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收到線報,城外泥龍幫和人起了衝突。”
急匆匆走進縣衙的圓臉青年拱手行禮。
正堂端坐正書寫上一本案牘的黝黑無奇武人皺眉擡頭:“本地的幫會火拼很是尋常,他們懂規矩。”
壽何還在犯愁如何稟報上一份案牘。
是他抓獲的大盜。
此人姦淫擄掠無惡不作,被他一戟斬了腦袋。
卻也在抓捕的同時把東郊的官道一同粉碎。
“不是本地幫會,是外地來的。”
“說是什麼‘青衣樓’。”
圓頭圓腦的小虎子趕忙說道。
這都得益於安插在泥龍幫的秧子,不然他也不可能這麼快知道泥龍幫的動向。
至於像這樣的秧子到底有多少,怕是隻有身爲捕王的壽何才真正清楚。
說起壽何,小虎子一臉崇敬。
曾經的萬寧縣只能算不亂,直到這位大人的到來。
其狠辣刁鑽的手段一下子讓萬寧縣真正的安寧下來。尤其是,這位大人本身就具備着強大的實力。
江湖上還流傳着他的傳說。
“來了?!”
壽何豁然起身。
原來是青衣樓抵達萬寧縣。
怪不得呢。
他早就約束過本地幫派和勢力。
火拼他不管,甚至還能讓縣衙出手洗地。
可要是傷了縣裡的百姓,別怪他壽何心狠手辣。
壽何穿上大氅,取走懸架上的血戟,大步向門口走出:“叫上扁頭,跟我走。”
“牽我的麟蛟馬來。”
快馬自萬寧縣縣衙出發。
時常能看到小商小販將攤位推到官道,使得本該暢通的官道多了幾分擁擠。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壽何不得已抓牢繮繩,使麟蛟馬的速度降低。
“那個人……”
壽何看向不遠處正領着個小娃娃走來的青年。
青年一襲潔白僧袍。
光溜溜的腦袋像在發光。
他領着的小沙彌並無拘謹,反而充滿好奇的神色,四處的打量着,還指着壽何說道:“師兄,那個人在看你。”
“阿彌陀佛。”
青年佛子低眉吟誦,說道:“出門外在不可張揚。”
“可是師兄,他真的在看你。”
“那位施主擁有不俗潛力,可惜他與我佛無緣。”
“走吧。”
一步踏出,青年佛子帶着小沙彌消失在巷中。
“大帥怎麼了?”
“沒什麼。”
壽何攥緊袖袍中的血戟,在心中沉吟道:“這就是外鄉人嗎?”
“最好別惹他們。”
淺色的霧氣蒸騰,變成一隻小鬼蹲坐在壽何的肩膀。
“老神仙能看出他們的跟腳嗎?”
壽何倒是沒有像最開始那麼嚇一跳,他知道是老神仙施展了‘法術’作用在他的身上,所以自己的兩位親隨是看不到的。
塗山君淡淡地說道:“大的那個是位佛門聖人,小一身潛力好似佛陀轉世。”
“我不確定他們是哪一方天下的人士,不過東荒大境佛門較弱,極少出現這般佛子,應該是來自中土吧。”
壽何欲言又止,還是沒有繼續詢問,當務之急是制止泥龍幫和青衣樓的火拼。
……
“汪老大這是什麼意思?”
趙青衣和和氣氣的拱手說話。
青衣樓借道,他早就拿出銀錢打點好一切。
汪一問也說的好好的。
江湖規矩,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哪有拿了錢財卻不辦事的。
不辦事也就罷了,還要前來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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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衣看向自己被圍住的馬車行隊,以及坐在滑竿上的汪老大,臉上的笑容僵硬,目光愈發的陰沉。
坐在滑竿上的汪一問長得很高大,往哪裡一坐像是個狗熊蜷縮身形。
方圓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銳利的目光斜視過來,翁聲道:“此一時彼一時了趙老大,你只說借道,卻沒說要在萬寧縣立足。”
“借道是借道的銀錢,你要立足,不是要從我們兄弟碗裡刨食吃。”
“你的銀錢不夠辦這麼大的事。”
趙青衣嗤的冷笑一聲:“笑話!”
“我趙青衣來萬寧縣置辦家產還需要給你上供?”
“你代表朝廷不成?”
狗熊一般的汪一問拄着下巴說道:“你要從我們的飯碗裡搶食,我沒法和兄弟們交代。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隨便一個小癟三都要來萬寧縣分一杯羹,我汪一問的臉還往哪裡放。”
“我只給你兩個選擇。”
“一,退出萬寧縣。”
“二,交出你的家傳武經。”
趙青衣一把按住腰間的兵器。
眼簾低垂,手掌冰冷。
並不是他氣血冷,而是他腰間的寶劍足夠冷。
雖說這件古劍並不是法兵,也伴隨他南征北戰,早就不是一件普通凡兵。
在他按住的那一刻,殺氣就隨之迸發。
“我哪一樣都不會選。”趙青衣冰冷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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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一個泥龍幫就讓他退出萬寧縣,莫不是異想天開。
斷然財路如殺人父母,阻人道途則是滅我全族。
機緣在前,他不想起衝突。
一旦起了,就非要分個高下。
不然,走了一個泥龍幫還有其他勢力來敲竹槓,不如今日就一勞永逸!
“我知道你的厲害,可是你也得罪不起我身後的貴人。”
狗熊般的汪一問從滑竿上跳下來,重重的落在地上,看向趙青衣以及其身後的十三太保說道:“貴人不喜廝殺,既然要鬥,那就鬥狠。”
“怎麼可鬥法?”
“三局兩勝。”
“你夠狠我就給你讓路。”
汪一問拍手,走上來兩個赤膊壯漢,擡上了一隻巨大的油鍋。
蒸騰熱油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響。
“油鍋已熱需有下鍋之物。”
汪一問說道:“趙樓主覺得呢?”
“你先請。”趙青衣沉聲說道。
“來人。”
汪一問回身招呼。
一白麪少年走上前來,取長刀砍在手腕,手掌當即落入油鍋之中。
少年嘴脣蒼白,額頭滿是細密汗水,他右手則死死的攥着斷開的手腕。
趙青衣身後的十三太保神色各異。
讓他們出手廝殺倒也不辱威名,可是這樣與人鬥實在得不償失,而且那少年手腕入鍋,再有人上前肯定要超越對方,那就是至少也得整條臂膀才行。
“我來!”
一位太保沉聲向前。
“慢。”
趙青衣一把按住那位太保,看向汪一問,不屑地笑道:“拿別人的命做賭局算什麼本事。這一局算你贏了,既然是青衣樓和泥龍幫不可調和的矛盾,下一局,你我二人單挑,你輸就死,我輸一樣死!”
“貴人不喜廝殺。”
“既是狗,你就不配與我對賭,叫你身後人來。”趙青衣一下子不生氣了,他像是超然的高出一個層次,淡漠的掃過汪一問。
汪一問勃然大怒,正要發作。
“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自遠方傳來。
一位帶着侍衛的年輕公子緩緩走來。
年輕的公子哥身着看不出料子的寬大長袍。
紫金髮冠將一頭黑髮束起。
丰神俊朗,宛如天上星辰行走凡間,言談嬉笑盡是溫潤富家公子的模樣,怕是連京城最出名的貴公子都不如他十分之一。
“壞了!”
趙青衣在看到對方的第一眼心中就涌現這個念頭。
這富家公子毫無氣血狼煙的波動,可是他的身上卻有一種特質,就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在哪裡呢?
趙青衣猛然想起。
正是在麪館見到老神仙的時候。
‘修士?!’趙青衣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他以爲泥龍幫背後的貴人是京城的哪一家勳貴,甚至有可能還是皇親國戚,沒想到走來的是一位修士。
從神禁大地之外而來的名副其實的外鄉人。
趙青衣拱手行禮問道:“不知公子名諱。”
“天門聖地,聞昭吾。”
聞昭吾舉摺扇回禮,淡淡地笑道:“你就是趙青衣。”
趙青衣無奈點頭:“我與公子無冤無仇,公子何故差遣汪老大阻我去路。”
聞昭吾笑着道:“是我差遣,可是卻是他擅作主張,我本意是想尋他做箇中人,花費些銀錢從兄臺手中買點東西,不想他貪心作祟,竟然揹着我前來巧取豪奪,實在是我的過失。”
汪老大嚇的當場跪在地上,不敢多言。
“公子想買什麼?”
趙青衣眼看無法脫身,只能硬着頭皮詢問。
“聽說兄臺家中有一張‘青銅面具’,篆刻武經,不知要作價幾何?”聞昭吾神色溫和。
趙青衣強笑道:“實在是家傳之物不敢貨與他人。”
他心中又沉重幾分。
青銅面具是祖上傳下,就連十三太保都沒有知道的這麼清楚,這外鄉人是如何知道的,而且還一上來就找到他詢問青銅面具的下落。
聞昭吾神色微正,看向趙青衣的目光猶如看到不識真仙的凡夫俗子,搖頭道:“兄臺偏安一隅根本不曾見過真正燦爛的世界,只要兄臺能將青銅面具賣給我,我天門聖地會給你一個內門弟子的名額。”
“你也可以將一身武道修爲化作深厚法力,踏上仙路,長生不老。”
趙青衣喉嚨滾動。
他根本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
不過,光聽‘聖地’之名,以及對方眼中那高高在上漠然衆生的神色,他心中也涌動幾分意動。
這總歸是個豪賭。
贏了平步青雲。
輸了付出的代價不過是祖上傳下的青銅面具。
趙青衣沉思了許久。
凝重道:“抱歉了公子,青銅面具我不賣。”
聞昭吾依舊面帶溫和的笑容的說道:“螻蟻。”
“你可知,你拒絕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