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南蠻山脈核心,這片沒有任何巫靈和巫族敢打擾的山頭上,一片冰寒,氣氛沉悶。
第二血月很是直接。
甚至可以說是坦誠,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東神州。
試煉場!
對於大周東齊西晉南楚北越,東神州地大物博,疆域遼闊,是個巨大的蛋糕。任何人想要獨佔這一蛋糕,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永遠也不可能做到。
但是在第二血月的眼裡,它只是一片試驗田而已。
用東神州這片戰場,擬化大戰,從而尋找洞悉自己數百年前的那場失利的原因,尋找捲土重來的辦法。
一方棋盤。
以整個東神州爲局,以億萬蒼生性命爲棋子的棋盤!
若是有人知曉第二血月的心思,定然會心神狂震,駭然不休。
即使是李雲逸,恐怕也要大吃一驚。
這是何等的氣魄和霸道?
但南蠻巫神知道,前者有這個實力。甚至,早在數百年之前,他就曾做過一次了,只不過失敗了而已。
這一次。
第二血月捲土重來!
威脅的又豈止是整個東神州?
若是這件事傳到中神州……恐怕立刻會引得無數洞天強者橫渡虛空而來,對其形成遮天蔽日的追殺!
對他們來說,第二血月是劊子手,是魔道奇才。
是必須剷除的大威脅!
但是南蠻巫神知道,這種情況不可能發生。因爲,中神州不會注意到東神州上發生的種種,就像是一隻大象豈會在意區區一隻螞蟻的死活?
第二血月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否則,他就不會以真身的形態降臨此處了。因爲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一旦東神州發生大變,作爲整個南蠻山脈的主宰,他肯定能在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知曉血月魔教的存在,進而追查到他的身上。
真身降臨。
這是震懾,更是告誡!
南蠻巫神深深望着眼前的第二血月ꓹ 眸瞳凝縮,想了一會兒ꓹ 終於一步踏出,來到第二血月坐定的那石桌前,抓起一隻杯盞。
“你的計劃ꓹ 與我無關。”
“但是他,不能死。”
南蠻巫神語氣嚴肅。
第二血月聞言驚訝ꓹ 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南蠻巫神,放棄了。
放棄了阻止江小蟬福公公和虎牙軍對巫族的侵犯ꓹ 同樣ꓹ 也放棄了向中神州暴露他已經活着回來的消息。
這並不讓第二血月意外。
因爲這本來就是他此行的來意之一。
但是——
“李雲逸?”
第二血月看到南蠻巫神點頭,眼底的驚訝更濃了,透出好奇。
“巫神兄乃巫族出身,竟然要力保一個人族?”
“難道說……”
第二血月猜疑連連。
其實他心裡清楚,他這次到來也是冒着極大風險的,如果不是隱隱感知到南蠻巫神氣息狀態並不好,他也不會如此冒險。
在這片山林ꓹ 全盛的南蠻巫神是有這個實力把他纏住的,即便分不出一個生死ꓹ 但只要自己被困住的這段時間ꓹ 南蠻巫神就有足夠的時間傳訊中神州。
這就是第二血月最爲擔心的地方。
可是現在。
南蠻巫神赫然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ꓹ 只是其中的原因ꓹ 卻讓他感到萬分意外。
因爲一個人族?
李雲逸?
難不成,天下萬民在南蠻巫神看來ꓹ 還不如一個李雲逸重要?
南蠻巫神是這天地間唯一不死的存在ꓹ 只要信仰不滅ꓹ 巫族還在,他就是不朽ꓹ 卻會因爲一個人族而動心……
第二血月有心追問,只是。
“這與你無關。”
“承諾他不會因此死去。否則,你就等着中神州洞天攜手前來捉拿你吧。”
反威脅!
南蠻巫神全身籠罩在一片陰寒的氣息之下,似乎只要第二血月一個回答不對,他就要立刻出手。
第二血月城府仍在,淡淡一笑,拈起茶壺給自己斟上一杯,笑道:
“沒問題。”
“我之心意,只在查缺補漏,與他無關。”
“既然巫神兄要護他周全,我豈會奪人之美?”
第二血月答應了!
雖然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南蠻巫神斗篷遮掩下的臉色明顯好了許多,其中最爲明顯的就是,他身周籠罩的陰森氣息散去,就彷彿剛纔的咄咄逼人只是幻覺而已。
人言可畏!
尤其是他們這一層次的強者,食言而肥是不存在的。天道在上,一言一行都與命格相通,他不怕第二血月撒謊。
呼!
冰冷的山風吹拂。
這方山頭再次陷入一片寂靜。
足足良久。
第二血月打破平靜,施施然道:
“既來之則安之。”
“一事不煩二主,還請巫神兄與我說說,最近中神州戰況如何?”
中神州戰況!
第二血月並沒有說中神州的局勢,說的是戰況二字,顯然對中神州的歷史相當瞭解。
戰爭。
在中神州是永遠不缺的。
事實上,千百年來,中神州無時無刻不籠罩在戰火的荼毒之下,皇朝之戰金石長鳴,不曾有半刻停歇。
這就是中神州。
比東神州更廣袤,資源更爲充沛,但也更加殘酷!
它就是一方鐵血試煉場,大地之下不知道埋藏了多少枯骨,而同樣,每一年都有天才神將因此聲名鵲起!
南蠻巫神沉默。
他早就知道第二血月是抱着捲土重來的打算回來的,對他這番詢問並不意外。
也同樣知道,這不只是詢問那麼簡單。
也是監視。
很顯然,第二血月這次來到這裡,已經不打算在走了,要用真身困住自己,詢問中神州戰況是真,生怕自己暴露他的蹤跡也是真的。
但——
但和他無關。
人族生死,與他合幹?
中神州的局勢已經那樣了,千百年不變,哪怕第二血月參與其中,也不能讓情況變得更糟。
他在意的,只有李雲逸!
所以,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南蠻巫神終於開口,沙啞蒼老的聲音傳蕩虛空,第二血月眼底血聽着他的闡述,眼底神光明滅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與此同時。
就在第二血月以自己的真身暴露爲代價牽制住南蠻巫神的時候,另一邊。
南楚官道上。
一隊馬車正在向北飛馳,即將進入魯國的邊界。
一個劍眉英發分外俊美的青年端坐在馬車裡,緊閉雙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正是當今魯國風頭正盛的——
魯冠侯!
魯冠侯回來了。
和諸葛劍雲菲公主鞠王等人一樣,那日李雲逸在宣政殿頒佈王令之後,他們就離開了楚京,折返諸侯國,傳達王令,按照李雲逸的吩咐做事。
當然。
對於諸葛劍等人來說是如此,對於魯冠侯來說,他的計劃就不僅僅是這樣了。
他正在心裡推演時機。
直到突然。
嗡!
疾速奔行的馬車裡,虛空震顫,魯冠侯如有所感,猛地睜開眼眸,只見就在他身前的一張小巧木桌上,一輪血月的虛影悄然出現。
緊接着。
“可以開始了。”
話音落定,血月消失。
魯冠侯心頭驀地一震,眼瞳震動不休。
一念之間,破碎虛空!
這是何等的武道境界?
世界上竟還有如此層次……
魯冠侯心驚的同時,忍不住想到,就在十幾年前,當他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在中神州與南蠻山脈邊境的小鎮上長大,有一天誤入南蠻山脈,被羣狼所困,那道突然從地底鑽出的血色身影,一念之間,狼羣盡死。
“你想成爲一方天地的主人麼?”
這就是那道血色身影給他說的第一句話。
血色身影自然不是別人,正是剛從各大洞天強者聯手佈置的天地大陣中逃出來的第二血月。
這是魯冠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第二血月的真容。
“想!”
魯冠侯依然記得當年還是少年的自己聽到這話的亢奮與敬畏。
“在這片山林活一個月。”
“一個月後,自會有人帶你離開。”
第二血月說完這句話就消失了,留下亢奮的少年。
一個月。
魯冠侯幾乎都忘了那一個月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了。
殺野獸。
生吃活肉,生吞活血。
最終,他堅持下來了,雖然已經極其虛弱,恐怕只要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整個人已經近乎油盡燈枯,但最終,他活下來了!
理所應當的得到了嘉獎。
正是一直陪在他身邊,陪伴他長大,更是殺死葉向佛的真兇!
從那之後,第二血月再也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最多不過是神念傳音而已,在他的安排下做各種準備。
虛空破碎。
哪怕這種事魯冠侯從小到大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但每次看到,他依然能感受到源自靈魂深處的顫慄!
是仙。
是神。
還是魔?
魯冠侯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第二血月交給他的任務,努力完成,盡善盡美,所爲的也只有一個,就是第二血月當年給他畫出的那張大餅。
一方天地的主人。
哪怕不是中神州,只是東神州,也足夠了!
“計劃開啓!”
魯冠侯追溯往事,許久才終於魂歸當前,一雙眼眸赤紅如血,亢奮如潮,分外恐怖。
這道指令,他等了太久了!
等的久。
也籌謀了許久。
所以,當心頭思緒終於平靜,他眼底精芒一閃,立刻有了決斷。
“那麼……”
“就從西關開始吧!”
一刻鐘後,魯冠侯的車隊進入魯國邊境,引來無數人夾道歡迎,卻無人看到,一隻飛鷹悄然朝南楚西關的方向疾馳而去,破入九天。
三天後。
身在楚京宣政殿得李雲逸得到了鄒輝匆匆送來的軍報。
西關。
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