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噗通。
白老七和崔五郎也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好歹跪下還能全真人面子。
要是他們生受大禮,別說從這裡全乎走出去,怕是連自己兩家都要跟着遭殃倒黴。這可是大宗的修士,還是手握一方大權的金丹真人。
兩側身着薄紗的侍女大驚失色,趕忙上前來扶。
誰料,蓮臺修士根本就沒有起身的打算,而是又跪的更低了,伏地高呼道:“太乙宗弟子,華緋,見過老祖!”
“老祖?”
“誰?”
侍女錯愕的同時身形不由僵住了。
而同樣跪在地上的白老七和崔五郎則詫異的互相揣摩。
“你認得我?”
空靈中帶着沙啞的聲音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正是那位跟隨而來的赤發修士開口。
“老祖?”
崔五郎已完全呆住。
這年輕人是老祖?
“二百年前,宗門大典,有幸瞻仰老祖仙顏,從此之後,不敢忘。”
華緋真人誠摯的講述,不敢擡頭的繼續說道:“老祖之像,門內弟子多有收藏,老祖的故事,華緋早已能夠倒背如流。”
塗山君無聲的站在原地,怔然良久。
輕聲說道:“起來吧。”
古井無波的聲音中多了些滄桑和感慨。
沒想到在他離去多年之後,依然有人記得他,懷念他,甚至聽着他的故事長大。
這種感覺讓塗山君感悟到了傳承的強大。那是種極爲玄妙的感覺,就好像自己的痕跡活了下來。也許傳承也是一種不朽。
華緋真人緩緩擡起頭。
瞻仰那張曾經見過的容顏。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和那玉石雕像一模一樣,也和畫卷沒有分別,依舊是黑袍赤發,依舊是那淡漠的神情,那目光像是睥睨天下,鯨吞四海,沒有誰能夠抵擋住自家老祖的強大!
合歡宗不行,御獸宗不行。
聯軍不行。
蛟龍族也不行。
哪怕是當年盛極一時的鯤鵬宗,也已經分崩離析,遠走他鄉。
而這一切的故事,還要從當年的兩個修士說起。
太乙老祖身故讓人惋惜,太始老祖的遠走更讓人感慨。
有朝一日,他竟能得見老祖真顏。
就像是傳說中的人物走到了自己的身邊,這種激動和顫抖根本無法言說,他甚至現在就想跑回宗門高呼。
果不其然。
老祖依舊是老祖。
在華緋真人起身的同時,那些侍奉的侍女趕忙跪在地上。
不敢再用目光打量。
華緋真人說的已經足夠明白了。
但凡是太乙宗的修士甚至只要是星羅海的修士,就沒人不知道太始尊魂真君的故事,這傳說她們當然也都聽過,甚至十分的熟悉,只不過當傳說中的人物來到面前,卻早已經手足無措的不直該做什麼。
還有一人,心中則是無限的恐懼。
那就是白家老七。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訴說這讓人難以置信的一幕,但他從沒設想過,要和太乙宗的老祖打擂。
身旁呆着的還有崔五郎,他起初爲自己的幸運而慶幸,後來對赤發修士的淡然而感到興奮,然而現在他卻只覺得識海一片空白。
塗山君輕輕揮手,掃去衆人心頭的陰霾,淡淡地說道:“我回來的消息,不要泄露。”
“喏!”
華緋真人拱手行禮。
接下來就是處理白家和崔家的事情,華緋真人秉正的將三間鋪子分成了三份,一人一份,然後給那孤兒寡母留一份以做家資,往後如果可以的話幫襯一下,如果幫襯不了,也就任由對方如何過活就是。
華緋雖貪財,辦事的能力和手段倒也不俗,還能夠在這樣的壓力下將事情辦妥,足以證明心性不錯。
確實是一塊能擔當大任的料。
怪不得宗門會將此人放在這裡。
……
白老七不知道自己怎麼從府衙走出來的,他身邊的崔五郎也同樣如此。
白老七隻覺得撞了大運,碰到這樣的人物也就罷了,自己的事情竟也有着落,而且還辦的妥妥當當,沒有讓任何一方吃虧。
“老崔你這什麼鴻運?”
“我不知道啊。”
崔五郎茫然搖頭的說道:“我那天打聽事,正好那小吏說有,我就花靈石買了下來。”
“誰料到……”
崔五郎現在也很忐忑。
買消息買到老祖頭上。
他怕是整個修行界的獨一份了。
“走吧走吧,大人物的事情我們不要摻和,我請你喝酒。”
“還是我請你喝酒吧。”
……
“老祖您看這事情這麼辦……”
“不錯。”
塗山君點頭讚賞。
這事本來就不怨兩家的任何一個,能將之妥善的處理好很不錯。
而且他也不說偏向誰,以後兩家孩子都是宗門的弟子,其實最後都算是一家的,他更沒有必要因爲自己的修爲和實力高,就爲難他們。
“現在的宗主是誰?”
“虞宗主。”
“還是他啊。”
“宗主如今已步入元嬰後期。”
“不錯。”
“那小子有天賦。”
“巫融呢?”
“聽說巫師兄早就離開宗門外出遊歷,怕是也一百多年了。”
塗山君臉帶笑意,這孩子能在宗門守這麼久已經很好,他不可能阻止巫融奔向更強大的境界。
而且既然巫融能坦然離去,周家必然已經能自保並且挑起大梁,因此,他也就問了問周家的事情。
“周家出了一位天才。”
“兩百年的元嬰,確實算是天才。”
塗山君欣慰安然。
“太華呢?”
“太華老祖在打崩了鯤鵬宗之後就返回上宗去了,現在的上宗老祖道號‘重浩’。”
“尊者境?”
“說是。”
塗山君解下腰間一隻玉簡說道:“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這是我當年入元嬰的心得以及一篇心經咒文。”
“謝老祖傳經。”
低頭捧起玉簡,等他再擡頭的時候,面前已經沒有赤發修士的身影。
華緋真人四下尋找,心中不由空落落的。纔剛與老祖說了會兒話,老祖就已經離去,他還期望着這段時間能夠再長一點呢。
遺憾之餘,又歡喜的將玉簡奉爲圭寶。
當年老祖的實力就已是巔峰之境。
星羅海人盡皆知。
連尊者都要賣老祖的面子。
現在老祖歸來,其實力……
華緋打了個舒暢的冷顫。
老祖要沒有個尊者的修爲,怕不會這麼輕描淡寫的詢問太華尊者。
當年的事情傳的流言蜚語很多,有說老祖不願意上頭有人壓着,甩脾氣叛出宗門,又有說太華趕走了老祖。
反正各個版本都充斥着權力爭鬥的陰謀影子。
不管是什麼版本,實力還是最重要的問題。
……
塗山君並不清楚華緋的猜測,他踏空施展遁光,向着山門而去。
直到靠近了宗門的大陣。
看着熟悉的五階大陣,塗山君不由笑了起來。縱然他沒有腰牌,難道這大陣還能攔住當年佈陣的人不成?
一陣漣漪閃過。
赤發修士的身影已經踏入陣中。
在塗山君踏入大陣的同時,一道神識已經遙遙鎖定了他。
“何方道友,偷渡我宗陣法?”聲音中帶着凝重和濃濃的疑問,堂堂五階大陣,在各種修繕和維護下,哪怕是同階尊者也會被擋住,對方竟能悄無聲息的鑽進來,這就像是有人已經將刀架在了脖子上,隨時會丟了性命。
“我叫塗山君。”
“你也可以稱我,太始尊者。”
塗山君當即表明自己身份。
他看得出,對方的修爲不算高,應該在尊者中期左右,達不到太華的高度。
此人的氣息也比較虛浮。
應該就是華緋口中的那位重浩尊者了。
是上宗高門,派來星羅海坐鎮的。
“塗山君,太始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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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聲音中明顯帶着驚詫。
“原來是師弟。”
說是這麼說,重浩卻一點露面的意思都沒有。
五階靈脈的洞府之中,重浩尊者沉吟着。
他當然認出了此人。
當年太華師兄交接的時候說過這個人,說這個人桀驁不馴,離開宗門遊歷去了,不必管他。哪怕回來,也不會久留,任他去留就是。
“師兄我本尊還在入定之中,恕不能陪同師弟了。”
“不勞煩師兄。”
塗山君拱手。
對方不想見他,正合他的意思。
他也不想見對方。
隨着那道龐大的神識沉寂,塗山君這才觀摩起曾經熟悉的山門,沒有多做停留的趕往了丹峰,丹峰頂的大殿依舊和曾經沒有分別,只是長久沒人居住的痕跡,倒也沒有落灰結網,而是打掃的一塵不染。
巫融不在宗內,他就只有一個去處。
循着記憶中的模樣趕往宗門內的周家封地。
聽華緋說周家成了宗門的望族,家裡還出現天才延續。
天才不天才的倒也無妨,只是這二百多年過去,不知道行烈夫婦過的如何。
此番他回來,本意也是看望一下自己的徒弟。
“咚咚。”
門房打開大門疑惑道:“你找誰?”
話音還沒有落下,門房就已經瞪大了眼睛,怪叫了一聲,撒丫子就跑:“活了活了,老祖宗祠堂的玉像活過來了!”
“快快,快稟告老祖宗……”
站在門口的塗山君詫異不休。
他的名氣大到隨便一個宗門的人都認識嗎?
……
“慌張什麼?”
正堂內,一位容貌靚麗的中年婦人沉聲呵斥。
“老祖宗,玉像活了。”
“什麼活了?”
“玉像。”
“門口……”
門房指着門口,大殿門前,正有一道赤發的身影面帶微笑的說道:“好久不見了,穎雪。”
方穎雪手中的茶杯吧嗒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驚聲道:“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