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星球防護罩”項目從紙面方案走向正式實施,各個小組的科學家都在“決策團隊”的指揮下,開始了日以繼夜的科研攻關。而各個國家的科學團隊、工程師團隊等精銳的工業力量,也全力投入到這場宏大的、關係到整個人類存亡的大戰役裡。
在“FSJT0001”場地裡,更是塵土漫天,第一座發射基塔的土建工程同樣如火如荼地推進着,十幾支工程隊在夏國清木、燕大、折大等頂級名校的建築教授、院士們親自監督下,冒着烈日暴曬加班加點,風餐露宿,只爲盡一切可能地加速完成基建設施,便於開展後續的主體裝備組裝工作。
在秦克的“智能化製造工廠”,微光則指揮着數十臺工業機器人、精密機牀、激光設備,將一個個已明確了設計圖的部件,從原材料變成了成品,並最後進行組裝一個個功能模塊……
四季輪迴,花開花落,在這樣的忙碌中,轉眼間已過去一年多了。
夏國的京城送走了冰寒入骨的冬季,送走了更加高溫難耐、持續一百多天滴雨未下的嚴苛夏天,好不容易在秋天緩了口氣,但在十月下旬,寒冬便急不可待地闖了進來,使得夏國的京城早早就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清木大學,首席科學家大樓的辦公室裡,寧青筠揉揉有些酸澀的眼睛,起身走到窗戶邊,通過眺望遠景來緩解眼睛的疲勞。
“才10月28日,就已是皚皚白雪了啊……”看着窗外漫天飛舞的雪花,寧青筠不由在心裡感嘆了句,難怪網上有關“世界末日”的議論越來越多,哪怕是沒什麼專業知識的普通人,都能從這極端異常的天氣感受到未來的莫測與忐忑。
其實夏國還算是好的,更靠近北極的鵝國地區,平均氣溫早早就跌破了-39℃,預計今年很多地區肯定會刷新去年最低的紀錄-55.3℃了。
在這一年多裡,全世界也不安寧,各種自然災害依然頻繁出現,幸而隨着地震預測大模型的推廣,以及去年她和秦克、陶折軒一起進行的大數據建模詳細講解課程,使得各國氣象中心負責的海嘯、風暴、特大雷暴、龍捲風、洪澇預警等大模型的相繼建立,對於災難的提前預測能力較之過去的幾十年有了質的飛躍,纔將災難造成的損失降到最低。
可惜依然有大量的城市在災難中嚴重受損,比如上個月,米國的一個鎮子就幾乎被龍捲風全毀了,近十萬人失去家園,不得不另覓他處安置。
就在這樣的動盪不安中,日曆的一頁頁翻動,“超巨型太陽風暴”的降臨時間,也只剩下不到兩年了。
幸運的是,在“決策團隊”的指揮下,在各國科學家工程師的齊心協力下,在各國提供的充沛經費支撐下,“星球防護罩”項目的整體推進進度良好,基本上都在按着計劃表穩步落實,甚至一些小組的研究進度還有所提前……
寧青筠正在想得有些出神,“媽媽!媽媽!”差不多三歲半的寧詠昔邁着細細的小短腿,從辦公室門外跑了進來,一下子就撲入她的懷中。
看到活潑可愛的女兒,寧青筠心裡的沉重頓時消減了大半,她抱起笑笑,親暱地貼着她的小臉:“笑笑,你們和爸爸玩完捉迷藏了?”
今年的冬天早早降溫下雪,尤其是今天下起了風雪,幼兒園便停了課,原本已到幼兒園上了一個多月課的笑笑與錚錚自然就沒地方去了。留在家裡玩他們又不樂意,便鬧着要來爸爸媽媽工作的地方玩,於是今天上班時,秦克與寧青筠便帶着兩個小寶貝,以及秦小殼一起來到了“首席科學家大樓”。
到了這裡後,自然有秦小殼照顧兩個小傢伙,衛菁也會安排人全程護着,生怕這兩個小祖宗不小心受傷,讓秦克和寧青筠分心費神。
對於這兩個小傢伙來說,這裡可比家裡好玩多了,各個叔叔阿姨伯伯嬸嬸們對他們都很寵溺,還專門給他們準備了各種好玩的玩具,兩個小傢伙玩得不亦樂乎,不過到了下午睡醒午覺,又想爸爸媽媽了,便跑來纏着兩人陪他們玩。
寧青筠正好想讓秦克休息一下,便讓秦克去陪他們玩捉迷藏,自己則留在辦公室處理些緊急的工作。
寧詠昔手舞足蹈,萌萌道:“玩了幾遍,嘻嘻!媽媽,我和你說,我成功騙過爸爸了,我們上一次藏在桌子下面被爸爸找到了,然後這次我決定還帶着弟弟藏回桌子下面,這叫‘反其道行之’!爸爸果然沒想到我們再次躲回剛剛纔被逮住的地方,到處跑去找我們呢。媽媽,我利害不?”
寧青筠抿嘴輕笑,親了親女兒的小臉:“厲害,我家笑笑最厲害了。”
這也是她從秦克和邱老先生身上學來的,對小孩子一定要以鼓勵、讚揚爲主,儘可能地少批評,培養他們的自信心。
卻聽到一個小男孩奶聲奶氣卻又透着冷靜的聲音傳了過來:“那是爸爸故意放水的,他走過時明明只要一俯下身子多看一眼就能發現我們了,卻沒做這個動作,直接從旁邊走過了,分明就是放水。”
說話的正是弟弟秦君堯,他從門口走了進來,後面跟着的則是笑眯眯的秦小殼。
“臭弟弟,你胡說,纔不是,爸爸就是沒看到我們,他一定是‘慣性思維’,認爲我們不可能躲回同一個地方!就像邱爺爺就說過的,‘人不能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聰明總容易反被聰明悟!”
“姐,你理解錯了,邱爺爺說起‘人不能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是告訴我們水是流動的,事情也是不斷變化的,要以發展的眼光看問題。”
“切,以爲我不知道嗎?但我就是認爲爸爸犯了經驗主義教條主義的錯誤!”
寧青筠微笑地看着兩姐弟的爭吵,並沒有介入其中。
她心裡頗爲自豪,也頗爲感激邱老先生——在教育這兩個小傢伙上,邱老先生投入了比他倆更多數倍的精力,使得這兩個早慧的小傢伙在各方面都全面超越了同齡人太多。
眼前這就是教育的成果——如果光是聽這對話,絕對想不到會是兩個才三歲半不到的小傢伙在爭論。
寧青筠又看了看門外,沒見秦克在後面跟着,便問秦小殼:“小殼,你哥呢?”
秦小克眨眨眼:“笑笑與錚錚藏得太好,我哥還在其他樓層到處找他們呢,大概沒這麼快回來。”說罷,卻悄悄做了個“有人攔住他談工作去了”的口型。
寧青筠會意,定是有人遇着急事找秦克處理,秦克便假裝繼續找這兩個小傢伙,臨時抽身去處理了,這樣便不會讓兩個小傢伙失望,產生“爸爸又去工作不陪我們了”的感覺。
秦克的確臨時去處理急事了。現在“決策團隊”多數年過七旬的老前輩已返回了各自的祖國,通過視頻會議的形式來遠程維繫着“決策團隊”的運作,在這幢大樓裡,現在就只剩下秦克、寧青筠、老陶、愛德華·威滕、邱老先生,以及布萊恩·施密特、安德烈·海姆、梶田隆章。
後面這三人剛剛60歲出頭,自認爲還算精力充沛,事業心也更強,便一直留下來,繼續參與輔助工作。
所以雖然對外“決策團隊”是集體決策,羣策羣力,但那些回家的老前輩們只是掛個名,“決策團隊”的主力核心依然還是秦克。
秦克的工作內容可不只是翻看報告、不斷地修正幾十個小組的研究路線,還要協調資源、調解矛盾。
秦克還集結了大概三百人的科學家團隊,組成“技術攻關突擊隊”,就常駐在這幢科學家大樓裡,與兩百多名數學分析專家組成的“全球極端氣候大數據高級分析團隊”雙劍合璧,負責解決“星球防護罩”各個科研小組在研究工作中始終無法解決的關鍵難點。
可以說,現在整個“星球防護罩”計劃是以秦克爲核心進行推動的,基本上也按着他的意志來建設,如此龐大的工項,秦克有多忙碌就可想而知了。
除此之外,世界各國氣象中心在極端災難的預測上遇到了難題,同樣也習慣性地找秦克求援,秦克也都儘量接下來,哪怕只是翻看完郵件,然後簡單而準確地指明解決的思路。
在他人眼裡,秦克就像是擰緊的發條般,忙得腳不沾地,每天都以驚人的效率完成幾十人份的工作。
寧青筠很是心疼秦克,不過她以及老陶、愛德華、布萊恩·施密特等“決策團隊”裡的其餘幾人,面對這樣複雜至極、橫跨從理論與工程的幾十門大小學科的研究管理工作也都有點力不從心,差不多滿負荷工作了,又不好讓年紀更大些的邱老先生多費心力,確實也沒法子再幫秦克分擔更多的工作了。
這還是陳立成、湯姆森等人已順利接手了“全球極端氣候大數據高級分析團隊”的管理工作,分擔了不少壓力與工作量的情況下。
秦克本人倒是樂此不疲,仗着過人的體能與精神力,靈活的社交管理技巧、崇高的威望,雖然忙得再沒空給本科生上課了,但工作上倒還是遊刃有餘,起碼他還能抽出時間給帶着的研究生博士生們指點論文。
老陶就對秦克近乎無窮的精力與工作效率歎爲觀止,不止一次地感嘆道:“也就秦克了,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在這個位置不出一週就得焦頭爛額、累倒躺到醫院的病牀上,更別說像現在這樣,推着整個龐大的計劃一步步地從設計方案走向現實了。”
……
這次有急事找秦克的是餘敬林,秦克的第一期數學博士畢生。
現在秦克和寧青筠已沒再招收新的學生了,他們目前只帶着14個博士生,而且是江振杰、花滿亭、李向學、尤塞夫·德恩、孫炳飛、樑紹平、盧斯蘭·貝克、谷燕菲、西門蕙等拿到碩士證後,繼續攻讀博士學位的第二期博士生。
而第一批物理、數學博士生均已全部畢業,迪爾克·希爾、餘敬林、阿什麗·凱達、湯曉園四位數學博士生都選擇了到“全球極端氣候大數據高級分析團隊”裡當實習生。
雖然在這個強者如雲的頂尖團隊裡,他們只能參與數學分析方面的一些底層工作,但能近距離跟着兩位老師繼續鑽研數學問題,又有如此多的前輩可以學習,他們都極爲滿意,幹勁十足。
而物理方面的博士生巴達茲·沙弗爾、阿麗安娜·溫特斯里都被召喚回國,直接參與本國承接的“星球防護罩”研究工作——作爲秦克寧青筠的弟子,他們被寄予了厚望。
另一個物理博士生蔣志祥則去了流體力學實驗室當博士後,只有花滿亭的老婆甘佩璇選擇回到工作了好幾年的青檸科技量子計算實驗室,繼續從事量子芯片的研究。
閒話不提,這次餘敬林找秦克,是因爲在“全球極端氣候大數據高級分析團隊”在對“技術攻關突擊組”提請的幾組實驗數據進行分析時,發現了幾次明顯的異常數據,抗磁質和順磁質在“低阻抗”通道方面表現得極爲相似。與“技術攻關突擊組”溝通過後,確定了實驗過程並沒錯漏。
一切正確的實驗步驟怎會忽然出現如此矛盾的錯誤結果?衆人琢磨了半天沒研究明白,重複實驗後依然出現這樣的偶發異常,便決定向秦院士請教……
秦克只翻了幾分鐘,便找到了原因:“這些實驗材質的純度不高,摻雜了超量的鈦、鉻,在激光的照射下有一定的概率產生過渡金屬氧化物,變成‘局部超導體’,導致這部分區域的外磁場完全排出,抗磁體積提升到100%,抗磁磁化率爲-1……”
他花了兩分鐘左右,給餘敬林講解一遍。
餘敬林由衷敬佩道:“秦院士,您太厲害了,怎麼會想到這個微量元素超標的可能?”
“直覺。你多積累些經驗就容易發現了。”秦克剛解釋了幾句,衛鋒過來,低聲道:“陶教授回來了。”
“老陶回來了?在哪裡?”秦克有些意外,陶折軒在10月初天氣相對較好時回米國探望親人了,沒想到纔過去兩週就回來了。
說話間便看到老陶已走出電梯間。
老陶看到秦克哈哈一笑,快步上前擁抱了一下:“我回來了,秦克。”
秦克驚喜道:“老陶你今年第一次回去探親,怎不多陪陪家人?我記得給你的假期是一個月。”
“我太太說,這邊的工作太多了,如果我不回來,擔子就要全落到你與小寧、愛德華的肩膀上了,便趕我早點回來。”老陶接過助理陳雅遞來的茶一口喝乾,才道:
“好傢伙,一回來就趕上大風雪,航班只能改到附近的津城降落。還好衛鋒另外安排了新的車輛來接我,不然我就只能在津城再呆一晚了。對了,發射基塔那邊是不是有新突破了?磁異常精準分析還原的問題解決了?”