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在一番極限拉扯後，小天還是聽了謝寶珊的，沒有再堅持，倆人離開了商場。
去哪呢？
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小天忽然挺下了腳步。他住的地方，無論如何是不會帶謝寶珊去的。他只是個普通的大男孩，但是他只想將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展示在外人面前，雖然想想吧，展現在謝寶珊面前最好的那一面，似乎也就那樣……
小天雖然不願意，但謝寶珊卻堅持，再加上自己身上真沒多少錢，小天只好長嘆一聲，帶謝寶珊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是的，現在雖然沒有階級的劃分了，但人和人還是不一樣的。生活圈子不同的人，無論是觀念還是外表，也都不一樣。
所以，當小天帶着謝寶珊回到大院的時候，迎接他們的是各種驚訝的眼光。小天趕緊加緊腳步，帶着謝寶珊來到了自己的小屋。
很明顯，謝寶珊有些驚訝。她是沒有想到，在燕京這麼大的城市當中，還有這樣的一片房子，住着這樣一羣人。
謝寶珊的表情被小天看在眼裡，但他並沒有說什麼。
倆人在房間內，小天就做了一件事，勸謝寶珊回去。好在，丟了自己重要經濟來源的謝寶珊，也沒了底氣，也就同意了。
傍晚的時候，小天帶着謝寶珊出來散步。他並不想讓鄰居大哥大嫂們看到倆人在一塊。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倆人邊聊邊走，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座天橋上。這座天橋下面就是高速路，橋上人不多。
這個時候，謝寶珊發現橋上蹲着兩個人，面前擺着一些小玩意，她一高興，就拉着小天走了過去。
小天走近了才發現，這兩個人裹着一身軍大衣，在路燈下看不清楚相貌。面前的小攤子上，就擺了十幾樣東西，有鏽跡斑斑的貔貅、獅子等擺件，也有幾個盤子、碗之類的瓷器。上面都是裹着一層泥土，看起來好像沒有洗乾淨的樣子。
小天見狀就撇撇嘴，正想拉謝寶珊走，其中一個人忽然就開口了，帶着一股北方方言：“兄弟，看看吧，俺們是在前面那工地幹活的，今天挖坑剛挖出來這些東西，也不知道值多少錢，您要是看上了，隨便給幾個就行。”
嗯，對味兒了，就是這個味兒。
小天雖然在燕京的時間並不長，但是他清楚，有人專門就這樣在南方小商品城進一些仿古工藝品，弄點泥土假裝古董，專門坑人。甚至，他們連開局的這幾句話，都差不多。
他正準備客氣拒絕，然後拉着謝寶珊走，謝寶珊卻興致勃勃地蹲下來，很快就看上了一個盤子，拿在手裡愛不釋手。
小天心裡暗道，果然大戶人家的小姐，沒見過世面啊，這明顯不蒙人的麼？但是當着對方的面，卻不好這麼說。
他拉拉謝寶珊，只是說，天不早了，咱回去吧。
謝寶珊站了起來，手裡還拿着那個盤子。
一看謝寶珊喜歡，擺攤的再次開口：“看起來這位姑娘識貨啊，這個肯定是個寶貝，您開個價，差不多就賣給您！”
小天接過盤子看了一下，入手一摸，心裡就是納悶。這個盤子，看樣式是明青花的款，入手後那彷彿糯米粉一樣細膩的觸感也確實很好。整體上，他的感覺是，真的。
但就是這種感覺，讓小天明白，這肯定是假的。真的明青花盤子，這一個起碼也是50萬起步，賣幾百萬也正常，怎麼可能就這麼出現在地攤上？
謝寶珊卻不放棄，眨巴着眼睛看着小天：“我好喜歡這個，咱們買了吧。”
小天知道，謝寶珊並不是因爲這個可能是古董才喜歡的，純粹就是喜歡這個盤子的造型和花紋。拗不過謝寶珊，小天只好問道：“這盤子，您出個價。”
兩個攤主彼此對望一眼，一直沒開口那個倒是說話了：“俺是工地幹活的，也不知道值多少啊。”語氣裡就透着一股憨厚朴實。
小天更加篤定，這個就是個假貨。但他還是笑呵呵地說道：“那，您賣東西的，總得有個價吧？”
兩個攤主彼此對望一眼，其中一個點點頭，另一個就說道：“那，那就一口價，兩千！”
謝寶珊一愣：“這麼貴啊？”雖然家裡有錢，可這段時間也讓謝寶珊明白，錢，並沒有那麼好賺。
小天一笑：“二十！”
倆攤主都楞了，一會，其中一個才說道：“兄弟，沒你這麼砍價的，你這直接就是往腳脖子上砍了啊。”
小天說：“這個前幾天我在超市買了個，比你這個還大，比你這個還好看，才15。”
攤主急了：“那是超市裡賣的大路貨，我們這是工地裡挖到的，說不定是古董呢，兩千都賣虧了！”
小天半開玩笑地說道：“萬一是有人閒着沒事，也是花15塊錢買的超市貨，埋地裡忘了，被你們挖出來的呢？”眼看對方還要說什麼，小天一揮手：“兩位大哥，兄弟不知道你們的身份，這個買賣呢，就是大家情願。您要多少價，是您自己說了算，可我想多少錢買，那也是我自己決定，您說是不是？”說着，小天就把盤子遞給了謝寶珊
謝寶珊接過盤子，輕輕放在攤子上，對小天說：“我就是看這個花紋挺喜歡的，不在意是不是古董。這麼貴，咱不買了，走吧。”
小天也點點頭，倆人正準備走，攤主忽然就喊了一聲：“慢！”
倆人轉過身，看到攤主一咬牙，對小天說：“你，你出的太少了。俺們也不圖掙多少錢，可這麼冷的天，起碼有個辛苦錢不是？這樣，50，給你了。”
小天心裡覺得，50也多，但想想，要是能讓謝寶珊開心一下，50倒也不算什麼。
買下這個盤子，倆人走下天橋的時候，謝寶珊小聲問小天：“你好像不樂意買，是不是？”
小天把這些賣假古董的套路告訴了謝寶珊，謝寶珊連連點頭。
小天想到了什麼，一回頭，就看到燈光下，擺攤的倆人正在收攤。小天對謝寶珊說：“你要是不信的話，咱倆就在這守着，看看他們一會是回工地，還是去別的地方，就清楚了。”反正也沒事，謝寶珊就樂呵呵地同意了。
倆人站在燈光的陰影裡，小聲說着話，就看到倆人把東西分別裝進兩個大包裡，一人一個背了起來，然後下了天橋，就直奔不遠處的小商店。
小天樂了，一指這倆人：“看到沒有？他們要是真的工地上幹活的，這麼冷的天，收了攤子估計就直接回去了。現在倆人去商店，估計買完東西，就會從哪來一輛車，把倆人接走了……”
正說着，就見倆人出了商店，手裡多了個塑料袋，裡面是兩瓶小天他們經常喝的，十幾塊一瓶的酒。拎着酒，倆人一邊說話一邊就朝着工地那邊走了過去。
謝寶珊笑了：“小天，也許你這次看錯了，人家真的是工地幹活，挖到的呢？”
小天一拉謝寶珊，悄悄跟了上去。他就是要讓謝寶珊看到，這倆人肯定是擺攤忽悠人的，等一會肯定不會回到工地。
這種套路，已經不新鮮了。
夜色濃重，燈光昏黃，前面的倆人並沒有注意到後面的人。隱約的，小天就聽到倆人在說話：“虎哥，這次咱倆挖的，真的不是寶貝？”
那個被叫虎哥的嘆口氣：“唉，那誰知道啊？咱幹活的這個地方，要是古代也是燕京的鄉下，可能性不大。”
“虎哥，那咱今天不就是白乾了？”
“啥叫白乾？咱今天一天的工錢還是好幾百塊呢，這挖出來的東西不還換了兩瓶酒？不虧，不虧。”
“虎哥，你說這要是真的古董，是不是咱就發財了啊？”
“兄弟，別想了，咱倆都是幹活掙工錢的命。發財？你買彩票，中過幾回？”
……
遠遠的，就看到倆人真的進了工地宿舍。
一看倆人消失，看着小天驚訝的樣子，謝寶珊一下子笑出聲來：“哈哈哈哈，我的天哥，這下子看走了眼吧？”
小天搖搖頭，拉着謝寶珊回去，路上對她說道：“這種事情呢，是可能有的。但是現在信息這麼發達，有人想撿漏發財，就有人專門利用這種心理，設計自己賺錢……”
謝寶珊好奇地問道：“什麼是撿漏？”
小天解釋道：“撿漏啊，就是在意外的情況下，用很小的代價買到價值高很多的東西。有的人呢，家裡可能祖傳的或者怎麼得來的很值錢的古董啊字畫啊什麼的，但是自己並不知道這個東西值多少錢，就會用一個自己感覺很高的價格賣出去。買的人懂行，往往一轉手就是好幾倍甚至上百倍的收入。這就叫撿漏。”
謝寶珊點點頭：“那，這個盤子要是真的，咱們今天是不是就撿漏了？”
小天拍拍她的腦袋笑了：“沒錯。而且啊，這個是你堅持要買的，所以呢，就是你撿到的。”
謝寶珊很認真地說：“那我就跟着你撿漏好不好？”
小天一臉嚴肅：“不行，你明天就給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