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萌,謝謝你。”
姚衣說道。
旁邊的米萌疑惑不解,稍稍偏頭,“謝我做什麼?我在給你工作哎,幫你出點子不是我應該做的嗎?只是我沒想到真的會有用!真開心。”
“哈哈,古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米萌你也別太妄自菲薄了。我發現你在工作裡別的都好,但唯獨有個缺點,就是缺乏自信。”
姚衣再次進入說教模式。
米萌當即不服,“哪有,我可自信了。對了,你覺得我的特長是什麼?”
姚衣沉吟着反問:“畫畫?寫作?開朗外向?”
米萌不甘心,“還有呢還有呢?”
姚衣回頭看她一眼,路燈映照着她的側臉,一雙美目帶着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像兩顆星星在發光。
“頭髮也比較長。”
姚衣突然說道。
米萌當即大囧,還以爲他能說點好聽的話呢。
“討厭!”
她跺跺腳,雙手捏拳擺在身前,一副想錘他又不敢的樣子。
姚衣看她這俏皮可愛的模樣,雖不至於怦然心動,但不能否認,這很賞心悅目。
“開個玩笑,不要介意。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會有閃光點,你當然也有,或許又正因爲你會的東西太多,你的優點也就是閃光點太多,讓你自己和別人都捕捉不到你真正的優勢。但沒關係,人生還長,保持學習,你總能活成自己想變成的那個樣子。”
姚衣雙手插兜,加快了腳步,“風有點涼,早點回家早點休息,別感冒了。”
米萌快步跟上,問道:“不如我們慢跑吧?”
姚衣點頭,“好啊。跟着我的節奏,調整你的呼吸,兩步一呼,兩步一吸。慢跑最好的狀態是鼻子吸氣,嘴巴呼氣。新手做起來會有點難度,吸氣時可以嘗試口鼻同用,將你的舌頭頂住上顎,這樣能讓冷空氣在進入氣管前稍微加熱,跑着不容易腹痛。控制你的大腿肌肉,蹬地時大腿發力,臀部收緊……”
姚衣在前面領跑,米萌則追得氣喘吁吁。
臨到小區門前,她雙手按住膝蓋,“累死個人了。你怎麼什麼都懂啊!”
“活到老學到老,看得多自然懂得多咯。你這雙平板鞋其實不太適合跑步,改天你買雙亞瑟士的K系列吧。”
“那是什麼?”
“慢跑鞋。”
第二天上午,姚衣開着帕薩特與尤佳落重回尚京師範大學。
有兩件事要辦,第一件算尤佳落的私事。
這畢竟是她最後一學期,學分和必修課上學期倒是修夠了,但開學報道總要來露個面,並且提前把答辯論文交給學院老師。
這次財會系主任劉楓澤可再沒敢拿腔拿調了,反而在姚衣旁邊左一口姚總,右一口姚老師,那是相當的諂媚。
劉主任這前倨後恭的樣子顯得很世俗,非常low。
但姚衣卻沒有絲毫看不起他的意思。
“姚總你們公司還缺財會人員嗎?咱們系今年的應屆生裡還有幾個小傢伙也挺出色的,專業技能過硬,人也靠譜。如果姚總你還需要人,可千萬通知我啊。你看這孩子,這是個貧困生,特別能吃苦耐勞,就是人內向了些,一個大男人,和陌生人三句話講不到都會臉紅,但財會類工作他完全能勝任的。”
“姚總你們自己公司如果不需要人的話,你的朋友那邊有機會也幫忙介紹一下啊!這個孩子從山區來的,父親過世得早,都靠她媽媽好不容易拉扯大,姚總你看……”
這,便是劉楓澤巴結阿諛姚衣的目的。
他知道自己這樣有點丟臉,但無所謂。
只要能給更多學生找到好工作,自己丟臉又怎麼了?
姚衣和很多大學老師打過交道,但像劉楓澤這樣真心實意爲學生考慮的,鳳毛麟角。
關鍵他再怎麼低聲下氣,這事對他本人卻壓根沒任何好處,他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做了。
姚衣對劉楓澤之前相互間那點不愉快就此煙消雲散,人無完人,不必過分苛責。
“行,劉主任你把名單給我吧,回頭我要擴招財務部又或者朋友公司要人,我都給你說一聲。”
“謝謝姚老師!多謝多謝!”
尤佳落辦完財會系的事,從輔導員辦公室出來,正見着劉楓澤對姚衣點頭哈腰的樣子。
二人並肩走出系教學樓,她鼻子裡哼哼聲,“俗,俗不可耐!”
姚衣知道她看不起劉楓澤剛那副樣子,“凡事可不能看表面,你如果知道他剛纔拜託我的是什麼事,你就不會這麼想。”
聽姚衣說完,尤佳落愣了很久,嘆道:“我真沒想到鐵面劉竟然有這一面,你是不知道,其實在我們系裡很多人都討厭他。這幾年,他抓考場紀律陸續開除過好多人了。”
“人都有兩面性,不是非黑即白。老樑畢竟年紀大了,你是公司的財務主要負責人,尤其要學會用辯證的思維看待問題。”
尤佳落點頭,若有所得。
人總要成長,成長需要階段。
在這短短几個月時間裡,尤佳落從一個象牙塔裡的驕傲學子,變成了個熟練的白領。
不同的人生階段交錯在一起,讓她迅速變化。
過去她桀驁不馴,時尚且衝動灑脫,舉手擡足間有種輕舞飛揚之感。
她的家境雖然一般,但她倒活得像棵倔強的野草。
她好勝心很強,不管打遊戲還是別的什麼,只要自己參與了,總想去爭第一。
但這幾個月在要家科技上班對她的衝擊很大,尤其是姚衣。
別人含着金鑰匙出生,但卻比她更努力,也更聰明更強。
“算了,我們去找李先超吧。之前張校長不說過咱們公司可以成爲尚京師範的長期實習合作單位嗎,有李先超這個學生會主席出面,事情應該會好辦很多,爭取兩三天就拉扯出個發傳單的僱傭兵團。”
尤佳落稍稍提振精神,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姚衣跟在她背後,目光在校園中巡睃。
初春,校園幹道兩旁栽滿的楓樹淅淅瀝瀝,一眼望去滿是星星點點的綠芽。
景美,人更好看。
不管外界怎麼評說,也不管這所學校裡學風整頓工作到底做得怎麼樣,師範類院校裡的美女是出了名的多。
行走在校園的學子,尤其是大三大四的女生在穿着打扮與氣質上的平均水平,還真不是一般學校能比的。
尤佳落問他,“怎麼?看美女看花眼了?”
姚衣笑,“你看我這樣像嗎?”
“不像,但我想知道老闆你這麼高深的人物面對此情此景心裡會想什麼。”
姚衣攤手,“社會。社會的味道進入校園太早了。”
“得了吧,我這個大四還沒畢業的莘莘學子都被老闆你當童工給僱了,你怎麼好意思說學校太社會。”
姚衣搖頭,“你和這些人不一樣。你已經提前完成專業課程,完成了原始知識的積累。另外你也見過些世面,沒那麼傻白甜的天真。但你有沒發現,不少女生都是明明心境上還不夠成熟,但卻先在妝容上強行成熟嗎?所以我覺得社會,覺得亂花漸欲迷人眼。”
“你是老闆,你說的都對。”
卻說此時,尚京師範另一個風雲人物的心情卻十分不美妙。
正是姚衣與尤佳落此行的目標人物,尚京師範學生會主席李先超同學。
在中國任何一個大學,能混到學生會主席這個職務的,除了個人能力之外,脫不開家庭背景和關係網。
民間高手何其多,爲什麼是他,而不是別人,當然有原因。
李先超此人如今在讀大三,從進校之初便是風雲人物,運動、學習、科研、社交等各方面幾乎十項全能。
他父輩在尚京的影響力雖然遠不如姚氏,但在尚京教育界這一畝三分地裡卻相當吃得開。
畢竟他外公是當年建國後尚京第一任市教育局局長,在位超過二十年。
李先超自小便在如此精英家庭的高壓政策下長大,一路順風順水,性格上有些自負與剛愎自用。
說白了就是他官威重,但他常聽外公與父輩耳提面命官場哲學,倒真有些長袖善舞的本事,會隱藏,夠深沉。
他在尚京師範這一畝三分地上,經營得還算一切妥當。
按照家裡的安排,等他以大學學生會主席的身份本科畢業之後,會到京城讀研,研究生畢業後便直接回尚京開始從政。
以他李先超在學校裡的影響力,再有家中長輩暗中推波助瀾,未來必定一馬平川。
當初一切都很美好,可自從去年姚衣跑學校來開了堂講座之後,事情彷彿變了味。
學校裡最受歡迎最受愛戴的同齡人,一下子不再是他,而是另一個天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野路子。
甭管他在學校裡走到哪裡,耳朵裡都是姚老師姚老師,煩都快煩死了。
李先超後來多番嘗試,自己也想做點成績出來,可不管他怎麼推波助瀾,始終都無法超過姚衣的影響力。
他把名聲當成了自己事業的一部分,卻被個外人輕描淡寫橫刀奪愛,他怎能不氣?
在姚衣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莫名其妙多出個仇人來。
不招人妒是庸人,人要出衆,總免不得面對這些。
姚衣本人也並不在乎,他可沒空當上帝,去把每個在心中腹誹自己的人都揍一頓。
事後李先超甚至暗中調查打聽過姚衣,發現他居然是個退學生,年齡還沒自己大。
他堅定的認爲姚衣肯定是個沽名釣譽的傢伙,只不過手段特別老練,事情做得天衣無縫。
不過幸好,姚衣也就借用了一次尚京師範的平臺,沒再繼續叨擾他的平靜生活。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姚衣熱度下降,李先超正打算在學校裡搞點什麼重新恢復自己的人氣,結果這人居然又託關係找自己頭上來了!
李先超心頭極其不爽,但在與尤佳落電話溝通時,卻絲毫不曾展露出來。
他永遠記得外公曾經說過。
“如果你真正討厭一個人,就別讓他知道你討厭他。從政的第一條,學會隱藏情緒,會咬人的狗不愛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