計打算乘坐靈舟離開,思來想去還是不成。
天機城的靈舟太容易追蹤,而且在城內也分外顯眼,說不定會有裴氏的眼線提前截住,到時候就要一場惡戰,說不定會引來裴氏高修。
因此當機立斷出城,然後以遁術趕路甩開眼線。
再以其他小城的靈舟做爲跳板前往其他大城。
就在許三娘動身的時刻,孤幼院街對面的茶館關門,隔壁的鄰家也沒有了動靜,駐守在此地巡邏的捕快面色劇變,捏起手中的傳音符,靈符燃燒,在隆慶坊的各處點燃。
不管是明處還是暗處,皆有目光聚焦而來。
許三娘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乘上傀獸馬車。
趕馬車的修士緊盯着前方的馬車,接着轉頭看向車廂內,似乎在與人說話:“不用這麼大的陣仗吧,只是她一人走動而已,上頭不是說看住兩人嗎?。”
廂內,另一位神情嚴肅的修士說道:“小心使得萬年船。”
“不管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我們只負責盯緊許三娘。”
趕車的修士聳肩不語。
他們也不知道許三娘到底要去哪裡,天機城又這麼大,總之少不了一頓好跑,也就只能跟着,有時候中途還得換人,不能讓前方的許三娘察覺到有人跟隨。
然而,乘傀獸馬車的許三娘在袖袍中魂幡的指點下,早就摸清楚身後修士。
就是這兩天兜兜轉轉,並沒有暴露自己的目的。
正如他們說的那樣,天機城這麼大,總不會是要出城。
足有半月。
帶着他們轉悠的同時也漸漸的有了出城苗頭,直到乘上這架傀獸馬車。
帶着面紗斗笠的許三娘端坐在車廂內,看了看腰間的儲物袋,感受到袖中道兵的涼意,原本略有忐忑的心情也隨之舒緩。
接下來只需靜靜等待。
“客官,城門就在前方。”
直到趕車修士的聲音響徹,車廂內的許三娘猛的睜開雙眼。
將靈石付下,也就踩着矮凳踏足整潔的街道,眼前的是寬闊有序的長路,而在長路盡頭,則是距離隆慶坊最近的城池大門。
緩步走動的斗笠修士。在疾走不到百米的距離化作飛奔。
身形如電。
在行人之間穿梭。
出城是沒有任何登記檢查的。
不過那伏案的書記官似乎是接到了什麼消息。
已經在斗笠修士飛奔而來的時候起身,張口喝止:“來者止步!”
然而這般大喝根本無法阻擋那衝來的修士,宛若狂風過境,原先還在面前的人影已經掠過他的身旁,伴隨而來的是爽朗笑聲。
一瞥。
斗笠下。
那璀璨如山河流星的容顏似在發光。
不管是城樓上的甲士,還是入城出城的排起長隊的修士都將目光投來。
也就在此時,遠處兩架馬車迎面撞了過來。
沒有半分猶豫的催動傀獸馬車全速,嘭的一聲,狠狠的裝在城牆上,與之如禮花散架而來的是跳出的修士。
許三娘可不想等待他們。
甫一出城,便已施展出遁光。
化作一道豪光衝上青天雲層。
在音爆綻放的光圈下,好似流星擊墜般向遠天而去。
“不好!”
撞出城門的修士大驚失色。
沒想到許三娘當真是要奪門出城,並且還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成功了。
此時三人才後悔沒有提早截住。
田柯振正是這三人之一。
他們俱是元嬰真君。
不過,有些元嬰真君是自己悟道渡劫而成。
有一些元嬰真君則是靠着前人之路,以及躲避劫難的辦法而成。
這樣的修士自然弱於走出自己道途的。
並且他們的路能走多遠,還要看自己對前人路的感悟和理解。
有時候甚至會出現,走到這一步卻發現自己無路可走,也就導致修爲難以寸進。
田柯振便是如此。
他當年靠着裴氏給予的恩惠走到這一步。
自知天分不足,只能止步於此。
因此做了個家族供奉,平日裡還算大器宗修士。
若今日讓許三娘逃遁離去,他們怕是全都要受罰。
“追!”
“我們俱是元嬰,許三娘怎麼都逃不脫的。”
田柯振毫不遲疑的駕雲騰空。
在出城的瞬間,元嬰真君的威壓驟然綻放。
與他同行的兩位修士也同樣如此。
他們帶着驚訝卻又從容的神色,談笑道:“許三娘再強也不過是新晉金丹,何須我們三人一同出手,如此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唯有田柯振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金丹真人的遁速怎如此之快。
換了尋常金丹真人,哪怕是巔峰期也會無法拉大距離,反而會在片刻間被真君追上,現在他們已看不到許三孃的身影。
唯有外放的神識能夠察覺那強大且快速的遁光,猶如星火奔流。
恰如田柯振想的那樣,在他們三人奮力的追趕之下,與許三孃的距離迅速拉近。
前頭的許三娘同樣發現了這個問題。
四道流光在天空穿梭不休。
眼看身後三人即將追來,許三娘神色淡然的瞥了一眼,以她的實力戰勝一位不是問題,只可惜對方並不是一人,她又不想暴露塗山大哥。
於是從袖袍中取出魂幡,輕輕一搖,黑紅色的蒸汽頓時將她包裹。
轟!
頃刻間,黑紅光芒消失。
只剩下三位元嬰真君傻眼當場。
“壞了啊!”
其中一位剛纔還談笑風生的修士此時卻垮了面容,狠狠的一拍大腿:“哎呦,跟丟了。”
旋即趕忙看向同僚,再追上兩人,並且看到他們臉上茫然的神色之後,更是差點身形不穩的撅下雲頭。
“我就說什麼來着,不要大意,許紅裳再與家族不和,也是家中的大小姐,定然底蘊不俗寶物護身。”
“現在怎麼辦?!”
另一位元嬰真君大急。
田柯振壓下翻涌的心緒,沉聲說道:“我們也沒有料到表小姐會有如此遁術神通,但只是表小姐離開還好,我們手中還握着一個人。”
“只要那個人沒有離開,我們還能和家族交差。”
“走。”
“迴天機城!”
……
甩掉了追兵的許三娘也撤去了尊魂幡的遁光。
遁速驟然下降。
讓她不由感嘆剛纔的風馳電掣。
現在倒像是趕着牛車馬車,兩者對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走出天機城,脫身而去。
經過了最開始的驚險和喜悅,許三娘心中沒來由的生出迷惘和茫然,望着眼前的茫茫天地,一時有些不知何去何從。
不過是些許的怔然就已經回過神來。
“往東走,是天器聖地的萬物城。往南疆去,則滿是魔宗門派,北上古神殿,西臨大星河宮……”
許三娘輕聲呢喃。
忽然。
“小姑娘,你不知道何去何從嗎?”
“不如讓我給你指一條明路。”
一道略顯輕浮的聲音傳來。
不遠處的雲端則有一道身披黑袍的修士遠遠而立。
言語之中也滿是調侃,似乎還帶着幾分欣喜。
擡頭看去。
正看到一隻青銅狐面。
三孃的神色凜然,護體罡氣勃發,警惕的盯着那雲端處的狐面修士,問道:“前輩是?”
“我?”
“還沒有自我介紹。”
“我叫荒狐,來自堂口‘三月初五’。”
“你可能沒有聽說過‘三月初五’,但我相信你肯定聽說過‘組織’。”
遙遠而立的黑袍狐面修士笑着說道。
分明對方戴着面具,還是能夠感受到那人是帶着笑容的。
也許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會笑的眼睛,讓人看過去不由得被目光所迷,會不由自主的跟隨對方的心意而動。
“組織。”
許三娘心中咯噔一下。
她沒想到組織的人這麼快就尋了過來,並且還尋找到了她。
但她還是故作不知的問道:“不知道前輩尋小女子什麼事?”
“堂主讓畫舫修士留意你的動向,不成想,在裴氏如此嚴密的布控下,讓你大搖大擺的出城來。”
“倒是讓本座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許三娘面色頓時沉下來。
如果在天機城,這些人還沒有機會出手。
她出城反而是給了他們出手的機會。
荒狐上下打量着許三娘說道:“其實我並不是前來捉你,漢河畫舫的案子我至今沒有頭緒,又恰逢你出城,我也就順手而爲。”
“如果你願意提供些線索的話,我不介意當作沒看到你。”
許三娘說道:“看來前輩有查到什麼。”
“當然,我查到的東西很多。”
“不要妄圖逃跑,在城外,沒有天機城的大陣和亞聖照看,本座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隻螞蟻。”
尊者的恐怖神識就像是一隻蒼天大手。
化作連綿的山嶽。
將許三孃的身影牢牢封鎖,沒有半分逃脫的空隙。
“小姑娘,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