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城隱秘之處的枯井之內,暗黑之光已然掩蓋不住,從井口透出,蔓延了方圓數百丈。
黑光所過之處,草木絕跡,飛鳥白骨,周邊居民的屍體已然腐爛,黑水四溢,臭氣熏天。
四周圍了大批神門之人,神鑑司的第三、第四院主也已到達,但他們都停在外圍,並未靠近。
片刻之後,一身紅衣的息霓裳從天而降,目光凝重。
“夢魘的氣息,被黑光覆蓋的區域已成鬼城,人肯定是救不會來了,都散了吧,這裡交給我。”
息霓裳的聲音平靜而冰冷,臉色一沉再沉,長髮也莫名飄動了起來。
神鑑司兩大院主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恐懼。
恐懼並非來自這夢魘的黑光,而是息霓裳的頭髮。
他們跟隨息霓裳這麼多年,都知道她真正動怒的標誌,就是長髮飛起。
於是沒有人多言,直接轉頭就走,把這裡留給了息霓裳。
說話間,黑光氤氳而出,漫過了小巷的圍牆,朝着四周天空探索。
息霓裳眯着眼,輕聲道:“儀式未啓,便想將魂力覆蓋全城,複製十八年前黃戚的褻瀆天災儀式?”
“只怕你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最終把自己葬送進未知的神獄。”
話音落下,她長髮倒豎,全身涌出一股恐怖的透明氣息,如巨浪般朝天捲動,將濃郁、邪惡的黑光瞬間擊退。
黑光之中,隱隱傳來咆哮之聲。
大音希聲,平民不聞道,蓋不聞也。
但在息霓裳耳中,卻如死神咆哮,蒼天坍塌,巨響調動了全身的血液。
她反而笑了起來,輕聲道:“對我示威?你以爲我是誰?”
說話的同時,右腳輕輕往地上一踩。
大地突然被透明的光籠罩,方圓數百丈黑氣覆蓋之地,全部坍塌數十丈,巨響徹底傳遍劍城。
無數人朝這個方向看來的同時,煙塵已然捲上了天空,遮蔽了一切。
“封鎖千丈,任何人不得進出。”
“清洗這個片區所有百姓污染的可能性,做到污染不蔓延,這次我好好陪他玩。”
話音不知道傳了多遠,息霓裳並未離開。
她只是站在原地,淡淡道:“兩位,看戲這麼久,不出來打個招呼?”
空間扭曲,一道青光從最混亂的地方將虛空洞穿,一個縹緲的身影傲立其上,隨着虛空不斷扭曲。
但依舊可以看到,他身材異常瘦小,戴着青銅面具,長髮比身體更長,在背後飄動着。
“青衫銅面,長髮侏儒,看來是青衣之主到了。”
息霓裳冷笑出聲。
青衣人負手而立,淡淡道:“長恨此身非我有,紫薇之下之青衣,搖光鎮國神母,久違了。”
息霓裳道:“真有意思,都說你每次與人初次見面,都要說一句‘長恨此身非我有’,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看來你對你的侏儒之身,並不滿意嘛。”
青衣人緩緩道:“窺天機太多,作惡事太絕,因果循環,加持己身,侏儒無非報應,何來不滿之言。”
息霓裳道:“那你這句詩,可以收起來了。”
青衣人笑道:“雖無不滿,卻有豔羨。”
“廢話太多。”
息霓裳轉頭看向另一片虛空,道:“聞到你的味道了,玄機李巳乙。”
一聲輕響,宛如一滴水墜入虛空,泛起點點波瀾。
一個白衣青年緩步走出,輕笑道:“霓裳,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息霓裳撇嘴道:“誰不知道北斗天國玄機宮之主李巳乙當了我上百年舔狗呢,你舔得這麼出神入化,我豈能不記得。”
李巳乙灑然笑道:“百年匆匆而過,李某眼角已有愁紋,而你風采依舊。”
息霓裳摸了摸下巴,忍不住笑道:“說話挺好聽的,不過似乎也改變不了你這次來搗亂的事實。”
李巳乙道:“相信這點麻煩對於鎮國神母來說,什麼也算不上。”
青衣之主一步跨出,穩穩落在地上,笑道:“別那麼客氣了,我來這裡可不是聽你們這對老情人敘舊的,夢魘儀式挺好的,爲神讓路,天地間又多一尊夢魘,我支持他。”
說話之間,天地間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透明的雨滴落在地上,卻將大地都染成了青色。
黑氣隨着雨水,瞬間朝四周蔓延開來。
息霓裳剛要動手,李巳乙便站在了她的身前,淡笑道:“話還沒說完,咱倆就別動手了吧?”
“噢?”
息霓裳道:“兩個人對付我一個?你們有這個本事麼?”
說完話,她對着身後揮手,輕笑道:“蟬,過來看看吧。”
聲音傳遍了整個劍城,幾個呼吸之間,蟬踩着神石飛了過來,面紗如飛,蓑衣詭異。
“神藏之境?”
青衣之主愣了愣,都不禁笑出了聲:“雖說搖光只是神國,但不至於把神藏派出來對付我們吧?田孝國呢?他好歹是個人物。”
息霓裳笑道:“是麼?有本事等會兒別跑。”
蟬站到息霓裳面前來,緩緩摘下了斗笠面紗,露出了鑲滿藍色魔紋的臉。
青衣之主和李巳乙都不禁身影一顫。
蟬伸出右手食指,輕輕按在自己的眉心,呢喃道:“蒼天有亟,清算人間。”
話音落下,大地似乎顫抖了一下,一股莫名的規則從天地各處朝着這個方向涌來,息霓裳連忙退後,似乎很怕這股氣息沾到自己。
而青衣之主和李巳乙更是轉頭就跑,嚇得鑽進了虛空,只留下了幾聲吶喊。
“她是誰?竟然可以令蒼天清算因果!”
“我等僞聖,因果纏身,要是沾上天道清算因果,怕是把命填進去都不夠還。”
聲音迴盪間,息霓裳連忙道:“夠了夠了,快停下,別把我算進去了。”
蟬收回了食指,又戴上了斗笠。
她回頭輕聲道:“下次他們準備好屏蔽蒼天因果清算的法寶,我就沒用了。”
息霓裳笑道:“你的用處本就不是對付他們的,你需要面對的是神災。”
“那兩個人,我會親自收拾他們。”
說到這裡,她看向天空被壓制的黑氣,憂心忡忡道:“清楚了,夢魘儀式在三日之後的比武大會決賽上,魂奴,已經出現了。”
蟬連忙回頭看去,只見不知何時,身後已然圍了數不清的百姓。
他們一個個面色呆滯,雙目漆黑,正冷冷盯着自己兩人。
一時間,蟬全身都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