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了句,老頭緊走了兩步,走在前側領着路。
挪着腳,廉歌從那還亮着些燭火的堂屋裡走出。
身側,那抱着懷裡孩子,眼眶還紅着的中年男人也緊跟着。
走進屋前院子裡,廉歌轉過視線,再看了眼院子旁邊,
旁邊,院子里拉着的晾衣繩上,晾着的些女人衣裳依舊隨着陣陣拂過風晃動着。
再轉回視線,廉歌再挪着腳,從這院子裡穿過,走上了院外村道。
旁邊,抱着懷裡孩子,緊跟着的中年男人不禁也循着廉歌先前的視線,朝着院子旁邊望了眼,
似乎是看到了那些許久都沒人收的女人衣服,中年男人眼眶愈紅,眼底愈加痛苦,
再頓着腳,朝着那晾着,掛着些女人衣服望了望,中年男人將懷裡孩子微微抱緊了些,
再轉回頭,眼眶紅着,緊跟了上來。
……
“……我們來玩捉迷藏吧,就,就……誰來最先抓啊。”
“……當然是,當然是……”
沿着村道,老頭慌忙領着路,往着村口走着。
挪着腳,同着這老頭,中年男人往前走着,廉歌看着沿途的景象,聽着耳邊的些話語聲,
村道上,房前屋後,人家院子裡,
雖然已經入夜,頭頂天空已是夜幕,
但藉着些人家屋裡透過的些,不怎麼明亮的燭火,和夜幕中高懸着明月揮灑下的些月光,
卻還熱鬧着。
有小孩在村道上,院子邊玩鬧着,
有村裡人在各家院子邊,三三兩兩說着些話,
有人在屋裡屋前,藉着燭火的光亮吃着飯,
有人才從地裡回來,從村道上走過,同院子邊說話的人聊上幾句,應着屋裡屋前正吃飯些村裡人的招呼。
陣陣風不時拂過,混雜着村裡些熱鬧的話語聲,房前屋後的雞鳴狗吠聲。
抱着懷裡孩子,緊跟着的中年男人,慌忙領着路的老頭,也轉動着目光,望着村子裡的一幕幕,
先是有些發毛,再漸愈加有些痛苦。
“……嗯……我們黑白配吧,最後一個人最先抓……”
“……好!”
聚在一起,商量着捉迷藏的小孩,先是興沖沖着說着,
只是張了張嘴,已經到嘴邊的話卻像是卡住了殼,
那小孩再張了張嘴,疑惑了下,又再重新出聲說着,
幾個小孩應着,再重新玩鬧起來,
“……老楊,吃飯了啊?”
“……剛煮上,剛煮上。屋裡就我一個人,今天飯還煮得多了,怕是都夠三個人吃了,要不一起吃點?”
一個村裡人端着飯碗,捏着筷子,搬了張矮凳子,坐在堂屋外,門邊,吃着飯,應着路邊過路個村子裡的招呼聲,臉上笑呵呵着,
其身前,院子裡,倒着個嬰兒椅,散落着幾張凳子,
“……是不是啊,別一會兒我來吃了,飯又不夠啊……”
“……儘管吃,幾碗飯我還捨不得啊……”
“……謝了謝了,屋裡……屋裡還等着回去呢……”
“……那就不留你了啊……”
過路的人笑呵呵着應了兩聲,再走遠了。
那端着飯碗,坐在屋門前吃着飯的村子裡先是笑呵呵着說着,
再低下頭,望了望自己碗裡的飯菜,再轉回頭,望了望有些昏黑,空蕩蕩的屋子,
再轉回頭,又再笑呵呵着端着飯碗,坐在矮凳子上,吃了起來。
“還要不要再添一碗?鍋裡還剩下些飯。”
“……不要了,不要了。”
路邊戶人家院子裡,先前那腿腳不怎麼便利的老頭和着老婦人,坐在屋檐下,剛吃了飯。
老婦人接過腿腳不怎麼便利老頭手裡端着的碗,從凳子上站起了身,
“……那你先在這兒坐坐,我去把碗拿去洗了。”
“……要不要拿件衣服過來給你披上……”
“……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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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件吧,還是過年時候的新衣服,也就是……也就是你……”
老婦人手裡端着兩個碗,捏着筷子,伸手從旁邊扯過件衣服,往着那腿腳不怎麼便利老頭身上披去,
臉上還笑呵呵着,說着些話,
那坐在凳子上的老頭聽着,臉上漸露出些自豪的笑容,
只是,老婦人後半截話卻卡在了嘴裡,張了張嘴,
再在屋檐下站了許久,纔再轉過了身,
“……我去把碗洗了。”
老婦人身後,院子裡,那輛積了些灰的摩托車,還靜靜立着。
……
看着這一幕幕,中年男人抱着懷裡孩子,眼眶紅着,眼底愈加有些痛苦,
領着路的老頭,先是步伐放緩,再加快了些步伐,趕緊領着路往村子口抓緊走着。
“真人……”
中年男人轉過頭,再望了望路邊院子裡的一幕幕,再轉回頭,望向了廉歌,
中年男人張了張嘴,喚了聲,想說些什麼。
轉過視線,廉歌停下腳,看了眼這中年男人,再看了眼路邊一戶戶人家院子裡些村裡人,
再看向了這中年男人,
前側,領着路的老頭,也跟着停下了腳。
“真人,這時候,能不能……”
再頓了頓,中年男人再轉過頭,望了望路邊一戶戶人家院子裡的些村裡人。
點了點頭,廉歌也沒出聲說什麼。
“爸,你抱着下孩子。”
見廉歌沒反對,中年男人才將懷裡抱着的孩子小心着遞給自己父親,
等着老頭將孩子抱穩了過後,中年男人才收回了手,
眼眶愈加紅着,眼底痛苦着,慌忙着朝着路邊戶人家院子裡走了去,
“……孫姨……”
中年男人出聲叫住了那收拾了碗筷,往屋裡走着的老婦人,
老婦人停下了腳,轉回了身,那坐在屋檐下,腿腳不怎麼便利,披着衣服的老頭也轉過了目光,
“……輝義啊,有啥事兒啊。”
老婦人臉上露出些笑容,將碗筷放到了一邊,笑呵呵着應着,從屋裡再走了出來,
“……孫姨,你們院子裡哪來的摩托?”
中年男人紅着眼眶,聲音有些發顫着,出聲問着,
“輝義你這話問得,這話問得……”
走出了屋裡的老婦人先是笑着,應着,
只是,依舊,話說到一半,似乎卡在了喉嚨裡,
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一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這話問得,當然是……這話問得……”
一聲聲重複着,老婦人臉上漸有些無措,恐慌,
“……對啊,我們屋裡哪來的摩托啊,我們屋裡哪來的摩托啊。”
“……屋裡就我和老頭子,屋裡就我和老頭子,哪來的摩托啊……”
臉上愈加恐慌,聲音顫抖了起來,聲音裡透着些無助,
“……對啊,我屋裡就我和老頭子兩個人,哪來的摩托啊,哪來的摩托啊,屋裡就我和老頭子兩個人……”
擡着頭,望着旁邊腿腳不怎麼便利的老頭,望着中年男人,似乎是在詢問着,
臉上恐慌着,眼眶紅了起來,淚水從眼眶裡漸涌出,
“……屋裡就我和老頭子兩個人,哪來的摩托啊……哪來的摩托啊……”
“……哪來的摩托啊,哪來的摩托啊……”
院子裡,一聲聲喊着,問着,
聲音裡透着些絕望,
旁邊,那腿腳不怎麼便利的老頭,有些渾濁的眼底,淚水也滾落出,
朝着院子裡那輛摩托車,那腿腳不怎麼便利的老頭,直接從凳子上往前摔倒在了地上,
卻顧不上,只是眼眶紅着,不斷流着淚水,朝着那積了灰的摩托車望着,
“……哪來的摩托啊,哪來的摩托啊!”
“……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