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完一首《水邊的阿狄麗娜》,路遙已是強弩之末。
強撐着站起身,他一陣頭暈眼花,險些倒下。
徐嫺慌忙扶住他。
“不好意思,施特勞斯先生,他身體抱恙,您看?”她爲難地看着施特勞斯。
“啊,他看上去病的很嚴重啊,你趕緊帶他去醫院吧!”施特勞斯道。
徐嫺也不矯情,攙扶着路遙,直接離開演奏會。
半途中,他便在車上沉沉睡去。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醫院病牀上。
旁邊坐着兩個人。
徐潘和徐嫺。
薛靜姝不在,大概是忙去了。
“你現在感覺怎樣,路遙?”徐嫺關切地問。“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額,”路遙扯了一下被子:“我感覺有點冷。”
“冷就對了,那是你出汗退燒的緣故。”徐嫺說。
“大概吧。”路遙挪動身子,想要坐起來,但感到一陣乏力,只好放棄:“身體有點虛。”
“我看你不是身體虛,是心虛吧?”
一直沒說話的徐潘冷冷地說。
路遙一怔。
“心虛?”
徐嫺對哥哥的說法顯然很是不滿:“哥,你胡說什麼呢?”
徐潘沒理會她,而是充滿火藥味地對路遙繼續道:“身體冷沒關係,起來,跟我跑兩步!跑跑就不冷了!”
“……”
徐嫺冷着臉站起身:“徐潘,你別太過分了!我都跟你解釋過多少次了:我們只是假扮情侶一起去聽施特勞斯鋼琴演奏會的!”
“呵呵,聽演奏會需要假扮成情侶?你騙鬼呢!”徐潘哪裡肯信。“他還專門爲你作了一首《水邊的阿狄麗娜》,你別告訴我他是臨時創作的!
姓路的,我原本以爲你不把‘草擬妹’掛嘴上是看重我們兄弟情誼,沒想到啊沒想到,你是付諸行動了!
說,你什麼時候勾引我妹的?!”
徐嫺氣得臉都紅了。
“粗俗、噁心!”她怒斥徐潘:“你現在趕緊從我面前消失!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她雙拳緊握,擺在胸前,宛如一隻憤怒的螳螂。
面對這個妹妹,徐潘的氣勢還是抵不過。
四級潘森終究不是六級螳螂的對手。
他罵罵咧咧地離開。
路遙這才明白:原來徐潘以爲自己在泡他妹。
不過他有些疑惑。
“他是怎麼知道的?你跟他說的嗎?”他問。
徐嫺搖頭。
“施特勞斯演奏會上,有人偷偷用手機錄下視頻放到網上去,所以他纔看到的。”
“網上?不會又上熱搜了吧?”
路遙立即拿出手機。
不出所料。
“路遙新作《水邊的阿狄麗娜》——強烈建議會鋼琴的男生彈給女朋友聽!實在是太動聽了!”
“《水邊的阿狄麗娜》——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水有多深,愛有多深!”
“郎才女貌,我酸了!看看人家鋼琴大師是怎樣撒狗糧的吧——《水邊的阿狄麗娜》!”
“路遙作品大串燒:
如果你想和前女友複合,路遙建議你爲她唱一首《忘情水》;
如果你想和現女友更進一步,路遙建議你爲她彈一曲《水邊的阿狄麗娜》;
如果你到現在還是母胎單身,路遙:《你算什麼男人》!”
……
看到這些五花八門的標題,路遙哭笑不得。
“叮咚!”
信息提示聲響起。
薛靜姝給他發了一條直播鏈接。
“老哥,你的深情人設似乎要崩了啊(壞笑),你的其中一個前女友正在開直播散播你的黑歷史。”
他好奇地打開。
標題:艾利的直播間。
視頻開始,一個有着漂亮臉蛋、身材豐腴的女孩出境。
“……我只是想教一下女孩子如何識破那些所謂的撩妹達人的套路,少吃點虧!”女孩滔滔不絕。
“這女孩是‘我’的前女友?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路遙有些傻眼。
他撥通薛靜姝的電話:“靜姝,她真的是我前女友嗎?我怎麼感覺不認識她?還有,她開播多久了,都說了些啥?”
“她叫林艾利,整過容,你現在認不出來很正常。”
“林艾利?啊,我想起來了——她之前挺騷的。”
薛靜姝道:“她之前一直是個沒什麼人氣的小主播,不知道今天是怎麼回事,或許是想蹭你的人氣火起來?
反正她在看到你和嫺姐在施特勞斯演奏會上的視頻之後便突然開始大爆料,將自己和你談過戀愛的事抖了出來。
說什麼她作爲前女友,本來是不該出來對此說三道四的。
但,當她看到很多up主迅速製作視頻,誇你有多深情,她就實在忍不住了。
然後就開始吐槽你以前那些撩妹的套路,貌似挺多的。
具體的,你自己看她直播吧,一時半會還講不完。”
路遙鬱悶地掛掉電話,繼續打開直播間。
“……我想提醒一下那些單純的女孩,不要被某些男人的套路給迷惑住了!
我那位前男友經常說一句話:‘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我當年走過最長的路,就是他的套路!”
彈幕飄過一片“666”。
林艾利讀出一條彈幕:“美女,我剛來,請問當年他是怎麼套路你的啊?”
“這個,套路多了!
剛開始就約吃飯,吃飯的地點很講究,一定要有鋼琴。
然後就是順理成章的彈琴作秀了。
一般來說,在那種場合下,有一個男生爲你彈奏一首優美的曲子,周圍的人都會很羨慕你,所以女生的虛榮心會得到一定的滿足。
當然,我不是那麼虛榮的女孩,所以他那一首曲子並沒有立即拿下我。”
“後來呢?”
林艾利:“但他的套路實在多!
先是向我展示他那雙彈鋼琴的手,然後要和我的手對比。
隨後誇讚我的手指修長纖細,很適合彈鋼琴,但就不知道靈活度和力度怎麼樣。
緊接着,他以測試靈活度和力度爲由,讓我把五指分開,同時將他的手指夾在我手指中間,讓我用力擠壓——就像這樣!”
她先伸出左手,五指分開;接着伸出右手,分開五指插入左手指縫中。
再然後,兩手緊握:“然後,他就不鬆手了!說什麼‘你掙脫看看,你能掙脫,就說明你手指力度夠,適合學鋼琴’——老孃哪有那麼大力氣掙脫?被他拖着手拖了一路!”
“臥槽,妙啊!”
“666”
“學到了學到了!”
彈幕一片驚歎。
然而這其中也有質疑的。
“不是吧,主播。我平時看你直播,你的葷段子是張口就來!
當時真的是他在套路你嗎?
我怎麼感覺,是你在欲擒故縱,套路他呢?”
林艾利不樂意了:“去,老孃當時還是很純情的好嗎?”
“純情?你看你現在直播穿的衣服。”一條彈幕道:“你好騷啊!”
林艾利翻了個白眼,辯解道:“說出來你們可別不信——我那些葷段子,幾乎都是從童遙,從路遙那裡學來的!
這也是他的套路之一!
用葷段子慢慢攻破你的防線,讓你最後徹底淪陷。
剛開始我當然是受不了的了,罵他不要臉。
可是他臉皮實在太厚了!
最後沒辦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污者污,我也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再往後,他對我講葷段子的時候,我的反應就變了。
以前我總會面紅耳赤,但後來,我只是微微一笑,然後給他講個更 Yellow的!”
彈幕瞬間爆炸:“現在來一個!”
“來一個!”
林艾利也是恭敬不如從命:“那我就講一個從他那裡聽來的笑話吧。
話說,有位女記者去山裡做採訪,在路邊碰見一個老大爺,便決定去採訪他。
女記者問:‘大爺,在您過去的幾十年中,肯定發生過不少幸福的或者不開心的事。您覺得有那件事讓你感覺到很幸福?’
大爺點起煙,想了想,說道:‘有一天,我們村裡一戶人家的驢丟了,我們十來個人去山裡找,最後在山洞找到了。誰知天剛好下起了暴雨,我們走不了,只好在山洞裡過夜。但半夜寂寞難耐,就把那頭驢給那啥了。嘿嘿,那件事讓我覺得挺幸福的!’
女記者覺得很難堪,趕緊又問:‘呵呵,大爺,相比較這個,肯定還有更幸福的事吧?您覺得在您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是什麼?’
大爺想了想,說:‘有一天,我隔壁老王家的媳婦走丟了,我們十來個人去山裡找,最後在山洞找到了。巧了,那天剛好又下起了暴雨,我們走不了,只好在山洞裡過夜。半夜寂寞難耐,就把老王媳婦給那啥了。那是我一生中……’
女記者越聽越不舒服,於是打斷了他,問:‘大爺,那請問,您這一生中,最不幸的事情是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大爺眼神一呆,燃着的煙從手指尖滑落,掉落在地上。
半晌,他苦澀地說,‘有一天,我也走丟了……’”
挺長的一個段子從她口中娓娓道來,語氣平淡,毫無波瀾,卻讓粉絲們聽得目瞪口呆。
直播間彈幕再度爆炸。
“你好騷啊!”
“666!”
“污污污!”
“艾利真是——靜則如處子,動則葷段子!”
“我原本以爲,只有我這樣悶騷的人才會講葷段子……沒想到啊沒想到,像你這樣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女孩子,居然也會說葷段子。”
林艾利看着彈幕笑開了花:“瞧這位粉絲說的,好像我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一樣。其實在我看來:男女之間的那些事,不大不小,可雅可俗,大可不必畏之如洪水猛獸。
男女之事,含蓄隱晦,雅而不俗地點一點,是個好玩的故事。
但若尺度過大,令人厭惡,不堪入目,那就是不好的事故了。”
這番話說的,就連身爲當事人的路遙也不禁贊同。
的確如此。
古人張先八十歲時娶十八歲小妾,友人蘇軾寫詩調侃:“鴛鴦被裡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
一個“壓”字,道盡無數未說之語。
你說污嗎?是有點污。
不過只是怡情的小污而已。
穿越之前,他曾試過在網站上寫書,他寫文不喜涉黑、涉政,要說毛病,也就是偶爾開開車。
但現在他深知404的厲害之處,小污怡情,大污傷身,強污灰飛煙滅,自有404警告。
於是寫書也愈發謹慎,四平八穩。
間或來個彎道超車、橫向漂移,讓讀者們意識到:這原本是個老司機,擁有高超車技。
只要開車技術好,方向盤它掉不了。
林艾利繼續道:“有句話說的好: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流氓有文化!
路遙就是這種有文化的流氓。
他的套路,真的是防不勝防!”
路遙聽得哭笑不得。
彈幕上也有不少人爲他叫屈。
“這話有點過了,主播!路遙還是很有才華的,不管是彈琴、唱歌,還是拍電影,當得上才子之名。”
“對,最近看他拍的那個視頻,《這些纔是高危職業!》,三觀挺正的。說他是流氓,太那個了!”
林艾利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額,他是一個很套路超多、普通的二逼青年!”
彈幕:“主播,何爲‘普通的二逼青年’?”
林艾利笑道:“這句話出自他給我講的一個段子。
他就是用這個段子把我套路到牀上去的。
那天晚上,我們在街邊壓馬路。
風有點大,我說感覺有點冷。
然後他給我講了一個段子:
說:當一對情侶散步,女方覺得有點冷時,根據男方的屬性,大概會有三種不同的反應。
——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女孩披上,自己抱着身子發抖,這是普通青年;
——解開外套的扣子,把女孩擁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和外套溫暖她,同時吃點豆腐,這是文藝青年;
——而二逼青年的反應則是:撒丫子狂奔,同時轉頭對女孩大喊:‘跑起來,像我這麼運動運動就暖和了!’
當時我問他:‘那你是什麼青年?’
他嘴角微微上翹了一下:‘無論我是那種青年,你都會順從我嗎?’
我想了想,他應該不會那麼二逼,帶着我跑。
至於文藝青年的做法,反正那時候關係也確定下來了,讓他吃點豆腐也沒什麼。
於是我就點頭。
他說:‘首先我會脫下自己的外套……’
我可不相信他的鬼話,於是說:‘普通青年?扯吧你!’
‘當然不像,別急,還沒完呢。’他笑道,‘接着我會把她摟在懷裡……’
我說:‘?文藝青年?這也不像啊……’
‘最後,我會和她一起做一項運動。’他邪笑道,‘這樣兩人都會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