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該怎麼選？
周衍並不知道，即使是剛纔的夢境和幻覺，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
他的心中，有許多的聲音，各自輪流佔上風，卻沒有任何一個可以主導一切。
他不想自己的糾結被發現，就像一個人不想讓自己的傷口暴露在外一般，這太危險，也過於自憐。
所以周衍的臉色並不好看，只是冷冷道：“莫非丹道宗師，也負責心理治療？”
陳三葉微微一愣，隨即笑道：“當然，丹道如果只涉及身體的問題，那未免太狹隘。”
“丹道...是一種道啊！”
他看着周衍，目光似乎要把周衍看透。
而周衍卻是搖頭道：“你想多了，我沒有什麼問題，你的任務完成了，陳宗師。”
“不，三百顆靈石不是小數目。”
陳三葉道：“既然諸葛少爺答應給了，那我就要辦好事情，這是我的原則。”
“我看得出你的靈氣鬱結在體內，如混亂的線團，雖然維持了你身體的機能，但卻始終解不開。”
說到這裡，他微微笑道：“如果我沒看錯，在之前你的靈氣受到過外力的刺激，應該是北搖明月在幫你恢復靈氣吧？”
“通過外力刺激靈氣自動護主，理論上是可行的，但卻需要大量的時間，也需要承受莫大的痛苦。”
“這種辦法並不可取。”
周衍深深吸了口氣，道：“陳宗師，你爲我考慮的足夠多了，到這裡就合適了，不需要再說下去了。”
陳三葉道：“我只說我該說的，說夠三百靈石，我自己會走。”
他看着周衍，繼續道：“靈氣源於天，天源於道，你自己沒有找到自己的道，就不可能真正解開丹田裡鬱結的靈氣。”
“只有等你找到自己的道了，確定自己走什麼路了，再配合適當的外力，一次性就可以解決。”
“周公子啊，都說你自廢了修爲，現在看來你根本不是自廢修爲，你的修爲還在，但你的心亂了，這才導致失去了戰力。”
說到這裡，他大笑道：“是龍是蛇，全看你自己的心了，不過我建議你儘早做決定，否則早晚會把自己拖垮的。”
周衍冷冷哼了一聲，卻是找不到話來應對陳三葉。
因爲他知道陳三葉說得都對，根本沒有任何反駁點。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周衍嘆了口氣，抱拳道：“陳宗師名副其實，周衍佩服。”
陳三葉笑了起來，饒有興趣的看着周衍，疑惑道：“說實話，有些事我也想不通，雖然我們之前沒有見過，但我還是挺關注你的。”
“你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也是一個極爲自負的天才，照理說就算是受到了暗黑的污染，導致了走火入魔，也不至於心性變化如此之大啊。”
“你應該是那種，即使陷入最絕望的時候，都不會認輸，不會甘於平庸的人。”
“你的意志很堅定，爲什麼會陷入道的糾結？”
周衍心中苦笑。
因爲我不是“周衍”啊。
一個現代人的價值觀，一個天才的身軀。
前者對這個陌生的世界充滿了畏懼，只想安穩、享樂、奢靡一生。
後者擁有輝煌的過去，擁有天才的根基，擁有複雜的因果，承擔着無數的期望。
這本就是一個矛盾體，當然會陷入糾結。
周衍嘆了口氣，道：“我有點厭倦了江湖，但以前有太多的因果，所以...”
“停！”
陳三葉笑道：“不必再說下去了，這是你的問題，沒有任何人可以給你解決。”
他站起身來，輕輕道：“丹藥治不好一個人的懦弱，只有鮮血可以。”
聲音在屋中迴盪着，也不知道迴盪了多久。
周衍甚至不知道陳三葉是什麼時候走的，他腦中只回蕩着“懦弱”兒子。
“去你媽的懦弱！”
周衍大喊道：“老子懦弱怎麼了？吃你家大米了？”
他惱羞成怒，翻起身來，把桌子掀倒在地，狠狠踩了幾腳。
在原地喘着粗氣，又像是失去了力氣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
北搖明月走了進來，臉色平靜，也沒有說話，只是一揮手把桌子收了起來。
她看向周衍，輕輕笑道：“何必跟他置氣。”
周衍擡起頭來，看着北搖明月的臉，大聲道：“你說，我哪裡錯了？”
北搖明月道：“你沒有錯啊。”
“對啊！老子本來就沒錯！”
周衍吼道：“老子一個現代人，生活在極端安全的世界，來到這種破地方，我怕死有錯嗎？”
“我適應不了有錯嗎？我他媽的又不是神仙，可以做到隨時淡然自若，可以面對屍體面不改色，殺人如喝水。”
“老子沒那個心理承受能力行不行？”
說到這裡，他自嘲一笑，道：“真不怕告訴你，那晚我逃走，在小巷中吟詩殺了人，後來吐了，還做了好幾次噩夢。”
“我他媽就想過普通人的日子，卻各種身不由己，整天擔驚受怕還不敢說出來，要維持所謂的人設，我設他媽！”
北搖明月拉起了周衍的手，目光平靜。
周衍看了她一眼，不知爲何，心中稍微好受了些。
北搖明月道：“一個人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侵犯他人的利益，也不危害他人的安全，哪有什麼錯。”
“那個陳三葉，說得也未必對，他的道畢竟和我們光明武道不一樣。”
周衍張了張嘴，卻是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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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一羣人也陸續走了進來。
周文擦着嘴上的油，把臉湊過來，壓着聲音道：“哥啊，他們都說你大晚上的去找郭凝霜了，已經吃到肉了？”
“哪個王八蛋背後亂嚼舌根！”
周衍頓時大怒。
周文嚇了一跳，連忙道：“他說的他說的，和我沒關係。”
周衍眉頭皺起，看到了牆角那個黑臉瘦禿子，疑惑道：“他是誰？不認識啊！”
“是我啊少爺...”
“啊？”
周衍瞪大了眼，這聲音好熟悉啊。
他疑惑道：“康、康叔？”
康叔點頭道：“是啊是啊，是我啊少爺。”
周衍驚聲道：“你他媽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你頭髮呢？你黑成炭了都。”
“嗚嗚...”
康叔顏面哭道：“我也不知道啊，我睡着睡着，就着火了，差點把我燒死啊！”
周衍一瞬間差點笑出了聲，影瞳放的火，都忘了康叔還在屋裡了。
看到這老東西終於倒黴了一次，周衍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周文道：“哥，教我吧！你泡妞本事太牛逼了，我太想學了。”
周衍一把按住他的頭，翻白眼道：“滾滾滾，小屁孩兒你學這些幹嘛。”
“師傅，請師傅傳授精髓！”
諸葛鐵柱和龐充頓時跪了下來，跟他媽練習過似的。
周衍剛要拒絕，忽然臉色一變，連忙道：“爹！你跪什麼啊！”
周遠雄喉嚨蠕動，苦笑道：“衍兒啊，你也知道，你娘死的早...你爹吧，又不能老去那種地方，影響不好。”
“所以在這方面，爲父還需要讓你帶一帶。”
周衍一陣頭大，這家人怎麼就每一個正經的啊。
以前的“周衍”是怎麼忍下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