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綢緞莊中。
見姜桓還有這雅興，姜無界也一改方纔的怒意：“好啊，朕已許久未跟桓兒一起用膳了。”
就算姜無界不來，姜桓也早就準備跟孟采薇好好吃上一頓了：“老餘，可都準備好了？”
老餘萬分恭敬的道：“早已準備停當，就請陛下入席。”
眼看着父子二人要開飯了，低眉順眼的董經綸拱了拱手：“如此，臣就告退了。”
姜桓卻不是記仇的人：“來都來了，一起吃吧，采薇，你也一起吧？”
孟采薇趕緊搖頭：“陛下駕臨，采薇還是退下吧。”
姜無界有些奇怪：“桓兒，這女子是……”
姜桓笑了笑：“這位是兒臣的合作伙伴，孟采薇姑娘，兒臣能有今天，采薇居功至偉。”
孟采薇小臉泛紅，她沒想到自己在姜桓心中，竟有如此高的評價。
想想二人剛見面時的窘境，她更加不好意思。
見姜桓對她如此推崇，姜無界一笑：“姑娘不必拘禮，今天沒有陛下，只有桓兒的父親。”
“還有你們兩個，也坐下一起吧。”
陛下開了金口，董經綸和另外一名官員，立時高興的不行
跟皇帝一起吃飯，那是多大的榮耀，足夠他們倆出去好好吹幾年的。
孟采薇自然也沒有拒絕的膽子，只好跟着衆人的腳步，進了臨時改成餐廳的賬房。
看着面前熱浪翻滾的銅鍋，和下面紅火的炭火，姜無界不禁新奇道：“桓兒，這是何物？”
大宣朝的菜品，以炒菜和燉菜爲主，這種奇怪的擺設，姜無界還聞所未聞。
孟采薇三人也是一頭霧水，這種奇怪的東西，他們也從未見過。
見老餘將準備好的肉片和各色蔬菜一盤一盤端進來，姜桓笑道：“這東西名叫火鍋。”
“是北地胡人特有的吃法，是兒臣在北境督戰那會兒學會的。”
“用熱湯將薄薄的肉片和蔬菜煮熟，再蘸以醬料，別有一番風味。”
他淡淡的笑着：“若在喝上幾杯陳釀的老酒，那味道，父皇快請入座吧。”
這玩意兒是姜桓上輩子很常見的東西，爲了姜無界不起疑，他也只好這麼說了。
本來這些蔬菜是姜桓高價從南方運來，準備跟孟采薇一起吃的，不想被姜無界趕上了。
所幸姜桓也不是小氣人，加上有錢，吃完了再買也就是了。
不管姜無界還是孟采薇二人誰吃的高興了，對他來說都不是壞事。
姜無界興致勃勃的看着桌上的東西時，董經綸身邊那個一直沒說話的官員，開口了。
此人同樣一身平民扮相，五短的身材像口缸，兩個肩膀一高一低，還有點鬥雞眼的意思。
他眨巴了一下小眼睛，嗤了一聲：“北地胡人茹毛飲血，與未開化的野人何異？”
“陛下乃天朝聖明之君，豈可吃此等粗食野味，王爺此舉，恐怕有輕慢陛下之意吧？”
“堂堂王爺竟與北地胡人爲伍，這說出去，可大大有損我大宣朝的臉面。”
此人不僅長得對不起觀衆，聲音也尖細的像個剛淨了身的太監。
他又回頭對賬房外的幾件羊絨衫一指：“這些短衣，也是王爺從胡人那學來的吧？”
“我大宣向來峨冠博帶，風采偏偏，穿此等短衣，成何體統？”
“棄宮室而就瓦礫，真是敗壞聖人遺留的文化之風，實乃自甘墮落之舉。”
說道興頭上，他竟伸出粗壯的手臂，遙遙的朝姜桓的鼻子指了過去。
只是他的鬥雞眼，看上去有些好笑。
見姜桓沒說話，他越說越來勁：“還有，這所謂的羊絨衫，更是引人發笑。”
“畜生身上的毛髮，豈能披在我大宣臣民的身上，你可是將我大宣百姓當成了畜生？”
“王爺公開售賣這些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置我大宣顏面於何地？”
此人說的吐沫星子橫飛，一副正義凜然、好像隨時要生吃了姜桓一般。
而一旁的董經綸眼中，也浮現出一抹笑意，這小子是個人才，懂得幫他這個上司找場子。
孺子可教。
大煞風景的東西，讓姜桓皺起了眉頭：“這位……本王面前大呼小叫，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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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結束髮言的官員，高高昂起脖子：“下官新任刑部侍郎，麻甘。”
姜桓也不管他是麻桿還是麻繩：“麻大人，你剛纔這番話說的還真有見地。”
“一看就是董大人手下，不可多得的人才，大宣刑部有你二人掌控，可真是社稷之福”
麻桿沒說話，他知道姜桓口中必有下文。
果然，姜桓接着說道：“只是本王有個問題，想請教麻侍郎。”
肩膀一高一低的麻甘笑了：“卑職聽着呢，王爺但講無妨。”
“只是卑職提醒王爺，北境胡人的事就不要問了，卑職身爲大宣侍郎，不懂野人的道道。”
無限的譏諷之意，都刻在他那張醜臉上了。
姜桓冷笑：“既然麻侍郎看不慣北境胡人的作風，爲何胡人穿衣服，你也穿衣服？”
“爲何胡人吃飯，你也吃飯，不光吃飯，還把自己吃的像一口沒有腰的水缸？”
“爲何胡人娶媳婦，你也跟着學，就不怕顏面掃地，惹人非議？”
麻甘急了：“逍遙王，你這……這是強詞奪理，聖人說飲食男女，人之大欲……”
姜桓恍然大悟：“原來麻侍郎，也是個人啊？本王還以爲你是個不食煙火的神仙。”
他表情漸漸冷淡：“以學胡人爲恥，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兒？”
“胡人要知道你這樣的還學他們，恐怕他們也高興不起來。”
姜桓眼睛一瞪：“別以爲生在大宣你就高人一等，若沒此等出身，你還遠不如一個胡人”
“可笑你一介腐儒，狗屁不懂還敢如此賣弄，說你是無知的畜生，都是本王擡舉你了。”
見姜桓爆了粗口，整日滿嘴聖人之言的麻甘，頓時一陣委屈：“陛下……臣……”
心情本來不錯的姜無界怒不可遏：“桓兒說的沒錯，你就是個狗屁不懂的畜生。”
“你們刑部都是些什麼東西，朕的興致全讓你攪了，滾出去，自己回刑部領罪去吧。”
麻甘快嚇尿了，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從姜無界面前滾了出去。
不只是他，就連一邊低眉臊眼的董經綸，也找個藉口一起滾了。
見孟采薇表情惶恐僵硬，姜無界也只好笑了笑：“孟姑娘別緊張，吃飯。”
“對了桓兒，朕還有件事，要聽聽的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