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民宿,剛好趕上樓上的醫生下樓。
看着他的表情,跟帶了痛苦面具似的,我就知道這件事麻煩了。
“黑妹情況怎麼樣?”
“哎……”
醫生沒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對着我嘆了一口氣,提着藥箱子就走了。
這算是怎麼事兒?
人沒了?
我擡頭看向樓上,凌莉滿臉愁容得站在門口張望着,看到我的那一刻眼睛一亮。
“龐光!快上來!”
我覺着有點不對勁,乾脆直接上了樓。
進了房間,牀上的黑妹已經沒有像之前那樣掙扎了,平躺在牀上,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毯子。
“醫生說她是怎麼了?感染了什麼急病嗎?”
“不是,醫生說這個沒救了。”
凌莉對着我搖搖頭,“醫生說這個情況在一年前遇見過,人撐不過一天就沒了。”
“怎麼可能啊!”
我上前一步湊過去看了一眼黑妹,此時的她臉上已經完全潰爛了,全是流着膿的爛瘡。
原本還算是清秀的面龐突然就變得十分可怖,我看着都覺得頭皮發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醫生說這個病是當地不乾淨的東西搞的,以他的能力做不到起死回生。”
凌莉說着,突然很是氣憤得冒了一句,“也不知道這個醫生怎麼回事,居然能說出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他還說什麼了?”
“說倒是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從黑妹的皮膚裡面拽出來了很多蟲子。”
周穎說着,拿着一個塑料瓶子走過來。
那個塑料瓶裡面裝了半瓶的蟲子,密密麻麻的在裡面蠕動着。
蟲子看起來大概有小拇指那麼長,粗細卻像是很常見的蚯蚓。
我叫不上來這個蟲子的名字,但是我知道這個蟲子肯定是有問題的。
“在皮膚裡……”
我呢喃着,有點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醫生從黑妹臉上爛了的瘡裡面拿鉗子一條一條夾出來的……”
周穎說着,似乎是有些噁心,乾嘔了幾下。
這時候門開了,門口站着一個黑色衣服的老太太。
老太太滿臉油光,看起來很是精神。雖然滿頭白髮,但那精氣神可一點不輸給那些個廣場上跳舞的大媽們。
“你們出去吧,這蟲子交給我。”
老太太開了口,聲音卻是格外的清脆,倒像是一個十來歲的女孩。
我被這聲音震懾住了,不自覺得將手裡的瓶子遞給了她。
我還在震驚的時候,旁邊的凌莉就把我拉着出了門。
“這聲音……牛啊!這要是去當網紅直播,絕對不輸碧蘿奶奶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吐槽的聲音太大,老太太在房間裡面弄出了很大的動靜。
我在門口守着,恨不得直接趴在門上聽聽裡面在幹什麼。
“別聽了,沒什麼奇怪的。”
葉煙兒的聲音從樓下傳出,語氣依舊是十分平淡。
我就像是幹了什麼壞事被抓了現行似的,悻悻下了樓。
“行吧,我認了,有故事就說吧。”
我抱着胳膊坐在了沙發上,一副認命了的樣子。
“這就認了?”
葉煙兒微微一笑,擡起眼的時候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
“那不然咋弄?你都這麼給我說了,我不認命能咋辦?”
我沒好氣得抱怨着,瞥了一眼旁邊的凌莉和周穎,還詫異了幾秒。
這倆妮子怎麼這會兒這麼乖巧?就這麼安安靜靜坐在這一副吃瓜羣衆的模樣。
“行吧,那我就滿足你這個要求。”
“哎,你這話可別亂說,這不是我要求的,這可是你自己要給我說的。”
葉煙兒對着我無奈一笑,抿了一口茶。
“這個不是什麼疾病,是降頭。”
我一愣,降頭?!
鄭乾那個玩意兒?這村子還有降頭?
這人怎麼跟個狗皮膏藥似的,到哪兒都甩不開他啊!
“其實也不奇怪,每年都有那麼幾個人要中降頭,只要找神婆及時處理了就行了。”
葉煙兒語氣依舊淡然,說着還擡眼看了一眼黑妹躺着的那個房間門。
“畢竟這種地方,來錢慢,要賺錢只能靠手段。”
我一聽,好傢伙,這不對勁啊。
這是有人故意搞降頭把人弄的半死不活,然後再自己去救人?!
原本我還只是心裡面有這個想法,直到我的目光跟葉煙兒對上了,我才確信這個是真的。
我沒有吭聲,只是默默等待着。
但願這個黑妹別出什麼大事,不然我們幾個還真不好回去了。
凌莉坐在我的旁邊,捏着我的大腿,一把勁兒使大了,給我疼的嗷的一嗓子。
“不是,又不是我把她弄成這樣的,你掐我幹啥啊!”
我有些憋屈,乾脆就挪了位置到了周穎的另一邊坐下。
“這都搞出人命了,太過分了。”
周穎低聲說着,似乎是在替司機大哥抱不平。
葉煙兒卻笑了,“你看到的可能只是這件事情最簡單的一面。”
我們幾個人不解,但是也沒有細問。
等到樓上的那個老太太下來,我才發現這老太太居然一邊走着一邊在數鈔票。
她從哪兒拿這麼多錢?!
我瞪大了眼睛,那一把下來,至少有個五六萬了吧!
“別眼饞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
凌莉癟癟嘴,不屑得嘲諷着我。
“姐姐,我膚淺且沒出息,真的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這會兒才發現,那真的就是你觀察力不行。”
老太太下來的時候錢也清點完了,她掀開身上的黑袍子,把錢放進了口袋裡。
我這個時候纔看到,她黑袍子底下裝着的還有剛纔那個水瓶子。
裡面的蟲子還活蹦亂跳的,不僅如此,蟲子已經把瓶子裝滿了。
老太太發現我們都在看她,略顯窘迫得把黑袍子整理好,把蟲子和錢都藏了起來。
“人醒了,我走了。”
她也沒有任何要做解釋的意思,但是我看的出來,她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等人一走,葉煙兒就起身準備離開了。
“自導自演的戲碼,搞出人命都沒關係嗎?”
我沒忍住,還是對着葉煙兒的背影發了問。
葉煙兒長嘆一口氣,“有些人是該死的,好人,是可以裝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