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乾門,眼前一陣模糊,朦朦朧朧,似真似假,如夢似幻。
過了半晌,只剩宋毓孤零零的走在一條荒涼的小路上。
正值深秋時節,樹上的紅葉紛紛揚揚,像是一個個紅色的小精靈在起舞。
小路邊,有一方魚塘,水已不多,但水很清。
可見兩條魚兒在水中嬉戲。
不爲水少而愁,不爲深秋而憂。
宋毓心血來潮,走出小路,來到魚塘邊,看着水裡的兩條魚兒,看得十分認真。
彷彿那魚兒就他,他就是那魚兒。
站着,凝視着,沉默着……
他喜歡看那兩條魚兒嬉戲。
突然,時間快速流逝,轉眼就到了冬天。
這裡冬天沒有結冰,只有凜冽的寒風,只有枯萎到發黑的野草和光禿禿的樹枝,以及那陰沉沉的天空。
偶爾會有掉隊的大雁在天空中悲鳴。
是個沒有結冰卻很冷的冬天。
宋毓已經分不清這是現實,或是乾門所創造的幻境,他眼裡只有那兩條魚兒。
冬天來了,魚塘裡的水沒了。
兩條魚兒只能在淤泥中,相視而對,依靠着彼此吐出的溼氣活下去。
它們活得辛苦卻又幸福。
它們彼此加油,只等着生的春天來到。
時間瞬息萬變,枯萎的花兒,光禿禿的樹,又重新煥發生機。
春雨淅淅瀝的落下,草色遙看今卻無。
“這雨來的好,來的也不好。”
宋毓伸出手,一顆雨滴落在手心,雨水帶着冬天殘餘的寒意,沁人心肺。
他的話看似矛盾,再看那兩條魚兒,卻又合情合理。
春雨帶來了生的機會,魚塘裡的水積蓄了一些。
兩條魚兒有了更多的活動空間,擺擺魚兒,歡呼着,它們是快樂的,因爲它們不用再彼此呼吸溼氣生活了。
魚塘裡的水越來越多,終於溢出了水塘。
魚塘外是更廣闊的世界,那裡有什麼?
誰也不知道,但是總比這個小小的魚塘好吧!
兩條魚兒又擺了擺尾,順着水流游出了魚塘。
宋毓以爲兩條魚兒經過了生死考驗,一定會攜手外出遊歷。
可是它們卻分開了,一個向東,一個向西。
只留下盪漾的水波證明它們曾經在一起過。
只是水波很快就消失了,一切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那魚兒,那魚塘,那秋天,那冬天,那春天,過去了,都過去了。
宋毓感到腦袋就像被切割開一般,識海就像打蛋時被攪拌一樣,原本被封存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直擊他的心臟。
視線模糊,他看見自己牽着一位紅裙姑娘,走過長街,走過人海,走過了歲月……
走着走着,那姑娘消失了,只剩下自己孤獨的背影。
可是……
“那姑娘是誰?爲什麼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宋毓抱着腦袋,敲打着,可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卻沒有半點的減輕。
在他的身後,一個龐大的陰影緩緩而來,想要將他籠罩起來。
許久之後,他滿身大汗的睜開了絕望的眼睛,他還是沒有想起紅裙姑娘的是誰,長相又是什麼樣子。
“以我的年紀,根本不可能認識紅裙姑娘,而且我的記憶也沒有丟失,難不成是我前世的記憶?”
宋毓想起了神乎其神的轉世說法,強大的修士爲了窺探天道,往往會選擇轉世重修,體會人生百苦,遭受世間的磨難。
“這是一種可能,但哪個倒黴蛋會轉世重修到我的身上?還有一種可能……”
“這根本就不是我的記憶,而是血魔老祖編造出來的虛假記憶,以此形成一個我的世界,想要徹底把我困在其中。”
宋毓思索着,只覺得後者的可能最大,畢竟轉身重修,只是一個傳說罷了。
“血紅老祖就是血紅老祖,智慧極高,用紅塵亂我道心,若不是我發現了端倪,還真着了他的道了。”
宋毓微笑着,看向身後。
一剎那,近在咫尺的龐大陰影,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既已看穿,乾門存在的意義就沒有了,姑且散去吧!”
宋毓說完後,寂靜無聲,陣法世界並沒有散去。
場面極其尷尬。
宋毓輕咳一聲,“難道還沒有完嗎?”
正思考着,遠處的小路上傳來喧鬧聲,由遠及近。
宋毓看向小路盡頭,隨後看到了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了小路盡頭。
“什麼鬼?她怎麼跑到我的世界來了?她不是進入了坤門嗎?”
宋毓看着跑來的夜歌,一臉的納悶。
在她身後跟着數十隻惡狗,體型碩大,比成年的臧敖都大一些,咬上凡人一口,絕對能撕下一塊肉。
但是夜歌沒有理由害怕,他可是修士,只要她轉身拔劍,這些惡狗都能被她斬殺。
“因爲不知名的原因,我和夜歌的世界重合了,在她的世界中只有一羣惡狗,爲什麼她不拔劍呢?”
宋毓向着夜歌走去,決定先不管這些,先將夜歌救下來再說。
夜歌沒有看到宋毓,她邊跑邊哭,注意力一直在身後,臉上泛着驚恐的表情,嘴裡嘟噥着什麼。
“我明明都擺脫你們了,國師也說過我已經康復了,爲什麼你們又出現了?爲什麼?”
“大膽惡狗,光天化日欺負良家婦女,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們。”
宋毓躍過夜歌,擋在她和惡狗之間,一拳打出,衆狗斃命。
夜歌沒有再跑,轉身看着眼前高大,眼前的身影在她的眼中被無限放大,光輝萬丈,似曾相識。
她崇敬的說道:“英雄。”
當高大的身影轉過頭,夜歌看到是宋毓的時候,臉上露出了無奈之色。
“怎麼是你?”
“???”
宋毓臉色不悅。
這話語中的嫌棄之意,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還以爲是一個大英雄來救我。”、
“怎麼?我不像大英雄嗎?”
“不……,別動手,像像像,您說了算。”
“我可沒有逼你,咱們去那邊休息一下。”
宋毓心滿意足,指着不遠處的大樹說道。
“宋毓,你能不能扶我一下?我腿軟!!!”
夜歌面色通紅的說道。
堂堂修士,竟被惡狗嚇到腿軟,着實有些丟人。
宋毓見此,沒有打趣,而是老老實實的扶着夜歌。
雖說他喜歡吐槽,可是他從不喜歡揭別人的傷疤,看得出來,那些惡狗是夜歌的心理陰影。
兩人慢慢的向着大樹走去。
宋毓聞着夜歌身上的玫瑰花香味,看着她衣袍下誘人的大長腿,心中有些異樣的想法,連忙咳嗽一聲,看向別處。
夜歌擡頭,看着害羞的宋毓,只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廝竟然也有臉紅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