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拖拉機只是能投入市場而已。許書記，咱們周邊確實沒有拖拉機廠，可不要忘記，我們國內的工業生產能力，主要在北方跟東北……咱們國內目前軍工行業都開始紛紛向民品領域轉移，無論是技術能力，還是生產能力，咱們都沒法跟北方的那些拖拉機廠比，更不要說生產坦克的要是轉型生產拖拉機……”
劉春來的臉上，很是嚴肅。
北方在拖拉機生產，那是絕對的主力。
西南地區的工業發展，還是二十年前開始的三線建設。
但是三線建設中，都是給軍工配套的。
沒有坦克生產廠，拖拉機生產自然也就沒有多大的競爭了。
“坦克廠生產拖拉機？這不可能吧！”許志強瞪大了眼睛，“你要說拖拉機廠向着坦克生產轉型，我相信。可這個……”
別說許志強，就連其他人都無法相信。
太扯淡了。
“是啊，生產坦克的怎麼可能生產拖拉機。坦克那可是高科技的東西，拖拉機的技術，沒法比。雖然說拖拉機廠在經過一些改進後也能生產坦克，其實只是擁有坦克的組裝能力……”
陳玉和是無法接受劉春來這種說法的。
軍工單位，尤其是坦克生產廠，那是他們仰望的存在。
甚至，他們也想把天府機械廠發展到能生產製造坦克的程度。
結果劉春來卻告訴他們，生產坦克的單位放着坦克不生產，轉而來生產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拖拉機……
誰能接受？
“現在國家的工作重心向着經濟建設轉移，全國所有的工作，只有一個——掙錢！”劉春來知道他們不是不清楚情況，只不過有些難以接受而已。
在之前很多年，國家發展主要是工業化，搞重工業跟軍事工業。
落後要捱打，還是捱打了百年呢。
長時間以來，當兵、招工是主要農轉非的渠道，雖然恢復了好些年高考，可一個公社，一年也難得考出去一個大學生。
工人，很多都是跟軍事工業相關的。
哪怕配套的工廠，也勉強能算得上是爲國防做貢獻，更不要說直接當兵保家衛國了。
“目前，每年復原的軍人就很多，縣裡都沒有足夠的崗位安置吧？”劉春來問的問題，讓衆人都不吭聲了。
“我們不用去考慮那些，先把經濟發展起來，基礎配套打好，技術實力也雄厚，國家有需要的時候，時刻都可以民轉軍……”劉春來這樣一說，衆人的眼神中又冒出希望之光。
畢竟，在場的，大多數都是原來有過部隊服役的歷史。
“所以，我們要以目前的拖拉機技術爲基礎，向着其他領域研究。不僅天府機械廠需要在生產能力跟技術研發能力上加大投入，連鋼廠那邊也應該爲研究出更好性能的鋼鐵材料而努力……”劉春來完全是在忽悠。
他也知道縣裡的條件是什麼樣子。
可不這樣，縣裡絕對捨不得在目前資金匱乏的情況下加大科研的投入。
一個企業生存的關鍵，在於技術基礎。
所謂管理啥的，那都是其次。
技術強悍到全世界絕無僅有，只要管理不是太垃圾，都能確保企業生存下去的同時還有非常強的盈利能力。
國際上的很多老牌企業在慘烈的市場競爭中立於不敗，就因爲掌握了很多別人沒有的技術。
在幾十年後，中國的一些高科技企業成爲行業中的領頭羊，甚至把擁有上百年曆史的老牌行業領頭羊跟標準制定者幹翻，就因爲大力投入科研，技術實力強悍。
鋼廠是否投入科研，他管不着。
可不希望縣裡插手天府機械廠的運作跟發展。
“這事情，縣裡先研究一下吧。”許志強臉上變得嚴肅了，隨後問劉春來，“民品企業真的有可能成爲軍工企業？”
作爲書記，他平時也在關注這些，可有些看不懂。
大量軍工廠向着民用產品領域轉型，生產民品。
本來就是生產民品的企業，在目前大多數軍工企業都活不下去的時候，怎麼能轉換成軍工生產單位？
這不是虎口拔牙麼。
“國家不是提出，保軍轉民？同時，爲了節省投入，軍品的一些訂單也會向着原本生產民品、技術實力比較強的單位轉移……”劉春來這完全是在胡掐。
軍轉民，有着很大的優勢。
民品單位的技術實力跟生產能力根本就沒法跟軍品單位比較。
真正的軍轉民，要等到進入二十一世紀後，民品單位的技術實力發展起來，加上國家在國防上加大投入，纔會逐步推進。
聽他這樣一說，反正也不懂這個的許志強等人也都沒有意見了。
“既然這樣，縣裡爲了支持你們的發展，加上各個公社本來就缺乏運輸力量，就先行訂購三十輛拖拉機……”許志強直接拍板了。
“許書記，縣財政可拿不出錢來。一分錢都拿不出來了！”別人不敢反對，包勇本來也不想得罪許志強。
可要讓他們縣財政掏錢，如何去考慮更多？
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他們也沒有辦法在小金庫裡沒錢的時候變出錢來。
“春來同志不是說了，可以直接從合作社貸款？讓合作社先把錢撥給天府機械廠，縣財政先給一筆首付款，然後每個月還一部分……”呂紅濤也支持許志強的決定。
天府機械廠已經搞出來了產品。
以劉春來這種性子，不給錢他們就不生產，寧願讓工人閒置着。
對於工人來說不算什麼壞事，可對縣裡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長時間沒有訂單，劉春來肯定不會一直往裡面投錢養着縣裡的工人。
狗曰的！
這是逼着縣政府給訂單。
三十臺，分配到各個公社，已經勉強能解決部分運輸能力匱乏的問題了。
“他們的價格太高了！而且生產成本也低……”包勇不甘心。
縣長跟書記都同意了，他反對也沒用。
可要他掏錢，完全是在他的身上剜肉啊。
能少一些是一些。
陳玉和等人則是看着劉春來。
他們可沒有透露生產成本是多少。
縣裡也不可能不清楚的。
“一輛拖拉機的成本確實只有兩千多，任何企業，要生存，要發展，要投入經費到技術研發上，就必須確保一定的利潤。前期爲了這個我們投入了十多萬……”
劉春來無恥地說道。
實際上，也就只有生產樣品跟展開實驗等花費了不到四萬塊錢。
至少，他沒有把投入到天府機械廠的二十多萬都算成這些拖拉機的研發成本。
已經非常地道了。
“劉大隊長，做人得要點臉！需要利潤，這個我們接受。拖拉機的生產圖紙，是許書記從外面弄回來的，直接按照圖紙加工生產就是了，哪裡要得了那麼多的成本？”包勇被劉春來的無恥激怒。
就連成語和跟嶽平等人，也都把頭扭向一邊，一副跟劉春來不認識的樣子。
一個擁有半個世紀歷史的機械廠，怎麼就會被這樣一個無恥的人給承包了呢？
有一個在公開場合耍不要臉的領導，手下人也是臉上無光不是？
“包局長，要是沒有圖紙，這研發成本，怕是得上百萬都不一定能搞出來……兩千多的成本，那是沒有算廠房租金、承包費、幹部職工工資、水電費、管理費、幹部職工福利等成本……”劉春來絲毫不在意他們怎麼看自己。
不要臉又如何？
只要有錢掙。
包廠不以掙錢爲主，不如回家回家種紅薯嘛。
總不能爲愛發光發熱，或是爲了社會主義的實現而放棄企業發展生存的資本不是？
許志強跟呂紅濤都被劉春來的這種不要臉震驚了。
“狗曰的！你比你老子還不要臉！至少，你老子不要臉是耍無賴，而你還有讓人無法反駁的藉口……”許志強當着衆人罵了出來。
“許書記，你這話就有失偏頗了。我爹沒有讀過書，認字都還是以前在部隊的掃盲班呢。他那不是不要臉，明知道是那麼個理，卻說不出來個所以然，就給人一種不講道理的感覺；還好，我在縣裡高中混了七年，書相對讀得多一些……”
既然不要臉，索性就不要臉徹底一些。
讓領導們知道，說情懷講貢獻啥的在自己這裡行不通。
唯獨錢好使。
一衆領導，目瞪口呆。
果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會打洞。
當爹的本就極其不要臉，當兒子的更是青出於藍。
“其實也不是我們胡亂報價。天府機械廠，以前每年的利潤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在我不在的情況下，我爹只想着這玩意兒以後能造坦克，所以簽了合同，甚至他都沒想過120萬每年的承包費有多高！”
既然都說自己不要臉，劉春來也不得不提醒領導們，當初騙着啥都不懂的劉福旺簽了天府機械廠的承包合同。
120萬每年的承包費，可以說是天價了。
看看江南製衣廠跟臨江紡織廠，短時間就給劉春來創造數百萬的利潤，一年承包費加起來也才120萬呢。
許志強跟呂紅濤兩人都是嘴角抽搐，被劉春來暗諷他們不要臉，卻也沒法反駁。
當初確實是這樣才讓天府機械廠到了劉春來手上的。
鋼廠也準備這樣幹，奈何劉福旺得了兒子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