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格局顯示,這裡應該是一座庫房。
裝了無數抽屜的櫃子貼牆而立,屋子正中擺放着一排一排的木架,內中存放着各種各樣的卷宗與物品,下面還都貼着標籤。
系統極輕盈地在各個架子之間穿梭着,顯然對於要取的獎勵心中有數。
洛千淮在意的卻是另外一件事:庫房裡還有別人!
她此刻的耳力好得出奇。對方自她進來之後,愈發緊張的呼吸以及越來越快的心跳聲,就像黑夜裡的螢火蟲似的,簡直不要太清晰。
在夜深人靜之時,藏在已上了鎖的邑廷庫房裡的,不太可能是邑廷的官吏,多半是跟她差不多的樑上君子。
五間大屋中間是連通的,其中的空間不小。聲音是從正東面的屋樑上傳來的,洛千淮並沒有找到人,倒是發現了西側的窗子開了一道縫兒,想來就是那位同道的來處了。
系統在一座木架前站定,腳尖踮地跳了起來,輕鬆地取下了放在架子最上端,長一米寬一尺厚三分的長方形物體。
系統信手揭開外面蒙着的黑布,就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一塊匾額。
匾額上黑底紅字刻着三個大字:霽安堂。
洛千淮愣了一下。這不是阿舅跟她說起的,當年恩師傳給他又被抄沒的那家百年老字號藥鋪嗎?
所以系統這是知道她需要一個新匾額,所以乾脆就幫她摸進邑廷,直接拿個現成的?
可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只要當年的判決沒有被推翻,這霽安堂的牌子就掛不出去。
光是掛不出去也就罷了,若是讓人家發現先前抄沒的匾額沒了,很容易就會順藤摸到她。
“系統,這東西太大了,不好拿走,要不咱還是放回原處,等我幫阿舅洗刷了冤屈再說?”
腳步聲就在這時響起,有兩個人進入了小院,提着的燈籠映亮了窗子。
他們一邊走一邊聊天:“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邑令大人剛到任就孜孜不倦地研讀過往案卷,這麼晚了還讓咱們來調閱卷宗,看樣子今夜是休息不得了。”
“大人是陛下褒獎過的能臣,短短几個時辰就挑出了好幾例存疑的案子,又有那樣的背景,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你且聽我的,沒事少抱怨幾句,好好跟着大人做,自有一份前程。”
“我也就是在你面上多嘴罷了.”那人說到這裡,忽然咦了一聲:“我眼睛沒花吧?這門鎖怎麼斷了?”
另一個人比他警醒得多,立時高呼一聲:“有賊人!快來人啊,有賊人進庫房了!”
他一邊喊,一邊拉起另一個人向院外跑去,生恐賊人狗急跳牆,傷了他們。
趁着這個機會,洛千淮趕緊提醒系統:“就是現在,趕緊離開!”
“獎勵提取成功,解除強制執行狀態。使用捷徑系統,直達人生巔峰!感謝您對捷徑系統1.2版的信任與支持!”
隨着這句話,洛千淮的意識迴歸到身體之中。
手中的匾額是一整塊實木包漆所制,她根本就抱不住,一不小心就將它摔落到地上。
好消息是,匾額既沒有被摔壞,也沒有砸到洛千淮的腳。
壞消息是,那麼大個物件,落地時發出了不小的聲音,讓剛剛衝進院內的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有人在大聲發號施令:“賊人還在屋內!給我把院子圍了!”
“弓弩手準備!”
“裡面的人聽着,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即放下武器走出屋來,可以免死!”
被當成了強闖邑廷的賊人包圍起來,洛千淮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還能這麼鎮定清醒。
大概就是被系統坑得多了,所以飛快地被成長了吧?
她沉默地低頭,拾起了那塊先前用來包裹匾額的黑布,把它當作一塊頭巾,嚴實地裹住了自己的頭臉,還在鼻樑上方打了個結。
“系統。”她呼喚道:“我要在身份不被發覺的前提下,立即平安回家,請計算捷徑並強制執行!”
“願望已收悉。正按照宿主需求,全力測算捷徑中……”
“叮!捷徑測算成功!鑑於宿主當前能力不足以獨立完成此計劃,由本系統強制執行!”
下一刻,洛千淮的身子輕盈躍起,跳到了主樑之上。先前那個若隱若現的呼吸聲忽然一滯。
洛千淮順着主樑的東側看過去,就見到了一個人。
他穿着一身黑衣,頭髮用布帶束了個高高的馬尾,黑巾遮面只露雙眼,正蹲在樑上的角落裡,目光灼灼地望着着她。
原來這位同道是躲在這裡。也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可有逃脫之道。
洛千淮正想到這兒,系統已經躬身疾行到那位同道的身後,在他驚駭至極的目光中,將人一把拎起,向着門外丟了出去。
洛千淮心下的不忍剛剛生出來,便已經消失無蹤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事也怨不得她。
說起來她是被系統強迫來到這兒的,主觀上沒有行竊的動機與預謀,而這黑衣人就不同了,是個純粹的賊人,系統這麼一抓一丟,也算做了一名正義好市民應該做的事。
外面的人本已經做好了準備,在司寇白銘無聲的手勢命令下,十餘個捕快已經持刀逼近了窗與門,只待一聲令下,就要強行衝入庫房,生擒賊人。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黑衣人如炮彈一般破門而出,直接將門外正對着的兩名兵士撞倒在地。
沒有任何意外,他立時便被七八把長刀壓制着動彈不得。
“別,別殺我!”他大聲地叫了起來:“屋裡還有人,就是她把我扔出來的!”
瓦片撞擊聲適時響起。被黑衣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官兵擡頭看時,就見到了一個難以忘懷的場景。
從破損的屋頂之中,躍出了一個身穿薑黃色綢緞寢衣的女子。
她的身形阿娜曼妙,露在衣外的雙手雪白纖巧,一抹金光自袖口閃現出來,若隱若現。
可惜整個頭頸部位都被一塊碩大的黑布蒙得結結實實,就連眉毛都沒露出半分,只有一雙眼睛黑如點漆。
這女子的輕鬆極好,騰挪起落之間,便已經離了小院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