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背景音樂響起,像是普通人一樣坐在電影院裡看電影,恍惚間讓施清海以爲自己再度穿越時空,回到了當初大學時候的青澀。
在此之前,施清海看這部電影已經看了四次了,每一次都要哭泣,淚難自禁,但奇怪的是,當這一次在這一世的八公真正出現在熒屏裡的時候,施清海心裡卻意外地沒有多少傷感的情緒。
儘管,他知道八公的等待永遠也沒有結果。
前面有多甜蜜,後面就有多虐心。八公與教授的生活與常人無異,影片更重要的是通過一些生活上的細節來描繪他們之間的感情,比如說八公要與教授一起看足球才能睡着,比如說八公爲了與教授一起去上班親自刨狗洞,比如說因爲長期的接送八公已經跟街上每一個人都有了交情,更比如說……
作爲高傲的秋田犬,此前的八公一向不屑去玩咬球遊戲來討主人歡心,可是在察覺到教授身上的病症後,那天的八公破天荒地不斷跟教授玩咬球遊戲,咬着教授的衣袖,只爲了不讓教授離開。
但這終究無果。
教授終歸是踏上了那班列車,最後在演講中因爲心肌梗塞死去。
於是八公的等待遙遙無期,永遠沒有結果。
對它來說,這是多麼殘酷的一件事情,他用餘下一生的時間去等待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卻早已經死亡,終究沒能出現。
或許,八公也早已知道了吧,他知道教授死去,知道沒有結果,但它依舊一直等着,似乎這是它必須要堅持的一件事情。
當影片進入中斷,八公在搬家之後逃出家裡,依舊在車站等待教授的時候,電影院依舊可以聽到有人啜泣,或者是抹鼻涕的聲音。
悄悄看了眼唐嫵,施清海發現女人本來那冰冷的眸子裡此刻也有着水光,專心地看着電影裡的八公。
施清海打開她包包,給她遞了一張紙巾過去。
唐嫵怔了下,原本一直冰冷強勢的她此時竟有着難得的柔弱。
“謝謝。”
她結過紙巾,默默地擦乾淚水。
嚴格來說,這還是施清海第一次看見唐嫵哭泣的樣子。
這瞬間的施清海心裡五味陳雜,他曾以爲在經歷這麼多的事情後自己的心已經變得像鐵塊一樣硬了,但在看着唐嫵這樣無聲哭泣的時候,施清海心裡依舊像是被揪動着一樣的難受。
或許有些事情是沒有辦法改變的。
原來,擡頭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讓眼淚掉下來,這句話也是真的。
誒。
影片到了最後,八公在它生命中最後一個夜裡依舊等待,四周風雪飄過,教授再度出現,不過這一次的出現只不過是滿足所有人心中的幻想罷了,教授已經死去,八公也即將迎來自己生命的盡頭。
世間真有屬於靈魂的存在嗎?
教授帶着八公永遠離開,在這樣熠熠生輝的夜色裡走走向星空,也走向永恆。
有一位知名作家曾經說過,抱有希望的等待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
可是,若不是因爲那尚且存在於腦海中的一絲希望,八公又是怎麼堅持如此之久呢?
“譁……”
放映廳的燈再一次亮起,但是這時候人們卻沒有像往常一樣退場,大家都靜靜坐在原地,消化着尚未消失的情緒。
唐嫵的眼眶也紅了,淚水剛剛被她自己擦拭乾淨,也幸好她沒有化妝的習慣,不然還真的有可能會出糗。
“你怎麼不哭?”
可當看見了施清海一臉的無動於衷後,唐嫵就很生氣,兇巴巴的質問。
施清海苦笑不得:“我之前看過很多遍了,所以就沒有太大感覺。”
“哦。”
唐嫵再次抹淚,將眼裡冒出來的淚水擦乾,不讓施清海看到她這樣丟臉的樣子。
其實施清海是撒了謊的,他並非沒有多大感覺,而是真正看清了等待背後的本質。
而他的等待,就是唐嫵。
所以施清海不會哭。
上面是一千三百一十四字,這是因爲我愛你們。
“允兒,我今天要跟你說一件事情。”
唐嫵很少哭,即便有什麼情緒也基本都是放在肚子裡默默消化,可她情緒還未平復的時候,最前方的位置上突然有了動靜。
“我……”
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突然站起來,臉上含着決定了某種選擇的鄭重,聲音低沉:“我曾以爲日子是過不完的,未來是不一樣的。”
“許多年後,我發現我就待在我的未來裡,我沒有發生什麼真正的變化,夢想依舊遙遠,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經不打算視實現他了。”
“我陷入了黑暗的掙扎之中,我有過不止一次想輕生的想法,但每次都是以失敗告終。”
“因爲,你一直陪伴着我,哪怕是在我窮困潦倒的時候,依舊沒有想過哪怕半次放棄……”
“允兒,你比我堅強許多。”
“我真切地發現,我愛上了你,你的靈魂,你的肉體,你的全部。”
“有時候我會懷疑,會猶豫,我這麼大歲數了,喪失了年輕時候可以翻盤一切的希望,這輩子也很有可能碌碌無爲,生意還是不太穩定,甚至以後我們會因爲孩子的奶粉錢而苦惱,需要爲買一件衣服精打細算,需要將牙膏徹底擠幹。”
“我有時候在深思,這樣的我還配得上你嗎?還能給你足夠的幸福嗎?”
“我現在明白了。”
“我們都是世界上多餘的人,但至少我們都是世界上對彼此最重要的人。”
“我一天一天明白我的平凡,我的不堪,但也一天一天愈加深刻地愛你。”
“如果這樣的我們還不夠相愛的話,那麼又有誰是呢?”
“我們結婚吧,過完短暫的一生。”
最後一句話說完,男人單膝跪地,像是一位騎士守護着自己的公主一樣,拿出了象徵着愛情的鑽戒。
而他面前那個女人,已經泣不成聲。
她穿着單薄的白裙子,那是純潔的白色。
是這樣嗎?
“陳振福,陳先生……”
“我,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