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馬總編得在醫院裡躺多久才能出院，但姚衣不急，他都沒再多過問。
總不能人家還在病牀上，就安排個人換上身護士裝去勾搭他吧？
那他也太美滋滋了點。
嗯，這也太刻意，太容易留下痕跡。
姚衣也就在心裡恭祝馬總編早日出院，早日迎接他的新生活了。
關於拿五千萬做什麼，姚衣依然沒有在心裡完全敲定，不過這兩天的觀察與思索並非毫無所得。
他漸漸能夠感覺得到，自己心中已經抓住點feel了。
很多事在捅穿那層膜之前雲裡霧裡，可一旦邁過那個坎，縱目望去卻頓覺一切豁然開朗，縱馬平川。
這種狀態被稱之爲靈感，又或許可以稱之爲頓悟。
姚衣心態漸漸平和下來，他知道自己不用急於做決定，只要保持住目前的節奏，不忘記思考，也不忘記揣摩，那一縷想要的靈感總能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躍然心頭。
再換言之，五千萬對姚家或許只是毛毛雨，但對普通家庭卻又是筆不可想象的鉅款。
姚衣自己是重生者，腦子裡裝着很多幾乎穩賺不虧的生意，隨便投都沒問題。
但是，在父親姚起的心中，自己終究是個剛大學退學的年輕人。
在他這個年齡，再怎麼天才的人閱歷和經驗都該有個上限。
一定程度的出衆叫出色，過於出衆，甚至超出了常人的理解，卻又成了草率，容易引起反彈與質疑。
幾天時間就敲定了五千萬怎麼用，那太嚇人了。
即便自己之前做了許多鋪墊，在父親面前證明了一些自己的能力，也難免會被父親認爲自己終究年輕衝動。
很多觀念先入爲主，一旦在老爸心中形成刻板印象，那回頭或許要用十倍的力氣，才能讓他認識到自己的正確。
或許有人會說，你不是知道那麼多事嗎，你給你爹說啊！
你分析得頭頭是道，你把整個行業都看穿了，你的每一步預測肯定都是對的。
你爸肯定會對你驚爲天人，然後納頭就拜！
Emmmm……
那這爸多半得是個傻子。
或許有人又會說，你就該先讓你爸質疑你，懷疑你，看不起你的決策。
然後你頂着天大的壓力強行把事兒做成了，你能去打你爸的臉，讓他感到害臊，讓他悔不當初。
姚衣攤手，我和我爸又沒仇，明明可以處理得皆大歡喜，我幹嘛要故意去打我爸的臉？
那是我爸哎。
還有，我爲什麼要去給自己製造困難，沒有壓力創造壓力也要上，我有病嗎？
所以，姚衣反而放緩了節奏。
別人都說生意場只爭朝夕，但誰又知道，在他看似只爭朝夕的一錘定音之前，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和時間去做市場調研與政策評估呢？
姚衣即使現在什麼事都不做成，將來他也不會窮。
他想追求的並不只是單純的賺錢的行業，他要既適合自己，又能賺錢，發展潛力還要龐大到足以在十年二十年後超越姚氏的大生意。
回到出租房時，姚衣剛推門而入，正聽見米萌窩在沙發裡給白帆打電話。
“白姐你問問陳姐唄，錢哥對姚衣的稿子怎麼看的呀？這都一天啦！”
姚衣都快無語了。
別人錢毅拿到樣稿到現在都不到十二個小時，你怎麼好意思催。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猛咳嗽，同時給米萌使眼色，然後搖頭。
米萌先是被他嚇一跳，手機也沒拿開，“姚衣你怎麼啦？感冒了嗎？”
媽耶，我在給你使眼色哎！
你都在想些什麼呢！
姚衣實在繃不住，索性一把搶了她手機，“白姐你別聽米萌的。她就胡說，哪有才一天就催別人的。”
白帆在電話裡掩嘴直笑，“我當然知道，米萌這不是在給你操心嗎。你們倆現在……”
“沒什麼，真沒什麼。”
“行吧。對了你稿子的事我會跟進。後天吧，如果錢毅忙到忘了，我一定讓陳怡悅催他。”
“多謝白姐啊。”
“行嘞。”
把電話還給米萌，姚衣實在沒忍住敲打她一句，“以後不要這麼毛毛躁躁，哪有投稿一天就急匆匆催別人給答覆的。這不是讓人家錢哥犯難嗎。你這性子得改。”
“什麼嘛，人家是在給你想辦法嘛，沒良心的。”
米萌沒敢頂嘴，只小聲嘟嚷着。
姚衣沒聽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對了今天你怎麼沒來書店啊，都跑哪去了呀？”
她在轉移話題，剛纔嘀咕的肯定不是好話。
姚衣苦笑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些事說再透徹也不見得有用。
他回自己房間打開電腦，登陸車168網站。
他得給自己挑個車。
09年的車168還算火爆，匯聚了國內大批最專業的車評人，立場相對中立靠譜。
當然，再過兩年車168會改名爲二手車之家，在業內的影響力直線跳水，那是後話了。
或許有人會覺得，選車還得上網查有點跌份兒。
但姚衣也沒辦法，他不是不懂車，是不懂五十萬以下的車，從來沒琢磨過。
那對曾經的他而言簡直是另一個位面般的存在。
09年時售價十幾萬的車裡，前後座氣囊側氣簾，甚至連ABS系統與ESP車身穩定系統都不是硬性標配。
姚衣可不想十幾二十萬買個車，到頭來連ESP都沒有。
他並非漫無目的的挑選，而是在心中定下幾個基調。
低故障率、三廂、排量1.6以上、百公里提速時間十秒左右、必須有前後安全氣囊、ABS、ESP、自動擋等等都有要求，隨後一個蘿蔔一個坑的用排除法。
不足十五分鐘他就敲定了目標，真沒什麼好挑的，就是你了，1.8T的09款帕薩特頂配版！
剛在手機裡編了個草稿短信存下4S店地址，他手機竟又響了起來。
拿起一看，尚洋玄武分校校長李志華打來的。
這都夜裡十點過了，李志華這電話的來意不言自明。
一切正如姚衣所料，自己的身份被證實了，就是不知道是事後馬志進打聽出來，還是李志華主動找人問，又或者是餘偉文主動透露。
這事兒應該發生在今天下午，不然當時馬志進不會放棄立案，放餘偉文一馬。
以餘偉文做事喜歡先斬後奏的性子，多半這傢伙在揍馬志進時便說了吧。
甚至餘偉文還能想到，自己肯定知道李志華會去求證，所以當時說穿自己身份問題不大，自己不會太過計較。
因爲那終究是必然出現的結果，早點晚點發生無傷大雅。
餘偉文的腦子很活絡，但又有些太喜歡耍小聰明，這一切逃不過姚衣的法眼。
至於爲什麼李志華現在纔打來電話，想來是馬志進在病牀上輾轉反側，猶豫擔心後怕一整天，終於在現在下定決心託李志華帶個話，服軟了吧。
姚衣嘴角輕輕划起一點弧度，接通，“李校長你好。”
“那個……小……咳咳，姚哥啊，馬志進他託我給您道個歉，對不住啊。”
李校長的聲音裡聽起來有點顫抖，他很緊張。
姚衣不置可否，“怎麼了？沒必要啊，馬總編那就是個誤會，也怪我沒把我朋友介紹清楚，小意思小意思。”
姚衣不承認，也不接話，李志華神情有些黯然，“那個，馬志進他今天出了點小意外，要不這樣。改天他做東在皇朝飯店辦個席當面給您賠罪？”
“這就不必了，再說我也沒怪他。”
“那過兩天馬志進讓他下屬來拿您的稿子，首印五萬冊，版稅百分之十八。”
“也不必了，我讓我朋友拿去出了。”
“呃……”
“李校長，這就是個小問題，在我這兒也是個小問題。你是尚洋的人，我個人認爲你的工作能力還算不錯。你就做好你的工作，對我姚衣就是最好的表態。尚洋不會虧待人才，也需要人才。”
“好的好的，姚哥我明白了。”
掛斷電話，姚衣不動聲色聳聳肩，正準備躺上牀，電話又來了！
這次打來的是錢毅。
他的聲音打着顫兒，似乎有些過於激動，“姚……姚衣，你……你牛逼！媽呀！真牛逼！”
錢哥是個地道人，今晚回家應該就在加班看稿。
現在他知道自己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