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京自建國以來,一共修葺了三個飛機場,濱海、風雨、白山。
其中濱海機場爲軍方專用,風雨、白山爲民用。
墨遠泉購買的機票登記點屬於風雨飛機場,起飛時間爲19點40,因爲提前換登機牌的緣故,墨遠泉提前一個小時趕到了風雨機場。
頭等艙候機室裡,墨遠泉閉着眼躺在真皮按摩椅上,用紅外線加熱按摩科技消除身上的疲勞。
楊董和鄧新華都坐在離墨遠泉不遠的沙發上,低聲交談。
楊董不斷拍打着小腿,感慨道:“以前聽別人說董事長做事很拼,我還以爲是些美化的言語。今天下來他從早站到晚基本沒有休息,招聘會能圓滿舉辦成功,董事長身先士卒列首功。”
楊董這次是真的服氣了,他才站了兩個小時就覺得腰痠背痛,雙腳酥麻的不像是自己所有,能堅持下來,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撐。
鄧新華苦笑道:“你只是站一站,我可是紮紮實實走了一個下午,給一百多名複試人員進行面試,現在大腿和頭感覺都要炸了。”
“不過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尚京分公司招聘任務完成,‘重生計劃’正式啓動,朱尚生這邊就能走上正軌了。”
“今天下午,尚京分公司的流量已經上升了一成,比起以往兩個星期增加的都要多。這說明要家網的用戶已經開始向我們這邊傾斜。”
“現在所有的推廣合同都已經簽訂,下一個階段廣告攻勢會將這些流量穩定下來,迅速吞噬要家網的市場。”
楊董眼睛一亮,呵呵笑道:“我知道,等要家網堅持不下去,宣佈崩潰的那一刻,我們已經做好了全面接手的準備,直接將整個盤子接過來。”
他意猶未盡道:“雖然做個接盤俠不怎麼光彩,不過我還是要說,能接要家網的盤還是不錯的。”
鄧新華笑道:“尚京市幾十億的二手市場,上百億的新樓市場,若是真能吃下來,對總公司也是很好的反哺,墨總以後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楊董點頭道:“內部雖然還有分歧,不過當墨總拿出這樣的成績,他們當然只能閉嘴。畢竟他們背後的資本也是要賺錢的。”
頓了頓,他小聲道:“新華,我們現在所有的依仗,都是建立在要家網崩潰的前提下,如果要家網不崩潰怎麼辦?”
鄧新華淡淡道:“不管要家網如何,我們只要做好自己手上的事就行。”
他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輕聲道:“楊董,你覺得找房網是因爲什麼原因被黑客攻擊的?”
楊董一愣,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臉色驟變,眉角也顫抖起來。
鄧新華笑道:“所以,我們只要聽墨總安排……”
他話還未說完便忽然僵住,整個人不由自主的一抖,臉上血色迅速退去,蒼白的面色像是見了鬼一般猙獰。
“新華,你沒事吧。”
楊董見鄧新華臉色大變,還以爲後者有什麼突發疾病,正想上前穩定住鄧新華情緒,卻被鄧新華一手握住胳膊。
鄧新華的眼睛直直的望向候機室門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姚總,巧啊。”
姚總?哪個姚總?
楊董腦子一激靈,莫非是姚衣?
他轉身回望,姚衣熟悉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頓時臉色也不好了。
姚衣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姚衣看到兩人,面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徑自走了過來伸出了手:“楊董事,鄧董事,好久不見。”
即使楊董和鄧新華心裡再不願,此時也只能和姚衣握手問好。
楊董也明白了鄧新華笑容的勉強,更知道自己笑起來可能比哭還難看。
唯一讓兩人安心的是,姚衣說他剛剛纔到,應該沒聽到他們所說的事情。
“姚總,你也等飛機?是出去團建,還是有別的什麼事?”
原本閉目養神的墨遠泉從按摩椅上站起,笑吟吟的來到了姚衣的面前,主動寒暄起來。
“我倒是想去團建,可惜啊,這兩天我還有點事要處理。”
姚衣臉色露出惋惜之色,又笑道:“不過等手頭上的事處理完畢之後,我可能會出去玩玩也說不定。”
“那你是要出去辦事?”
墨遠泉躊躇一會,忽然道:“不知道姚總去哪兒辦事,若是我能幫忙的,只管說。畢竟我們兩家公司也算是同命相連,也是一種緣分。”
姚衣笑眯眯道:“有勞墨總關心了,其實我哪兒都不去,今天過來就是送下機,送個朋友去天京。”
他指了指坐在候機室另一頭的祝凌。
墨遠泉笑道:“只是送人那麼簡單?”
姚衣摸摸頭,無奈道:“好吧,其實我也有點事要找墨總商量一下,如果方便的話……”
他看了看楊董和鄧新華,表示事情最好只有兩個人知道就行。
墨遠泉點頭答應,揮手示意楊董和鄧新華坐遠一些。
待兩人坐遠,墨遠泉道:“姚總有什麼想說的,不妨直接說。”
他甚至看了一眼祝凌,微笑道:“你這位朋友雖然穿的一般,不過看他的氣度和坐姿,應該是個長期坐辦公室的人。而且他能讓你親自相送,想必位置還不低,這次去天京,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
墨遠泉壓低聲音道:“如果是你朋友需要走關係,也可以和我說,畢竟我在天京那麼多年,人脈還是有一些。”
如非必要,墨遠泉是不願意得罪姚起,和姚衣這樣的富二代正面對敵。
他現在故作姿態,也是準備先做做人情關係,以免要家網全面敗落後姚衣破罐子破摔,將整個要家網弄的四分五裂屍骨無存。
墨遠泉廢那麼多功夫,便是想要接手要家網的遺產,而不是想接收對方的遺體。
姚衣盯着墨遠泉笑容十幾秒,見對方笑容真誠溫暖,不由心中感嘆。
墨遠泉是有些本事,即使在背後陰了你一手,可在明面上卻一直保持笑臉相迎的狀態,臉皮真是一等一的厚。
姚衣眨巴眨巴眼睛,點頭道:“關係倒是不用找了,不過我這個朋友可能會讓你幫個忙。”
墨遠泉:“什麼忙,儘管開口。”
姚衣側目道:“這事兒我也不好說,這樣吧,我讓他下飛機的時候找你。對了,他是19點40分那趟飛機,不知道墨總你是哪趟?”
墨遠泉道:“我也是19點40分,倒是有緣分。”
他看了一眼祝凌道:“那就一會下了飛機再說。”
姚衣笑笑,輕聲道:“除此之外,我還有些事情想要諮詢一下墨總。”
“說吧。”
墨遠泉臉色不變,心裡卻暗自警惕。
姚衣的忽然出現在他意料之外,在沒弄清姚衣目標之前,都必須小心謹慎,不要惹出什麼掌控不了的事情來。
姚衣道:“我公司有個員工叫做錢林一的,不知道墨總認識嗎?”
“錢林一?”
墨遠泉一愣,他還真不認識這個人,當下搖頭道:“他是幹什麼的?這名字我連聽都沒聽過。”
墨遠泉面無表情,心裡還是想起了一件事來。
他曾經拜託尚京地下中間人,讓中間人去要家網內安排兩個內應,配合月光攻擊拿到數據。
只是中間人從未說過內應的名字,他一時也不清楚這個錢林一是不是自己的內應。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不管是什麼事,他都不會承認。
姚衣道:“錢林一是個小人物,墨總不認識也很正常。別說墨總你,就算是我也沒見過他幾次。”
“不過這個小人物的膽子倒是很大,他竟然趁着我公司被黑客攻擊的時候,想將我公司的數據盜走。可惜他運氣比較差,被網監的同志們抓了個正着。”
“墨總你也知道,對於我們這種公司來說,數據就是我們的生命線,有人盜取數據,那就是在要我們的命。”
姚衣眼光灼灼的盯着墨遠泉,淡淡道:“從小我爸就教育我,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線,以免將來自己會後悔。不過我這次算是看明白了,世界上的人並不像我爸說的那麼可愛。”
“既然有人要置我於死地,我也不必再留手了,墨總覺得我這個想法對麼?”
墨遠泉原本眉頭緊鎖,此刻聽到姚衣的話,稍稍舒展眉頭道:“姚總遭遇這樣的境地,誰都預料不到。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也是人之常情,不過我作爲老大哥,還是想勸你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結,不管報不報仇,先將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了纔是最正確的。”
“如果要家網有什麼需要,不妨和老大哥說一聲,能幫忙的地方,我墨遠泉一定義不容辭。”
墨遠泉三言兩語就將話題引開,企圖打消姚衣報仇的念頭。
姚衣還年輕,容易衝動做錯事,萬一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將來墨遠泉和姚起的關係就會產生不可彌合的縫隙。
姚氏集團畢竟還是尚京房地產業的龍頭,墨遠泉想要一統尚京市場,便繞不開姚氏集團這個龐然大物。
於公於私,墨遠泉都希望姚衣能夠冷靜下來,不要被憤怒支配。
他想要的是姚衣正常認輸,而不希望姚衣發瘋自毀。
墨遠泉想了想,又開口道:“姚總,你還年輕,老哥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什麼都不懂,就連給別人打工都嫌我蠢。你看老哥現在還不是混到了這個位置,你的起點比我可高多了,假以時日一定能夠成就一番事業。”
姚衣笑道:“墨總這話我倒是愛聽,不過我和你的看法不同,我覺得我現在就能成就一番事業。而且這番事業的規模,可能不遜於墨總。”
墨遠泉一愣,一邊仔細體會着姚衣話裡的意思,一邊點頭道:“姚總有信心是好的。”
姚衣道:“我知道墨總可能不相信,不過不重要,讓我們繼續回到那個員工錢林一的故事。”
“網監部門對這個錢林一開展調查後,發現他有一筆數十萬元的款項來歷不明。”
“黑客攻擊、伺機而動、灰色收入,這三個方面綜合起來,一起國內外線上線下勾結,盜取國家機密的跨國黑客攻擊事件已經在我們面前展開。”
墨遠泉眉頭一跳,姚衣的說法他是第一次聽見,他皺眉道:“國家機密是什麼意思?”
姚衣這是在危言聳聽嗎?一個小小的房地產互聯網信息公司,也敢自稱國家機密?
“哎呀呀呀,都怪我多嘴。”
姚衣一臉懊惱,連忙小聲道:“墨總你可一定要爲我保密啊,這事兒可都在案件偵查過程中,不能到處亂說,都怪我嘴巴太快了。”
案件偵查?國家機密?
墨遠泉麪皮抽動,心中開始嘀咕。
黑客攻擊企業,頂多就是刑事案件,就算萬一被抓住點苗頭,也能通過很多方式化解。
可事情一旦涉及‘國家機密’,那性質可就不一樣,嚴重性完全不在同一個檔次。
這事兒直接關係到找房網的生死存亡,他必須問清楚。
他連忙道:“我當然不會說,不過你說的那個‘國家機密’到底是什麼意思?”
墨遠泉此時心裡像是有個葉問正在打拳,才問出口,就覺得自己心臟砰砰直跳。
姚衣哦了一聲,眉飛色舞道:“說起來那個黑客還真是倒黴,剛好在他攻擊的前一天,尹市長將我公司的一部分數據作爲‘智能港口’數據徵用,你也知道的,‘智能港口’這個項目屬於國家事務,所有的數據都是絕密級別……”
“我都還沒來得及轉移數據,就被黑客攻擊了,而且第二天錢林一還想偷走數據,完全沒將尚京市政府放在眼裡。”
“你說說,尹市長心裡會怎麼想?”
墨遠泉眼皮直跳,他立刻又問道:“你的意思,要家網的案子,現在是尹市長在親自過問?”
姚衣點點頭,又搖搖頭。
墨遠泉迷糊了,連忙問道:“姚總,你這究竟是幾個意思啊?”
姚衣笑道:“我第一次點頭,是因爲我知道尹市長心裡有這個案子,也多次過問。”
“我搖頭,是因爲這個案子已經移交給了網監,尹市長可能會因爲避嫌而視而不見。”
“不過不管尹市長會不會親自過問,這個案子辦成鐵案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我要坐的,就是等着事情水落石出,然後讓對方給我一個公道。”
“我有種預感,這個幕後黑手應該是我認識的人,或許就是我們行業裡的。墨總,你覺得呢?”
墨遠泉沒有說話,他背上被冷汗浸溼的襯衫,像是一條潮溼陰晦的毒蛇,盤旋緊貼着他的身體,讓他的體溫迅速下降。
一同涼掉的,還有他那顆原本火熱澎湃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