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曉風心裡已經有了主意，但他首先要說服的還是自己的下屬。
雖然他也可以通過命令的形式佈置任務，但他還是希望，員工每做一件事，都能理解這件事背後的原因和作用，知其所以然，這樣才能做得更好。
路曉風先把喬松叫到自己辦公室，在他的計劃中，喬松是關鍵的一部分。
喬松一進門就求饒說：“老大，求你暫時別給我加書了，我桌子上堆了十幾本，宿舍還有十幾本，這個月肯定看不完了……”
喬松剛進工作室的時候，還是直接以名字來稱呼路曉風，可隨着路曉風殺伐果斷的老闆氣質越來越強，再這麼稱呼就顯得有些不合適。
可是，喬松他們一幫人在年齡上又比路曉風大一截，也不太好意思像于飛一樣直接叫風哥，最後不知道誰起的頭，就用“老大”這個詞來代替。
路曉風笑着示意他坐下，“不是讀書的事，你猜猜，叫你來幹嘛。”
喬松想了想，他負責的《旅行青蛙》項目已經上線，《別踩白塊兒》在根號三那裡，《球球大作戰》是錘哥在跟進，除了沒日沒夜看書，最近的確輕鬆了不少。
他這麼一想，馬上就明白了，老闆哪能看到底下員工輕鬆呢，就算是路曉風也不例外，八成是又來活兒了。
“新項目？”
路曉風點點頭：“猜對了一半，有兩件事，新項目後面再說，先說說你的事。”
“我的事？我能有啥事？”喬松疑惑地問。
“別以爲我沒看出來，跟去年那個時候比，你現在懈怠了不少。”路曉風用嚴肅的語氣說。
喬松像是走在路上突然腳踏空了一樣，驚出了一身冷汗，他自以爲把內心的想法掩蓋得很好，但還是被路曉風看穿了。
其實，並不是路曉風有多麼強的洞察力。
他在公司擴招的前一陣子，曾經有過一段時間“失控”的感覺，擔心自己無法掌握公司每個人的情況，整天坐立不安。
可實際上，真正當他坐到這個位置上之後，視野也變得更加開闊。
就像站在講臺上的老師，對底下學生各種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而學生卻以爲沒有被發現。
喬松去年進工作室的時候，渾身都是幹勁兒，路曉風都能從他眼裡看得出來。
但是過完年，特別是《旅行青蛙》上線之後，喬松便時不時露出疲憊的神情，開會也不如以前積極。
路曉風要是還看不出來，不如從八樓跳下去好了。
“喬哥，這裡就咱們兩個人，你別把我當成老闆，作爲兄弟，沒什麼話不能說的。”
路曉風見喬松欲言又止，繼續問，“我以前聽人說過，員工離職，總結起來無非就是兩種原因，要麼是錢沒給夠，要麼是心受委屈了……是不是工資沒有達到你的預期嗎？”
喬松急忙搖頭，滿臉羞愧地說：“不是不是，我的工資已經很高了。”
“那就是心受委屈了？”路曉風問。
“也不是這個意思……怎麼說呢，不是委屈，是太順利了……”喬松結結巴巴地說，他怕路曉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太順利？”
“嗯……”喬松嘆了口氣說，“沒認識你之前，我特別想證明自己，所以自己做了一款APP，雖然失敗了，但是至少目標還在……”
“可是自從進工作室之後，我才發現，重要的根本不是技術，而是市場，因爲有你的決策，公司纔會一直朝着正確的方向走，但是技術只是基礎，就算沒了我，誰都可以做……”
喬松終於說出了壓抑在心裡的想法。
路曉風耐心聽他說完，心裡非常自責，這個鍋他還真得背一半。
當初挖喬松進來的時候，路曉風爲了留住他，開出了3萬的薪資，可是這樣的薪水不僅沒有起到激勵作用，反而磨掉了喬松的部分銳氣。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曉風科技仍然是他一言堂，做什麼遊戲，不做什麼遊戲，都是他說了算。
路曉風牢牢掌控着公司的船舵，也讓其他不甘平庸的人失去了奮鬥的目標。
特別是喬松，拿着高薪，卻做着普通程序員的工作。
不管是《別踩白塊兒》還是《旅行青蛙》，當初要是換根號三或者錘哥來開發，同樣可以勝任。
成就感越來越少，這就是喬松逐漸懈怠的原因。
“這是我的問題，我跟你道歉，這段時間公司爲了賺錢，忽略了很多重要的東西，這跟我們拯救不開心的使命也是矛盾的。”路曉風凝重地說。
“不不不，還是我的問題比較大，既然拿了工資，坐在這個崗位上，就不應該胡思亂想。”喬松慚愧地說。
“別管是誰的問題了，今天把你叫來，就是想解決問題。”路曉風說，“既然你覺得工作沒什麼挑戰，我就給你出一個難題。”
喬松眼睛一亮，“什麼難題？”
“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公司要秘密開展一個新項目，代號羅盤計劃。”
“羅盤計劃？”
“嗯，計劃的核心內容是，我們要做一款自己的遊戲引擎。”
“遊戲引擎？！”喬松眼睛都瞪大了。
“你是復讀機嗎？”
“嘿嘿……”喬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真沒聽錯吧，你想要自研一款遊戲引擎？是公司內部用還是對外的？”
“嗯，第一步是內部用，但目標是商業化引擎。”路曉風肯定地說。
“你知道做一款商業引擎多難嗎？”喬松不敢相信地問，作爲一個程序員，當然知道開發引擎的工作量，他覺得路曉風對此不會不清楚。
路曉風點頭，“所以我才說，這是一個難題，你敢不敢扛下這個擔子？”
“當然敢，但是……”喬松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激將法屢試不爽，可一想到自研商業引擎的難度，他也不得不猶豫一下。
早在進工作室之前，喬松就曾經瞭解過，一款商業引擎，涉及面實在是太廣，線性代數，物理學，矩陣算法，計算機圖形學，編譯原理……
這些內容裡面，隨便挑一個都是無底洞，光靠他一個人的力量，就算日夜不休，也絕對不可能啃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