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
劉學軍電話響了,臉色難看的接起電話,說了幾句,馬上,馬上就上來,科室有點事,然後掛斷電話,輕咳一聲。
衆人再一次停了下來,目光積聚在鄧立明身上。
大家討論的熱火朝天,但拿定主意的,還得是鄧立明。
不管做不做手術。
怎麼做手術。
相信都是鄧立明主刀的。
鄧立明又啄了一口茶,一顆枸杞喝入了嘴裡,鄧立明閉着嘴巴,舌頭在口腔裡蜷縮了幾下,卻不說話。
冉定國也沉默着。
冉小玉算是聽明白了。
自家媽現在這情況,基本上已經排除了保守治療的方案了。
這些醫生討論的都是怎麼做手術。
但讓冉小玉難受的是。
不管是6cm,8cm還是10cm的傷口,她根本難以接受。
最瞭解女人的就是女人。
換位思考,若是自己肚皮上留下這麼長一道疤,打死她也不願意啊。
而且,聽這些醫生的意思,傷口要長好還有難度,說不定會出現什麼脂肪液化。
到那時,
傷口說不得還得惡化。
至於脂肪液化是什麼東西,
冉小玉當然不明白。
但一聽就不是好事。
想到此,冉小玉舉了下手。
明明正在垂目思索的鄧立明彷彿頭頂長了眼睛一眼,在冉小玉舉手的一瞬間擡起頭,看向冉小玉。
冉小玉站了起來,輕聲問:“鄧主任,我媽這手術真的這麼難嗎?”
“對。”鄧立明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很肯定的點頭。
冉小玉一急,差點沒哭出來,“鄧主任,你一定要幫幫我媽媽啊,請你們盡最大的努力啊!”
鄧立明搖頭,“這不是努力的問題,就算是我來主刀,這些問題也會出現。不過,如果……”
“這臺手術我來做。”
鄧立明的聲音被強勢打斷,一個聲音陡然響起。
清脆,堅決。
這聲音響起的一剎那,整個辦公室都彷彿被按了暫停鍵一般,落針可聞。
聲音的來源正是坐在冉小玉旁邊的禹文星,禹文星此刻已經站了起來,腰桿筆直,目露堅定之色。
冉小玉驚愕的側過頭,看着一臉堅決的禹文星,臉上的表情變化了幾次。
這小子,
又要搞什麼幺蛾子了?
一個連哆啦咪發也不會念的人要搞音樂?
一個實習生,竟然爭着要做主任都不想做的手術?
冉小玉不知道禹文星到底在想什麼。
鄧立明也看向了禹文星,眉頭深皺。
李孝軍差點沒跳起來。
他知道禹文星的闌尾切除術做的不錯,但那也僅限於不錯罷了,雖然比自己做的好,甚至也乾淨漂亮的做了一臺肝下闌尾。
但這臺手術,根本不是能不能做下來的問題。
李孝軍相信,如果沒有劉護士長那幾點擔憂,這臺手術就是一臺有難度的闌尾切除術。
怕痛?全麻唄。
怕脂肪液化?多換藥唄。
至於切口好不好看,要開多長,那隻得術中來定了。
但就是因爲有這幾點擔憂,病人身份又特殊,甚至沒人敢給出具體的建議。
這禹文星倒好。
直接跨過給建議的步驟,直接就要來主刀了。
“看來這小子看科室沒人敢做這手術,用激將法了。”
李孝軍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輕咳一聲。
“咳..小禹,”
禹文星目光沒有半點動搖,死死的看着鄧立明。
“這臺手術,我來做。”
冉小玉差點沒瘋了,“禹文星!!你在幹什麼!!那是我媽,我媽!對你那麼好,你來做手術?你一個實習生來做!!”
冉定國目瞪口呆的看着這個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子,不明白他爲何有這般的底氣。
他不是傻子。
他能明白這臺手術有多困難。
沒見科室主任都一臉爲難的模樣嗎?
“這臺手術,我能做。”
對於冉小玉的聲嘶力竭,禹文星的聲音依舊沒有半點變化,彷彿在陳述着一個很簡單的事實罷了。
鄧立明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但眼神之中的讚賞卻沒有半點隱藏。
外科醫生。
就是要膽大心細。
若是遇到一個手術,連手術檯都不敢上。
那還當毛的外科醫生啊。
“如果我年輕個二十歲,如果我不是科室主任....”
鄧立明心中嘆道。
“我來做吧。”
或許是被禹文星的情緒感染,劉學軍也站起來請命了,“我保證,我對這臺手術全力以赴,爭取以最小的代價,把這臺手術完美做好。鄧主任,你就來幫忙指導一下。”
鄧主任年齡偏大了。
這臺手術還不知道需要多久,請鄧主任指導,是最好的選擇。
李孝軍也站了起來,“我給劉老師當助手。”
他很疲憊。
他上了一晚上的夜班。
但此刻,他只想走到手術檯上,圓滿的完成這臺手術。
這纔是一名醫生應該做的。
冉定國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這個情況,是他最願意看到的。
誰家不願意做手術的時候,整個科室都圍着病人轉呢?
一個主任,一個組長,已經體現出了科室對於這臺手術的重視了。
鄧立明也笑了,啄了一口茶,眨巴了一下嘴巴,剛要開口,一個聲音又冒了出來。
“這臺手術,我來做!”
鄧立明差點沒把茶水給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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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孝軍目瞪口呆的看着禹文星,感情這小子不是要用什麼激將法,是真的想來做這臺手術。
我靠!
膽子也太大了吧?
“星星,我覺得剛剛這位醫生的建議是個辦法。”冉定國拉了拉禹文星的衣服,“叔叔能理解你想幫劉媽解決痛苦的心情,但做手術這事又不像打檯球,大力出奇跡。這是個精細活,你現在纔剛剛開始實習,技術各方面都比他們差一些,你的好意,我替劉媽心領了,到時候做手術下來,你可要多幫劉媽換換藥就行了,你看怎麼樣?”
“對,這樣不錯。”李孝軍哈哈一笑,“主任,那我就通知手術室接病人了?”
“這臺手術,我來做!”
又是那個聲音。
又是那種口氣。
又一次的迴盪在辦公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