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衣把這句話寫上速寫板之後,出於消費者對贈品的熱愛,幾乎每個從百香書屋走出的人都會走到米萌的攤位前看看買書贈送的自制書籤,不到一個小時,便將米萌揹包裡的存貨掃空。
想到出租屋內樊力很可能正與女友享受二人世界,姚衣在空白書籤售罄後拖着米萌在百香書屋待了將近兩小時,一直等到書店打烊。
令姚衣感到意外的是,回到出租屋時樊力和他女友還沒有回房休息,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恐怖電影。
米萌說的沒錯,樊力的女友的確漂亮,雖然五官不如米萌那樣精緻,但眉眼間有着熟女的風情萬種,對於成年男性來說,樊力女友的殺傷力比之米萌,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麼說來,樊力也套着都市小說主角模板呢,冷酷,神秘,深沉,一看就是武力值極高的狠角色,不僅有個性感漂亮的女友,還有個天然呆萌的合法蘿莉做室友。
說不定,走在大街上還會英雄救美,邂逅高冷女總裁?
這熟悉的套路叫什麼來着?
兵王?
姚衣笑着對樊力豎起大拇指,發自內心地說道:“樊哥好福氣。”
樊力的笑容不再像昨晚那樣僵硬,他拿起遙控器按下暫停鍵,滿目柔情地看着身旁女友,輕聲道:“這是小姚,昨天剛來。”
“你好。”樊力女友沒有絲毫不快,站起身走向玄關,與姚衣握手,“我是樊力的未婚妻,柳珏。”
“呀!現在是未婚妻了!”米萌搶上前來,左右手各握着柳珏一隻手,目光在她十指間尋覓,“戒指吶,戒指吶!樊哥,我柳姐姐的戒指呢?”
“過一陣再買,其實戒指有沒有都是無所謂的。”柳珏拉着米萌往沙發走,“來,陪我看電影,鬼片太嚇人了,我們換部電影看吧!”
米萌可能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乖乖坐到沙發上,說道:“好啊好啊,我想看去年的《功夫熊貓》!”
“我們上個禮拜看過了呀。”
“再看一遍,再看一遍嘛~阿寶那麼可愛~~~”
“好吧,再看一遍,要吃薯片嗎?”
當兩位女生達成一致,男同志立即失去話語權,屏幕上正在放映的由林正英主演的殭屍電影很快被換成夢工廠出品的動畫片,樊力用掌心揉了揉額頭,起身往陽臺走。
姚衣知道他是去抽電子煙,尋思着左右無事,跟樊力聊聊天也好,於是跟着去了陽臺。
見姚衣推開玻璃門走到身旁,沉默寡言的樊力主動開口:“吃了沒?廚房還有雞湯和炒肉,熱一熱,味道不差。”
姚衣用微笑回敬樊力的好意:“吃過了,米萌帶我去吃了小火鍋,就是你帶她去的那家。”
樊力嗯了一聲,又恢復到悶葫蘆狀態,悶不做聲地抽了幾大口煙,忽然問道:“連心愛女人的訂婚戒指都買不起,還算個男人嗎?”
姚衣倍感詫異,會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人問這種問題,說明樊力內心並不像他表面這樣古井無波。
雖說交淺言深乃是大忌,但面對這樣的問題,不做迴應可不太好,姚衣想了想,聳肩道:“看個人情況吧。”
樊力嗯了一聲,若有所思。
“如果柳姐,咳,我跟米萌同齡。”姚衣故意做了個撓眉毛的小動作,繼續說道,“如果柳姐認爲訂婚戒指的價格跟你對她的愛還有你對待這段感情的誠意成正比,那當然是能買就買,儘量往好了買。要是柳姐根本不在乎這些,那你又何必苦惱呢?”
樊力放下電子煙,瞅了姚衣兩眼,欲言又止。
姚衣大概猜到他心裡在想什麼,笑道:“樊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有一種冷,叫爸媽覺得你冷,有一種餓,叫爸媽覺得你餓?有時候我們愛一個人,卻沒有好好溝通,沒有尊重對方的想法,到頭來費盡心思,其實是感動了自己。”
說完,姚衣覺得這話還沒有點透,爲免樊力誤解,他做了個細緻的補充:“哦,還有,鑽石閃亮,很討女人喜歡,但是真正讓女性感到幸福的並不是鑽石本身,而是她的需求得到滿足這件事。在一段以婚姻爲目的的感情裡,精神上的需求永遠多過物質上的需求,多跟柳姐溝通,多聽聽她內心的想法,觀察她的喜好,滿足她在一些小事上的需求,其實比送鑽石戒指更能讓她感到幸福。”
這是文雅一點的說法,再說得粗俗直白一點,就是女性的幸福計分板跟男性完全不同。
男人收到賀卡,幸福指數+1,收到機械鍵盤,幸福指數+10,收到遊戲筆記本,幸福指數+100,增幅由禮物質量決定。
而女人則不同,收到一朵玫瑰,幸福指數+1,收到一盒千層,幸福指數+1,收到一枚鑽石戒指,仍然是幸福指數+1,這纔是女性的計分方式,當然,一顆閃亮的鑽石戒指會讓佩戴者收到一次又一次的讚美,於是計分板上會隨着朋友的讚美而顯示出+1+1+1+1……
所以,送戒指並不是“不划算的選擇”,只是,既然樊力負擔不起價格高昂的奢侈品,與其苦惱,不如暫時先將注意力放在女友的精神需求上。
要知道,絕大部分男人爲愛人購買戒指的初衷都是想讓女友幸福,只有少數物化女性的極端大男子主義者纔會將贈送鑽戒看作是宣示主權,而樊力顯然不是後者。
既然如此,何必苦惱於戒指,爲何不銘記初衷,努力尋找其他方法讓女友幸福呢?
當然,這些話可不能說出口,言至於此已是足夠,再講就是多嘴多舌,姚衣說完,衝樊力點點頭,跟米萌柳珏打聲招呼後,便洗漱一番回了自己房間養精蓄銳,爲明天的另一場面試做準備。
陽臺上,樊力咬着電子煙站了許久,看着客廳沙發上與米萌有說有笑的柳珏,突然下定了決心,取出一臺造型與小靈通相仿的按鍵式手機貼到耳邊。
“喂,是我。”
“上次你說的活兒,找別人吧。”
“以後,別找我了。”
也不管電話另一頭的人如何氣急敗壞,樊力說完便掛斷電話,接着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